若是扮作男儿,行医就不大方便了。 林清嘉的那点小痣太过于明显,用脂粉遮了小痣,每里上些鹳子膏,让肤暗淡些。 所谓是一白遮三丑,若是肤暗沉起来,便少了动人之姿。 江南多雨水,她们不急着赶路,雨若是下的大了,就在客栈之中听那雨潺潺。 或是细细密密如牛的雨,或是瓢泼大雨,听得青瓦被雨滴得哗啦啦作响,周芸捧着医书或是皱眉或是眉开眼笑看着书,而林清嘉通常会作画。 恬然自得,更觉心境益。 林清嘉搁笔的时候想到了师傅,盼望他勿要松懈,以免早早就被自己赶超。 在常州滞了三,天终于放晴,一行人继续上路。 往前一百多里就是前朝古都金陵,金陵是热闹繁华之地,林清嘉与周芸就定下在金陵多玩上几。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忽的就停了下来,是有人拦马车。 “怎么了?”周芸起了幕帷,就见着从马背上滑下来一个小丫头,她屈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不顾地面上的滑,对着周芸叩首,“我家小姐从马上摔了,求夫人借马车一用,送我家小姐入城。” 林清嘉此时也透过窗看了出去,骑着马的是红骑装之人,见着林清嘉的打量,对她略一拱手。 长眉斜飞,双眸有神,若不是前的微微隆起只怕会让人当做是男子。此人女生男相,这一身火红的骑装衬得她英姿飒,多了利落之美。 周芸当机立断说道,“告诉我们怎么走,去接人。” “明红你上马车,我带路。”马上的女子不仅仅是女生男相,就连声音也是低沉,对着周氏拱手,“多谢夫人。” 周氏对着车夫嘱咐了几句,就让丫鬟上了车。 询问之后很快就知道了是什么状况。 前些子金陵也是淅淅沥沥下着雨,让人心里头下的是烦闷,这群贵女就约着到郊外的马姑娘家的别院里头,这马家别院占地极广,因马家公子好马,这别院养了好几匹马,她们就赛马起来,平里也是偷偷在这里赛马的,无一桩事故,没曾想今里出了意外。 因为刚下过雨,泥地有些滑就有马失前蹄。谢家姑娘没抓住缰绳,在马扬蹄的时候从马背上滑落下来,众人一声惊呼,就见着她在地面上翻滚,最后额头碰到了一块儿石头,闷哼一声昏厥了过去,还隐隐可见石头上残留的血迹。 马车送了闺秀们过来,都已经回了城。有的胆小的当即就吓得哭了,骑马的那个是贺家姑娘,子利,提出不能轻易地挪动谢家姑娘,骑马带着谢家姑娘的丫鬟到官道上,看看能不能借一辆马车,把谢家姑娘送到城里去瞧一瞧。若是没有遇上马车,就索入城,去城里头请了大夫再赶到别院里头给谢家姑娘看诊。 这个叫做明红的小丫鬟吓得够呛,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眼眶发红就是不敢哭出声。 林清嘉知道,若是谢家姑娘真的出了大事,丫鬟自然会被连累,所以心里头揪着。 周芸细细思索,林清嘉见着明红要开口,扯了扯她的手,对她摇摇头,“我娘是个女大夫,她在想有没有能够用得上的药。” 女大夫?! 明红从未听过这般动听的声音,拼命捂着嘴,若不是怕打搅到了周芸,恨不得立即给她跪下。 颤着嘴,好不容易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此话当真?” “恩。”林清嘉应了一声。 明红在心里头念着佛号,忍了许久的眼泪啪嗒一声就滴在了捂着嘴的手背上。 马车跟着那贺家姑娘的马行着,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候,马车的速度渐渐放慢,应当是要到了。 “马车来了,马车来了。”有在别院门口候着的,见着林清嘉一行的马车就呼出声。 周氏先下了马车,贺家姑娘看到被绿衣搀扶着明红下了马车,眉心轻皱着,再细看,见着明红哭得一塌糊涂,眉心死死拧着。 贺茹见着明红失态,自己不能失态,对着周氏与林清嘉说道,“夫人与小姐不如在院子里小坐,我让人铺上一层褥子,再把谢家姑娘抬上马车。” “不必。”周氏开口说道,“谢家姑娘在哪儿?”看着贺家姑娘,镇定说道,“我就是女大夫。” 周芸的话起千层浪,诸位闺秀反应不一。 有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的,“女大夫?!不会吧?!” 有心中一直悬着,不敢落泪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太好了,萌欣有救了。” 有庆幸的,“借马车居然借到了女大夫的马车,阿弥陀佛,真的是老天保佑的。” 最沉稳的就是那位贺茹,听到周氏的话,此时眉峰也舒展开,显然为这个消息到开怀,“那就劳烦大夫了,请。” 周氏与林清嘉一行就跟着贺茹行着,到了赛马之地,发现地上铺着厚重的褥子,一位姑娘躺在褥子上,面苍白,正是谢家姑娘。 女子的鬓发散,手不自然地放着,林清嘉瞧得出应当是伤着骨头了。 面颊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用了药不会有什么大碍。 目光落在了头下一小块的血痕上,最要紧的只怕就是头了,另外不知道五脏六腑有没有受了暗伤。 “这样处理很好。”周氏在路上问了谢家姑娘是如何掉落马的,猜到她胳膊只怕是骨折了。 