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不回了?”想到了曾经娘亲说的话,王长泽讷讷说道,“这……怎么能不回?”想到了林家住宅,“莫不是以后回了也长住在姑苏?” “怎么不能?”董氏继续剥豆子,一边说道:“和我们家的事又没说定,小姑娘家家没什么定,没回林府也就算了,回去了之后被花花世界了眼。只怕觉得姑苏里找个人家也不够,就要去京都寻个人家去了。” 王长泽听到了这里,心跳漏了一拍。他与林清嘉的婚事就不成了?! 王长泽想到了那一林清嘉的风采,挥毫而就,画作灵动。他当里还心生喜,谁知道转眼那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成了,傻儿子别惦记了。”董氏瞧着王长泽的模样就晓得他的失落,说道,“说不定就是周嫂子提一提,我原本想着能够借一借林家的东风,现在来看,别人家的东风哪儿有那么好借的呢。” 她心里头还犹豫着,结这一门亲事有利有弊。周氏正经的二房太太,就是二房的名声不大好,毕竟二房的老爷当年得了那样的脏病去了的;但那可是林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 如今这样也好,她前些子见到的那个何姓小姑娘,家世不错,心还单纯,这门亲事可比林家要好。 王长泽心中还想,怎么就不成了呢?他还想着红袖香,转眼就成了泡影。 董氏见着王长泽的模样,面严肃了起来,洗了洗手,把儿子拽到了房里头,“你先前对隔壁那丫头可有可无的,什么时候动了心思?” 王长泽不过是见了林清嘉一面,听着娘的话,面上涨得通红,“娘,你在说什么?” “你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你怎么想我能不知道?”董氏说道。 王长泽本不想说,董氏软磨硬泡从王长泽的口中套了话,知道他不过是在画社结社上见到了林清嘉一面,当时还陪着山长家的小丫头一起。 听着只见了一面,董氏放松了下来,轻舒了一口气,董氏下了结论,“行了,何家的小丫头我瞧着好的。” 王长泽一愣,“娘,你怎么知道何姑娘?”哭笑不得说道,“何家姑娘我是当做妹妹的。” “何姑娘前些子和娘亲过来采风什么的,我见过一面。”董氏说道,对着王长泽说道,“何家姑娘是个好姑娘,什么哥哥妹妹的,人家可不缺嫡亲的哥哥。” 何若竹的年岁小,整天喊他长泽哥哥,加上他听母亲透过口风,许是要与隔壁的林家二房三姑娘定下,怎会把何若竹放在心上? “我没想过。”王长泽讷讷说道,强调说道,“我当真当她是妹妹的。” 心中想着回去了之后要远了何家妹妹才是。 董氏瞧出了王长泽的心思,“那你就想一想。”董氏说过了之后就急急说道,“最要紧的是你的学问,其他的时候不必想得太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何家有意,这亲事也就定了。” 王长泽一愣,“娘……” “娘还会害你不成?”董氏说道,“你好生念书,可以想何家姑娘,不许想林家的三丫头。” 王长泽一想到林清嘉,就想到她眉心的小痣,想到了她作画时候的风采。 若是没有见过林清嘉,何若竹自然是好的,只是与她一对比,就觉得何若竹身上少了些什么。 “说不许你想,你还想。”董氏说道,“要去京都,只怕是要攀高枝去了,你想她做甚?” 王长泽闷闷说道,莫要他想林清嘉,他也就懒得想何若竹,他从来都只把何若竹当做妹妹,怎么忽然就要成了他的? 长叹一口气,有些心灰意冷,“我现在只想好生读书。” “你成亲的事也不急。”董氏知道儿子是个死脑筋,今个儿只是略提一提何家小姑娘罢了,“你拿何家小丫头当妹妹就当妹妹,还是继续那样的。小姑娘家家的脸皮薄,这事一样没有个定数。” 王长泽轻叹一口气,回来一趟怎的忽就换了人。 “我去剥豆子,你好好看书,等会饭好了叫你。”董氏对着儿子说道。 王长泽应了下来,看着书脑中总是想着自个儿的婚事,眼前的字成了一团团的小蜘蛛,纠结在一处,瞧不清写的是什么。越看越觉得眼都是花的,糊糊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悬在半空,见着还有一个自己,王长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伸手看了看自己的五指,轻而易举地穿过物体。 梦里的他与母亲在说话。 同样是母亲在剥豆子,口中说道:“隔壁周家嫂子把血淋漓的大男人拎回去,吓了人一跳,谁知道这男人治好了之后,生的那叫一个俊朗,就是脑子有点糊涂,什么都不记得了,每里跟着林家的丫头身后。” 梦里的他眉头皱起,“这怎么合适?” 董氏嗤笑一声,“林清嘉那丫头生的好,这位本就失了心魂,只怕是心魂都落在了林家三姑娘身上了。” “明明是周氏救得人,他称呼林家丫头为救命恩人,大约是想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真像是话本里头说得那样。” “……只怕是要成就一门好事了。” “幸而和林家只是口头上的约定。”梦里的他说道。 “阿弥陀佛,那男人整里跟着林家丫头,我瞧着就头疼眼疼。”董氏说道,“还有小姑娘偷偷去瞧,这有什么好瞧的,生的再好,眼珠子只瞧得见林家姑娘。