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见过她们后,自然会打消一切疑虑。”她接着说道,“所以奎因家族现在要做的,就是闹大起来——这场声势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让整个辉光城的目光都聚焦于此。到那时,安佩因·摩亚就不得不亲自出来面对你了。” 第九百三十五章 黑暗中的希望 奥托·帕西是被一阵嘈杂声所吵醒的。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打量四周——烛台上的蜡烛已经见了底,细细的火苗让房间显得十分 暗。 地牢里无法看到白昼与黑夜,蜡烛成了他唯一衡量时间的东西。大概每隔三个时辰,它们便会被更换一次,同时换上的,还有他面前的餐盘。 不过那是在最开始的时候。 现在无论是蜡烛还是食物,送过来的时间都越来越拖沓,有时候他甚至会在饿醒之后,发现牢里仍是一片漆黑。 他已经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奥托按住额头晃了晃,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长久不见光的拘 让他心力 瘁,特别是醒来之后仍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会令他 到一种被所有人遗忘的无助 。 但他必须活下去。 因为父亲……乃至整个洛西家的命运,都握在安佩因手中。 奥托撑起虚弱的身体,翻身下 ,缓缓走到栏杆边——除了补充餐盘和水罐外,他还希望看守能给他一把刮刀。好久未剃的胡子已经长 了整面脸颊,每次进食都会在上面留下油脂和残渣,时间久了自然会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就像是长霉发烂的橘子皮。如果对方放心不下, 给他们来剃也没问题。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名贵族,关乎仪容的要求不应该被拒绝。 随后奥托听到了铁门外传来的谈话声。 “刚才那些人在搞什么鬼?里面关的可是帕西家的长子!” 从音量来看,说话者并没有窃窃私语的意思,似乎 本不在意被人听见一般。 “捉 和嘲谑呗,小丑不就是干这事的么。” “简直是疯了,若是平时这些杂技团胆敢冒犯伯爵之子,只怕第二天就会变成河底的鱼食。他们不过是一群毫无身份的 浪民罢了!” “你也知道是平时,平时长子会被关在地牢里?现在陛下喜 看的不就是那些家伙表演的把戏么,若没有晨曦之主的授意,我可不觉得他们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呸,你就瞎猜吧。” “我反正是随口一说,你 信不信。话说回来,你不信又能如何,去给牢里的那位大人物换一份晚餐么?” “唉,算了……只是几口唾沫罢了,吃了又不会死人。”随着这句话,一串钥匙相互碰撞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是嘛,若这是陛下希望看到的,你不是自找没趣吗。快去吧,我还等着收盘子呢。” 铁门发出酸涩的摩擦声,牢头捧着一盘食物走了进来。 “哟,大人,您睡醒了?”看到靠在栏杆边的奥托,对方显得有些意外,但脸上的尴尬很快便被遮掩过去,“正好,把今天的晚餐吃了吧。蜡烛我明天再换,内务总管那边忘了把新的送过来。” 奥托没有回话——他的心底涌起了一股莫大的悲哀,连刮胡子的要求都忘了提。尽管只有只言片语,但他已能从两人的对话中得出之前嘈杂声的真相。杂技团的小丑碰上了送餐人,然后抱着取悦安佩因·摩亚之意,往他的食物里吐了几口口水? 这份 辱让他的双颊滚烫,仿佛有火在烘烤一般。 而牢头也没有在意他的回答,自顾自地换完餐盘后,很快又离开了牢房——虽然房内的摆设和装饰宛如公爵府邸般 致,可那股沉闷的 抑 让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在此多待。 随着脚步声远去,沉寂笼罩了奥托。 有那么瞬间,他甚至忍不住想要大叫出声来,想要痛骂对方的失职,想要怒斥安佩因的忽视……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 因为那毫无意义——前者只会让下一次更换时间来得更晚,而后者说不定正中“老朋友”的下怀。 至于那份用来羞辱他的晚餐,他 本碰都不想碰。 奥托不 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这一切是否正确。 就在他准备回到 上时,突然浑身猛地一颤——在眼角的余光中,餐盘里的麦粥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一碗黑水! 帕西长子 了 眼睛,缓缓挪到餐盘前,小心翼翼地捧起麦粥。 那并非他的错觉,也不是微弱火光产生的 影,而是粥面确确实实化作了黑 ,宛如粘稠的墨汁一般。 刹那间,他脑海中闪过了一道电光。 杂技团、小丑、戏法……难道——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安排的? “约寇说你曾是个平凡的杂技演员,真的假的啊?你是怎么认识罗兰陛下的?” “一次巧合而已。至于陛下为何会看中我,大概是我的杂技表演得还不错吧。” “喔?能演示下吗?” “无妨,就来个最简单的乌贼吐墨好了。” 奥托怔怔地盯着麦粥片刻,忽然将手指 进了碗中!摸索一小会儿后,指尖传来了一丝略显 糙的触 。 “这……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水会突然变 ?” “还没完呢,看这张薄纱,上面是不是什么都没有?现在我把它放进水里泡 ,然后再用火烘干,猜猜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没有嘛……呃,等等,那是……字?” “能分辨出来写的是什么吗?” “让我瞧瞧,这是——你的名字?” “没错,希尔·福克斯,这就是我的名字。” 