伸手翻了谢家姑娘的眼皮,探了她的呼,周氏一点点捏着谢家姑娘的头,还有身子骨,昏厥过去的谢家姑娘被这样动作也好似十分不舒服,从鼻腔里小小的溢出呻·声。 林清嘉注意到那位马家姑娘每当周氏捏过一次,谢家姑娘发出了呻·声,她的面就白上一分。 “我娘的医术很好。”林清嘉到了马家姑娘的身旁,“她这般一点点看,才知道伤到了那里,要紧不要紧。” 马家姑娘出的笑容,“谢谢。”又有些忧心,低低对着林清嘉说道,“要不要紧?” 林清嘉看着周氏的动作,并没有说话。 贺茹说道,“天澜,你要不要回房休息,你脸不好看。” “总要知道萌欣的身子我才放得下心。”马天澜说道。 “就要好了。”林清嘉忽然说道。 此时周氏已经把谢姑娘的周身捏过了一遍,周氏再摸了谢姑娘的脉搏,“不碍事的,只是胳膊断了,头没什么大碍。醒了之后,只怕有些头晕,人不大舒服,不过没什么大碍。” 马天澜,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身形就是一晃。 周氏见状对着林清嘉说道,“嘉嘉,你先把人扶进去,若是有不舒服的,吃点红景天定神丸。” “是。”林清嘉点点头说道。 周氏再对贺茹说道,“让力气大的先这样把人抬入到房里,我给谢家姑娘上药,正骨。” “是。”贺茹说道。 见着马天澜不想回房休息,贺茹就说道:“别最后萌欣没事,你病倒了,屋里头的那一群也揪着心,你去堂中和她们说一声不必忧心。” 马天澜咬着,最终应了下来。 第46章 得讯 和马家小姐一起到了正厅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清嘉与马天澜的身上。 林清嘉一瞬间有些恍惚,画社集舍那一绕着她身边看她作画的多是男子,在宣飞楼里女子着男装,也是男多女少混坐着的,唯有今在场的都是女儿家。 林清嘉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女子齐聚一堂,只觉得空气之中都弥散着脂粉的淡淡香气,并不浓烈,织成一股奇异的馨香。 可谓是衣香鬓影,软语呢喃。 在场的各位都记挂着谢家小姐,众人围簇了过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谢家姐姐没事吧。” “萌欣没事吧。” “天澜,你的脸不大好,今天是不是吓到了。不过,幸好老天保佑,正好拦住的马车主人是个女大夫。” “听……女大夫说是没什么大碍的。”马天澜想到至今不知道周芸的姓氏,含糊说过之后就看着林清嘉。 “我娘姓周。”林清嘉说道。 马天澜笑了笑,“周大夫细细查过一遍,现在要给萌欣上药,上了药就会醒。” 林清嘉点点头,“你们别担心。” 林清嘉刚说完话,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环肥燕瘦的妙龄少女看着她,这让林清嘉一瞬间有些紧张,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林清嘉瞧得出她们的家世好,教养也是极好的,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她们给她的觉是林清璇,像是生在暖房之中的花,兀自灿灿齐华怒放着,又太过于柔弱,经不得一丁点的风雨。 “那这位姐姐怎么称呼?”一个圆脸的姑娘问道。 “我姓林,双木林。”林清嘉说道。 “林姐姐,谢萌欣,也就是那个受伤的姑娘,身子是个什么状况?什么时候能醒?”那人追问道。 林清嘉略一思索,缓缓说道:“我不会医术,不过跟着我娘,子久了大约也知道一些,刚刚见着她给谢姑娘查过了,没受内伤,头也没什么大碍,唯一有些严重的恐怕是胳膊,应当是骨折了。” “骨折了。” “我记得坠地的时候她用胳膊撑了一下,许是伤了胳膊。” “没受内伤,没伤了脑袋,应当是伤的不重罢。” “也不知道是左胳膊还是右胳膊,休养不休养的好。” 她们低低说着,显然很为那个叫做谢萌欣的小姑娘担忧。 如果说她们担忧,马天澜就更担忧了。 “别担心。”林清嘉低声说道,“我娘正骨也是不错的。” 马天澜对着林清嘉抿一笑。 “坐下罢。”马天澜拉着林清嘉择了个座位坐下,低声说道,“等会人醒了,就知道了。” 谢萌欣骑马出了事,此时自然谁也不会提议骑马,此时时间尚早,也没到家里预定过来接人的时候。小姑娘三三两两说着话, 马天澜知道林清嘉与周氏一大清早就从常州出发,路上吃了些干粮,就让人上了各式的糕点。 林清嘉吃着糕点,听着小姑娘说起金陵的风土人情。 金陵与苏州相聚不远,说话都是如出一辙的江南语调,婉转似藏在小巷里的歌。京都的女子说话干脆利落,如同玉珠落在玉盘之中。 虽说她们口中说的那些人那些事,对林清嘉而言陌生的紧,但听这声音,便觉得熨帖。 汪家姑娘忽的就说起了一桩事,“我前些子去了余杭,本是给外祖扫坟的,谁知道见到了一人,你们猜猜看是谁?” 杂七杂八就有人开始猜了起来,多说的是金陵人士与余杭的名士。 林清嘉眼皮子一跳,心中兀地想到了魏邵和。 汪家小姐见着众人猜不到,嘴角翘起,目光狡黠,目光碰触了林清嘉,对着她一笑,“林姑娘要不要也猜一猜?” 林清嘉摇摇头,笑了笑,温声说道,“我刚刚心里头想的余杭人士,都被人说了呢。” 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