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邵柏连忙接过一看,这一看,孙氏眼泪下来了:“我的女儿……” 上面工笔细描,画了一方玉佩,吉祥纹样,左下方却缺了一角,圆圆的仿佛一个小坑。 要来接人,孙氏邵柏能主动配合最好,不然一路打晕抬着走也麻烦,这就需要信物。 但邵箐身上啥旧物都没有了,想想就绘了这么一副图。 图上玉佩,是她姨母特地赠的。孙氏也有一个,乃当年闺中姐妹二人特地画样式去雕的,很特别。那时原身还小,刚拿上却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出一个坑,之后只能放起来。 很特殊意义的玉佩,但知悉内情的仅骨血几人,最适合当信物。 孙氏邵柏一看,果然疑窦尽去,二人喜极而泣,孙氏忙又问:“这,这夫人,还有你家主公是……” 邵柏也急急问:“侯府即将大变,这是……” “我家主公乃齐王殿下,当年殿下携夫人离开,如今又占得益州。” 许秧低声音说着,不等孙氏母子惊喜的表情转实,他又奉上二套衣物:“只我家主公尚存人世,如今已被安王知晓,安王八百里加急刚禀皇帝,皇帝下令校尉吕章领二千卫军包围东平侯府,将府中之人悉数拿下。” “卫军已在路上,需快!” 时间不等人,许秧打算,若孙氏母子磨蹭的话,直接打晕先带出侯府再说。 但好在见了玉佩图,孙氏二人已确信女儿在世,危机当前,又有邵箐,二人当机立断。 这两套的是仆役服饰,孙氏邵柏匆匆换上,一行人急忙从角门而出,能避则避,不能避直接打晕放倒。 很顺利从角门出了东平侯府。 从后巷绕出正街,巷口刚好有两辆样式普通的马车经过,诸人钻上去,又是一轮换衣。 换了一身寻常衣物,孙氏刚把遮挡用的布帘扯开,就听见有急促马蹄声和军靴落地声响起,重且繁杂,人很多,且来得很快,转眼间甚是清晰。 许秧挑起一线车帘,见一身甲胄的吕章已率卫军转出街口,气势汹汹直奔东平侯府正门方向而去。 许秧放下帘子:“立即出城。” …… 蔡氏匆匆梳发,急急往前头而去,谁知邵贺却诧异的说,并没有叫她。 这二人此时并没联想太多,只骂几句大胆婢,命人去拿。蔡氏不再在意,却捂着红肿的脸哭哭啼啼地告状。 蔡氏擅长告状,语焉不详没说邵柏打她,但整段听完,却让很自然就表达了对方情急下的“不小心”。 实在是蔡氏脸淤青还肿,看着极厉害,这告状效果极佳,邵贺大怒:“逆子怎敢?!” “来人!把二公子叫来,……” “侯爷,侯爷,大事不好!” 邵贺的话没说完,就被狂奔而出的大管事打断了,不等问,一阵急促的军靴落地声紧随而至。 蔡氏惊骇回头,只见一膀大圆的将军率兵大步而去,铁青着脸:“将邵府上下统统拿下,投入大狱,不可遗漏半个!” “啊!!” …… 蔡氏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而孙氏和邵柏,则顺利出了洛京城。 一行人又换了装束,许秧命急速打马而行,以最快速度赶回平。 平侯府那边,该很快发现走漏了最重要的二人,搜捕马上就会开始,需尽快远离洛京。 一路车马轮换,又换船,又遇上前来接应的韩熙等人,疾奔出数百里,这才算安全了。 孙氏和邵柏,这才找到空隙,问一问邵箐夫的近况。 韩熙便挑他能说的,简单说了。 从放途中到平陶,再到高陵益州,寥寥几句,但邵箐所受苦楚可想而知,万幸齐王殿下是个有情有义的,没有抛下闺女(姐姐)。 大喜消息消化了几,已彻底接受不再如坠梦中,孙氏欣喜女儿所嫁良人,而邵柏思念长姐之余,对姐夫齐王殿下的崇拜更上一层楼。 这母子二人,就没想过邵箐会自救,实际也是,原身本是个柔弱贵女。 …… 此时的邵箐,其实也在烦恼。 她愿意替原身照应生母和胞弟的,但人接了来就有常相处,她前世没有同父同母的弟妹,也没和母亲常相处的经验,面对陌生的孙氏母子,她挠头。 何况,她和原身格南辕北辙。 唉,邵箐抱着被子滚了滚。 “阿箐,还不睡?”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拥住她,悉温热的膛贴着她的后背,魏景亲了亲她的耳垂:“明儿你阿娘和弟弟就到了,不是得早些去码头么?” 明天,孙氏母子就抵达平城了,最后一程是坐船,在距离平城五十余里的留乡码头登岸。 邵箐这个当女儿当姐姐的,自然要去接。 