奥托轻轻捏住那片 糙之物,缓缓提出粥面——它看上去几乎和透明的一般,哪怕直接浸在麦粥里,也很难辨别出来。只有用手摩挲时,才能 觉到这张薄纱的存在。 他屏住呼 ,快步走到烛台旁,将其一点点展开。 淡淡的黑 水迹开始褪却,而烛火也已摇摇 熄。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他心中焦急地喊道,摇曳的 影仿佛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而他手中握着的,则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光明。 就在字痕显现的那一刻,蜡烛熄灭了。 黑暗 噬了整个地牢。 奥托却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他按住颤抖的双肩,将薄纱 进嘴里,然后爬着回到栏杆边,和着粥大口咽下。 温热的暖 滚过喉头与脏腑,让他浑身充 了力量。不过比起麦粥,更温暖的是他的心。 就这么无声地喝着麦粥,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 他的坚持终于没有白费。 薄纱上只有短短几个字,字迹娟秀而飞扬,并带着一股儿时 悉的味道。 “别怕,我来了。” 第九百三十六章 短兵相接 “你说什么!?”晨曦之主一把推开怀里的歌女,猛地站了起来。 那名披着粉红 丝绸、 体若隐若现的女子跌倒在地,显然摔得不轻,但愣是一句痛呼都不敢发出来。 其余仆从、伶人、杂耍者也都惶恐地低下了头,整个王 大殿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陛下……”汇报的大臣咽了口唾沫,“您的御前首相,谋反了。” “你确定是谋反,而不是想要投效外面的那些蠢货?”安佩因一时不知道是该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是办事人太过低能,把监视者的话夸大了十倍。 他不是不清楚那些外境贵族的打算——但凡从赫尔梅斯活着回来的人,基本都看到了王都骑士团的覆灭,以及他逃跑时 狈的模样。这种时候还指望他们依旧对王室忠心耿耿,未免太过天真了点。 有异动正常,拉帮结派也正常,而王都三大家族显然是他们的首选。安佩因对此早有提防,不过他认为按照三位老臣的 子,十有八九会安分守己,闭门不出。毕竟王都还在他手中,任何惹恼他的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 没料到第一个出问题的居然是奎因家。 和外地领主勾结就已经触犯了他的威严,或许老伯爵只是想留一条后路,或者申明自己的立场……但无论理由是什么,对于这种冒犯之举,惩罚绝无可避。就好比奥托·洛西——他没有当场杀掉这位儿时的伙伴,便已算足够克制了。 可……谋反是什么意思? 奎因伯爵身在辉光城中,既没有领民也没有将士,单靠他身边的那几十位侍卫?别笑掉人大牙了,他凭什么谋反? “伯爵大人他的确有联络外地贵族,不、不过不是私自接见,而是发出了邀请函!”大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公开邀请所有贵族前往府邸,劝说他们向奎因家族投效!” 安佩因目瞪口呆,几乎无法理解自己听到的消息。 此举倒的确能和谋反挂上边,只是方式也太匪夷所思了点! 不是从外地贵族那里找帮手,而是让他们效忠奎因——霍弗德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都已经成了随时可能倾覆的危船,怎么可能会有贵族同意这个提案!该做法无疑是两面树敌,摩亚王室绝不会容忍如此严重的挑衅,而看不清形势的愚蠢只会令那些贵族嗤之以鼻。 但话说回来,御前首相以前就是这样狂妄的人吗? 无言了好一会儿,安佩因才开口道,“传我命令,让巡逻队的指挥巴卡夫爵士带队,去伯爵府抓霍弗德·奎因来见我。其他在府里的人,暂时押入监牢看管起来,若有阻挡者,可以当场格杀!我倒想看看,他对此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遵命,陛下!” 被这消息一闹,他也没了寻 作乐的心情,赶走大殿里所有人后,安佩因不 瘫靠在王座上。 他并不是单纯地想要找乐子,只是周围一旦安静下来,他的耳边就会不停地回响起天火的轰鸣声。 一个多月前的那场战争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不对……那并不是一场战争,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他的大军 本没有还手之力。 骑士也好,农奴也罢,面对灰堡的进攻时没有任何区别。 回到王都后,安佩因发现自己再也没了与罗兰对抗的勇气——惨败带给他的挫折,甚至比父亲的死还要沉重。 更绝望的是,他知道摩亚家族已经失去了整个晨曦王国。得罪了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邻国下场是什么?毫无疑问,对方迟早会 并他从父亲那儿继承来的领土,而他却束手无策! 登基时他曾充 抱负,一心想要治理好这个王国,让领民都能过上安稳的 子,再也不用担心女巫、 兽等异类的威胁。结果上位才短短一年,他就已心如死灰,对政事和商贸都了无兴趣,只等着敌人的大军 境,然后将他吊死在城墙上。 一想到这点,安佩因对灰堡之王的痛恨便与 俱增,恨不得生食其 ! 如果不是罗兰·温布顿的话,他本应该名垂青史,成为一代明君才是! 这一切都是对方的错——灰堡的新王已经被女巫所 惑了! 他用力拍打扶手,心头之火可谓无处发 。 等到把奎因伯爵抓过来,一定得让他好好尝尝,什么叫君王的愤怒!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