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红了脸,将他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指尖捏来捏去:“我、我当时是有点生气的,但很快就好了,而且——”她拉着他的手环在自己上,搂住他的脖子,“我有时候喜夫君没有节制,只是不要一直没有节制就、就可以。” 她大眼睛望过来,里面有漾,“你不在,我很想你。” “我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靥儿。” 淅淅沥沥的雨又下起来,墙角的小花似乎长大了一点,绽开粉的花瓣,舒展着枝叶随风雨摇摇摆摆。 就算是被骂一百次有辱斯文,尚辰还是喜在书房里抱他的小姑娘。 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耐心细致引领着她,看她随着自己每个动作起伏,她仰头时的样子很好看,脖颈的线条畅且紧绷,像是随时可以奏出清音的琴弦,发丝微,眼神离,微微上扬的眼尾泛着灼灼桃花,这一切都因他而起。 单是想到这一点,他就情难自控。 几天的暂时分别换来的是更凶猛的亲密,李靥呜咽着,喊着他的名字。 火热掌心沿脖颈缓缓上移,捧住她的脸,尚辰仰头,深深吻上去。 他很喜这样自下而上地吻她,仰头亲吻的动作带着虔诚的乞求,像是奋不顾身的献祭。 他的小姑娘,是需要仰望的。 因为她是他的信仰,他的月亮。 但尚辰不知道,其实他无需仰望,这一轮皎皎明月,此生就是因他而来。 第123章 错付(一) 五年后。 夏末秋初。 东京城右掖门向南临近桥边的尚宅, 白墙黛瓦,秀丽雅致,颇有江南味道。 宅院溪边的凉亭里, 坐了两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 正头靠着头在读一封信。 他们是一对龙凤胎,哥哥尚云起,妹妹尚云舒。 “云起吾儿,云舒宝贝。自为父接任大理寺卿一职,夜忙碌, 动辄离家, 受离别之苦。” 尚云起的小胖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念给妹妹听, 他虽已经识了不少字, 但父亲的信之乎者也一堆,又龙飞凤舞的,读起来还是吃力。 好不容易磕磕巴巴读完, 两个小娃娃沉默一阵, 尚云舒瞪着乌黑乌黑的大眼睛看云起, 小音委屈巴巴:“哥哥, 爹爹说的什么意思啊?阿娘呢?” 尚云起抬头望天,胖乎乎的小手摸着下巴,老成地叹口气:“老爹把阿娘拐走了,不要咱们了。” 他话音刚落,云舒就哇一声大哭起来, 哭声高亢直冲云霄,吓得墙上小猫跑回了家, 溪里乌缩进了壳,屋顶信鸽飞上了天, 就连角落的梨树都被震得顫了几颤,抖下一颗黄澄澄的梨子…… 云起见妹妹哭得伤心,捂着耳朵大声哄她:“云舒别哭了,爹娘不要你,哥要你,哥带你要饭去!” “哇——!云舒不想要饭,云舒想要阿娘!” *** 西京郊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疾驰。 马车上是同样在掉眼泪的李靥。 “云舒一定会哭的,两个小人儿从来没离开过阿娘。”她扒着车窗眼泪汪汪,想要跳车回家。 “靥儿乖啊,不哭,云起会哄好云舒的。”成功把云起云舒阿娘拐跑的尚辰强行把人抱过来放在腿上,弯弯的眸子里除了高兴得意就是得意高兴。 “孩子们长大了,白天在学堂有朋友,下学后有大哥跟嫂嫂照料,有景明小雨贴身跟着,还有司空他们几个,吴娘子夫妇也说要去帮忙,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 “还有孙嫲嫲呢,孙嫲嫲你总该信得过。”他抱着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温柔细致地哄,“我们很快就回去,好不好?” “呜呜呜都怪你,非要叫我出来。”李靥气得大眼睛瞪着他,忍不住抬手打几下,“坏蛋!” 尚辰笑呵呵接下,厚着脸皮又凑过去亲:“唔,我是坏蛋。” 他在江右做了五年巡抚,任职期,年初被一道圣旨召回京城,入主大理寺,任大理寺卿。 曾经的少卿大人成了寺卿大人,正是三十出头的好年纪,娇在怀、儿女双全、仕途通达。 若是说这顺遂的人生有什么不的,那就是李靥实在太疼孩子了,事事都以两个娃娃优先,他几番抗议都被无视,便是说与旁人听,旁人也只会笑他跟两个孩子争风吃醋。 这次是他舍出脸皮求了好久,两个孩子已经来了东京城半年,各项事物都已悉,也有了自己的朋友,白天在学堂上学,晚上又托了李栀这个亲舅舅帮忙照看,还有小雨跟景明贴身跟着,再加上一个事无巨细都能照顾到的孙嫲嫲,李靥才勉强答应陪他。 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在他心里,靥儿永远都是那个娇娇的需要他呵护的小姑娘,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嘴角甜甜的小梨涡,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算见了一万次,第一万零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会心动。 李靥被他抱在怀里,也不知是哭的还是害羞,小脸红扑扑的。 她十九岁成亲,二十岁生下云起云舒,直到两个孩子长到四岁,从未分开过。 “我就是被了心窍才会答应你。”她哭得哼哼唧唧,双手抹着眼泪,“坏蛋,义兄是坏蛋!” 成亲五年,李靥早就改口叫了夫君,义兄则成他们之间暧昧的小情趣,而有了孩子后独处时间少之又少,义兄这个称呼起码有半年没听到了,寺卿大人当下被叫的心花怒放,捧着她小脸亲了又亲。 “可靥儿为何又要选择坏蛋呢?” “因为、因为我也心疼你。”