你不知道,周氏还想着要结亲。”董氏摇摇头,“这种情况下,任是天仙也不能要。” “婚事就作罢。”梦里他丝毫不可惜这门亲事。 王长泽看着梦中的自己,若是他不曾见过那般作画的林清嘉,许是也能够轻易放下。 只是那个昏的人是谁? 他悬在空中,见着梦里的他读书,后来家里定下了他与何若竹的亲事。 何若竹小时子贪玩,因母亲宠溺,她不过是略略识的字,总是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梦里的他受用的很。 夫看似伉俪情深,王长泽悬在空中,心里头只有一句话: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何若竹虽好,只是小时候不肯好好读书,见识有限。 曾见过那般的女子,何若竹这样的就不够看了。 梦里的他对林清嘉的消息也是在意的,因险些和林清嘉结成了夫,他时常打听林清嘉的事。 飘在空中的王长泽就知道了,那个脑子出了问题的男子后来赫然发现是长青王府的世子。 之后还有人行刺他,那一场的事故之中,魏邵和无事,反而是林家的二夫人去了,林清嘉就跟着魏邵和上路,入了京都。 梦里娘亲董氏絮絮叨叨,显然魏邵和的身份吓了她一跳,“谁能想到那人有这般的能耐,当真是攀了高枝了。我瞧着那人原先就气派的很,原来是皇家人,难怪有这样的气派。” 王长泽在空中飘着,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当年董氏可是一口一个瞧不上魏邵和。 梦里的他知道了林清嘉去了京都,也就暂且放下。三年之后,中了举赴京,此时再次听闻到了京都里的事。 长青世子死里逃生被林家姑娘救了,因有了肌肤之亲安置在了别院里头,长青世子尊着王妃,对救命恩人也是敬重。 当真是敬重吗? 若是敬重,怎会连个名分也不给她? 王长泽觉得梦中的自己也是惆怅的,险些做的女子如今沦落到这般的地步。 梦里梳着妇人发饰的何若竹也是晓得这一段旧事的,眉眼之中有得,“那林三姑娘的命真不好。”何若竹挽着梦里的他,“没什么眼光,稀里糊涂做了人的妾室,还是我好,正房的官太太呢。” 王长泽看着梦里自己眉眼之间的不耐,知道他与何若竹的恩只怕要一点点消退了。 斗转星移,梦里的时间过得飞快。 金銮殿上走一遭,他不再是白身,而是做了官。 官场上觥筹错,与人谈事时候总是习惯美人作伴。 不知不觉,他有了肚囊,下颌蓄了美须,说话的时候习惯抚须。 与何氏越发是貌合神离,只是何氏尚且不晓得,絮絮叨叨与他说着京都后院里的琐碎小事,他总是不耐烦的很。 这一,就听着何若竹兴冲冲说道,“最近京都里发生了一桩大事,你可知道?” 梦里的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是关于长青王府的。”何若竹说道,“险些成了你的的林家姑娘,你还记得吗?” 动作慢了些,“还记得。”慢说道,“怎么了?” “当真是个没有福气的。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被不孝的女儿生生气死,要知道这次本来是魏邵和要把林清嘉记做侧妃的。”何若竹说道。 “那当真是没有福气。”梦里他慢说着,眼睛眯起,好似想起了那眉心一点红痣的女子,时间太久淡忘了模样,也只记得那点红痣了。 “哪儿像是我,四品大员的子。”何若竹笑眯眯地说道。 “怎么睡着了。”忽的被人推了推身子,王长泽只觉得身子一重,眼皮子艰难睁开,便见着了母亲董氏。 “若是困了,应当在上睡的。”董氏絮絮叨叨说着,“也不怕在这里着了凉。 王长泽囫囵应着。 “梦到了什么?失魂落魄的。”董氏的手在王长泽的面前摇了摇。 “我……”王长泽开口的一瞬,梦已经忘了大半,只模模糊糊记得与林清嘉何若竹有关。 “没什么。” “吃饭了,我做了你最喜的烧白。”董氏喜说道,“你得补补身子,读书太费心神了……” 第45章 惊马 让林府之人说她们去了余杭还是周氏的主意,几人从苏州出发,不去余杭,反而是绕着太湖行。 天街小雨润如酥,太湖笼着轻雾,让人瞧不清它的全貌。 来到太湖,自然是要吃太湖三白的。 林清嘉最喜的就是太湖银鱼,蛋打碎了与小小银鱼一起,撒上切碎的葱花,薄薄摊成了蛋饼,蛋的香气与细腻的银鱼在舌尖绽开。 泛舟太湖,甚至周芸也用了些酒,喝得有些醉了也不说话,先是笑着撑腮,头一点一点,之后趴在小桌上闭着眼。 林清嘉让绿衣照顾母亲,自个儿出了舱,坐在舟尾。 船夫手中的摇着橹,小船轻快地在太湖之中滑行。 兴致来了唱了一首曲,在太湖上漾开来。 就连歌声也带着缥缈的味道。 这景致如画,可惜画只画得出这神韵,却记不住那歌声。 手里捧着莲叶,手指捻着莲叶就滴溜溜转动着,吹着太湖的风,一切美好的似幻境似的。 林清嘉有时候侧头会看看周芸是不是还趴在小桌上,生怕这一切都是梦。 幸而,这不是梦。 在太湖耽搁了一天,之后就到了常州。 常州与余杭可谓是南辕北辙,就算是赶过来也要两天的时候。 越往北上,便越是与魏邵和相差的远了,每每想到这里,林清嘉心中都十分愉悦。 从五月的天若是晴朗的时候便有些热了,林清嘉也换上了轻薄的衣裙。 自游历太湖开始,两人就换了装扮,不再做男儿的装扮。 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