魏景屋及乌,极重视邵箐母弟,即使已知身份暴又逢刚取下平郡,他连议事忙得不可开,也了时间出来,与子共同进退。 很自然而然的决定,本不需要考虑,他的重视,他的体贴,邵箐自然熨帖极了。只是有些话,即使二人亲密无间再无人可替代之,也说不出来呀。 她又翻了个滚,脸贴着他温热的膛,了眼睛:“嗯,那我要睡啦。” 算了,不管了。 经历重大变故,人成长了很正常的吧?该处处就处处,适应的话就她就多接触些,不适应也无妨,反正自己基本不待在后宅的。 柔软的轻轻落在眼皮子上,难得魏景不闹她,邵箐遂抛开思绪,嘟囔几句,陷入梦乡。 不管烦不烦恼,该来还是会来的。 翌天蒙蒙亮,邵箐已登上宽敞的大马车,在魏景亲自护卫下,赶至留乡码头。 等了小两刻,船终于到了。 离得远远,邵箐便见记忆中的两张面孔出现在视野中。孙氏喜极而泣,邵柏也偷偷抹了抹眼角,二人疯狂招手。 “元儿!”原身的名。 “阿姐!” 邵箐先前的担忧有点多余了,当远远望见那两张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上出狂喜之时,不用她酝酿情,一种微微酸涩从心脏涌起,直冲鼻端,让她眼角润,有些想落泪。 倒不是原身有什么遗留情影响着她,实际原身的一切已彻底随一缕香魂消逝。这更像一种血脉上的共鸣,她天然对这二人更容易产生好。 孙氏邵柏的情来得这般强烈,很容易染了邵箐。 她笑扬手:“阿娘!小弟!” 清脆悦耳的女声,虽褪去稚气但依旧悉的五官,孙氏哭了出声,不等船靠稳,她和同样沁了泪的邵柏就冲下船,紧紧抱住上来的邵箐。 母女姐弟三人抱头痛哭,魏景见子眼睛红红心疼的,等了又等,三人终于平静了些,他上前温声劝道:“阿箐,莫要哭了,既然已接了人来,往后多得是子相处。” “也是。” 邵箐回头笑,魏景探手,仔细给她拭去眼泪。 一句对话,一个动作,夫情深厚不难窥出。 孙氏其实早就见到女儿身边这器宇轩昂的男子了,似曾相识,齐王殿下千金之体,竟陪伴女儿来接她母子? 孙氏又惊又喜,和邵柏对视一眼,二人慌忙见礼:“见过……”殿下。 “不必拘礼。” 魏景言简意赅,但亲自俯身扶起二人,寒暄几句,又听罢韩熙回禀,他道:“我们先回平城。” 自然不会有人有异议的。 魏景扶子登车,邵柏扶孙氏,母女进了车厢后,魏景看了邵柏一眼:“可会骑马?” 他记得,邵氏世代文官。 邵柏下意识了膛:“会,我会骑马,还会些武。” 这个魏景知道,被堵死出仕之路后,邵柏一直习武,他想着不管后再如何,也能养活母亲。 他颔首:“不错,后仍需勤加苦练。” 子胞弟,他自然会好生安排提携的。 邵柏大声应了:“是!” 这郎舅二人对话,马车内听得清清楚楚,孙氏笑得合不拢嘴,又忙问女儿:“殿下待你可好?你这几年是如何过来的?快快告诉阿娘。可吃了苦?唉,都是娘的不好,……” 一叠声的问话,关怀心疼之情溢于言表,邵箐再一句“阿娘”也就不难出口。 “阿娘,如今还不好称殿下呢。”这事还在议着,消息并未漏到外面去。 “夫君待我很好,……” 五十里的路程,说了一路,等抵达平城衙署,邵箐已彻底适应过来了,态度自然。 路上把该说的已经说了,她和魏景将孙氏和邵柏送到早准备好的院子。 “阿娘,小弟,如今东平侯府诸人已被皇帝寻借口拿下,押在大狱。” 大概打着后或能作要挟魏景之用吧?邵箐嗤之以鼻,除了孙氏母子,原身和东平侯府的瓜葛早了解在一封断绝书之下了。原身香消玉殒,一切烟消云散。 她接讯当时,就和魏景说清楚了,不用在意这些人,该如何就如何。 只不过,孙氏和邵柏倒怔忪了一下,到底生于斯长于斯,东平侯府再不好也曾经是个家,期盼它倾覆倒是从未有过。 当然,二人也没什么挽救的心思,一是无能为力,二是侯府的无情,母子近年深有体会。 断绝书一事,他们都清清楚楚,亦气恨极了,邵箐光救二人,孙氏邵柏也没觉得有啥不对的。 孙氏百集,最终微微一叹。 邵柏目中闪过复杂光芒,有气恨,有怨愤,还也有些许难过。但他看看母亲和姐姐,握了握拳,努力将邵贺等人驱逐出脑海。 有阿娘和阿姐在身边,他还有什么不足的?那些子无情冷漠的人,他不会惦记。 少年的神也没遮掩,邵柏大概需要点时间调整一下,他和孙氏一路赶路也累得很了,邵箐就说:“阿娘小弟,你们先歇歇,今晚再给你们接风洗尘。” 孙氏忙道:“那你呢?” 累是很累了,但她舍不得女儿。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