李靥抬起朦胧泪眼望着他,当初清俊的少年郎俨然已是成男人的模样,只有看向她的眼神深情如初。 她抬手轻轻抚上他好看的眉眼,柔声道:“我自知这几年忽略了夫君,想要好好补偿。” “你照顾一双儿女才是辛苦。”他心疼地给小姑娘拭泪,又因为她心疼自己而忍不住勾起嘴角,“如今回了京城,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何况大哥也在,所以偶尔也该放下,过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李靥自知这几年自己确实是全部身心都扑在了孩子身上,诚然是因为孩子小需要娘亲,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自小缺失父母之,便将小时候的求而不得投到了一双儿女身上,事无巨细都要亲力亲为。 尚辰跟哥哥看在眼里,虽不说什么,却也想找个机会让她离开家庭这个小环境,出门透一透气。 她懂大家都是为了她好,所以哭了一阵,鼻子抹干眼泪,靠上夫君肩膀,小梨涡微漾:“好,都听你的。” “但补偿还是要的。” “好,给夫君补偿。”她情绪平复了,笑着点点头,又好奇道,“西京倒是不远,马车一天便到,是什么案子呀?一定要你这个大理寺卿亲自去?” “河南府府尹的夫人被杀了,唯一的目击证人是府尹本人。” “府衙里没有人敢审他,所以叫你去?” “靥儿真聪明。” “可我去做什么呢?哪有带着自己娘子办案的官员啊。”李靥觉得自己去了没什么用,“倒是可以画一些西京的风土人情,回去刊在小报上。” 鲜果小报办了这些年,口碑销量都不错,任海遥还是老样子,去年娶了媳妇,马上就要当爹了。 吴思悠跟白泽琰成了亲,还是提着她的小木箱到处跑,现在是京城最有权威的女仵作。 唐君莫还是咋咋呼呼的,跟司空还有冷风合伙在大理寺旁边买了座宅子,算是定居京城。 探案小分队一直都在,虽然她跑去江右呆了五年,倒也没被开除。 哥哥现在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跟苏姐姐终成眷属,生了个虎头虎脑的男娃娃,比云起云舒小一岁。 一切都很好,安安稳稳,是最好的样子。 “靥儿是陪我去办案。”见她又去想别的,尚寺卿漂亮的丹凤眼眯起来,将人抱得更紧些,“要一直跟我在一起才行。” “本来就一直在一起呀。”李靥转过头仰起脸,在他面颊上亲一口,“好,那我什么都不做,只一心侍奉寺卿大人。” . 东京到西京只一天路程,一行人是早上出发,晚上便到了,马车直接去了洛城中心的馆驿,安排好住宿后,尚辰让人去河南府衙把捕头叫来,他要了解一下案情。 房间在二楼,李靥喜热闹,便选了临街的一边,此刻她沐浴完毕,头发松松挽着,趴在窗边看街景。 “怪不得都说天香富贵洛城,这西京也跟东京一样繁华,且看起来更闲适些。” “此处是□□龙兴之地,龙气汇聚之所,离东京城不过一天路程,许多退休官员都在此处买房置地,颐养天年。” 尚辰走过来跟她一起看,“所以东京城的花样,西京一样不少,还能更翻新,若是靥儿喜,明年天我们来此处赏花可好?听说洛城的牡丹花富贵堂皇,每年的赏花节倒比东京城更好看。” “要带云起云舒一起来。” “自然是一起来。”娘子洗得香的,他凑过来就忍不住要亲,孩子们不在,终于可以在灯火明亮处好好亲近他的小姑娘了。 “三十多了还不知羞。”李靥被亲得有些,笑嘻嘻地躲,“当心被人看见。” “不许躲,再亲一下。” 夫俩正卿卿我我,外面有人敲门:“尚寺卿,林捕头到了。” “……”尚辰恋恋不舍松开怀里的娘子,帮她理理头发,自己又掸掸衣服,一幅君子端方的正经模样,“进来。” 来的是河南府衙的捕头,叫做林松,府尹夫人被杀的案子一直是他在查,案子不算复杂,可唯一的目击者是自己的上司,不能恐吓,不能哄骗,更不能用刑,只能和颜悦地在花厅里喝着上好的香茶,一遍一遍听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讲着那晚发生的事情。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坐着的是王府尹,站着的是他。 说不憋屈那是假的。 “这是王府尹的据报。”林松恭恭敬敬把据报呈上,“请尚寺卿过目。” 尚辰翻看了一下,面不虞:“三天了,就问出这些?王府尹说屋子里有个黑衣人,除他之外可有其他人看到?” “回尚寺卿,属下问了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并无第二人看见过黑衣人。” “凭空消失了?” “是……” “可有留下痕迹?” “并无……” 李靥好奇地凑过去看:“王府尹和夫人都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膝下一儿一女,儿子远在魏州,女儿住在洛,想必平时王夫人都是女儿陪伴吧?” 林松好奇地打量她,并没有回答,尚辰见状面一沉:“这是我南嘉郡君。” 李靥是五年前封的诰命,四品郡君,赐号南嘉。 “属下眼拙,南嘉郡君恕罪!”林松赶紧低了头行礼,“王府尹的女儿叫做王泽雪,今年二十有三,已婚配,跟夫婿一起住在府里,的确经常陪在夫人身边。” “王府尹的女婿也住在府里吗?” “是,王府尹的儿子王胜在魏州做县令,经常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夫人觉得寂寞,便让女儿找了个上门女婿,也好有个照应。” 尚辰继续翻看据报:“王府尹受伤了?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回尚寺卿,王府尹的伤有两处,据说是匕首所伤,一刀在心口,一刀在腹部,但都不致命。”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