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叫颜绾。 想起名姓时,伴随着这两个名字的记忆开始争先恐后涌回了脑子里。 那双好看的桃花眸里也不断有波澜席卷而来,带着些疯狂…… 半晌,回忆终止。 她的眸底也恢复了一片沉寂。 她垂手,掌心迟缓的覆在小腹之上。 掌下平平,已经没有了那轻微的凸起。 有些怅然的垂眼,颜绾覆在腹部的手攥握成拳,微微收紧。 她的孩子,还是没能留住。 “……” 喉口干燥得带了些腥味,她下意识张了张,想要唤一声,然而刚一出口,那唤声却是哑在了边。 她要叫谁? 豆蔻?无暇?还是……棠观? 颜绾半撑着坐起身,朝幔外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了啊。 最信任的人没了,最的人没了,最亲的人也没了。 什么都没有了啊。 第一五四章天罗 殿内除了她再没有旁人,殿外也没有什么动静。 颜绾只用了一眼,便确定自己被软了。 软…… 许是看在她失了孩子的份上,棠观才会勉强允许她继续留在这里吧。 若是依照陆无悠的待遇,她此刻怕是就在刑部监牢,而非长乐。 颜绾靠在头发了许久的愣,突然想起四年前刚到大晋的时候。 那时的她也像此刻一样,死里逃生般在异世醒来,一无所有。 没有危楼,没有棠观,更没有孩子。 如今这些也依旧没了,就仿佛被清零了一般,四年来发生的一切都没能留下痕迹,落了个干干净净。 是她太自负。 当初得知任务出错后,一怒之下砸了那玉镯,以为只要没了玉镯,她就依然可以凭着一枚玉戒号令危楼,呼风唤雨。 是她太贪心。 明明一直都知道棠观和危楼难以共存,两者只能择一,却还一心想要两全。 也是她太迟钝。 豆蔻无暇的种种异样摆在眼前,她却视而不见,从未想过系统还会复生的可能,从未想过危楼终有一会易主旁人。 颜绾仰起头,怔怔的盯着某一处,半晌都未曾眨眼。 看来,有些事也不是想清零便能清零的,正如她同棠观的那些恩时光还有她的孩子…… 和四年前,终归是不一样了。 四年前的她,何其骄傲,何其盲目。拥有权力后,更是变本加厉。一心只为完成所谓的系统任务,只为证明自己多有手段,只为享受那翻手为云的掌控。 她从不会反省做错了什么……从不会…… 从前的陆无悠,从不会反省,所以就从不会后悔。 可此刻的颜绾,却一遍一遍数落着自己,一遍一遍在悔恨中煎熬,又一遍一遍将这个卑微优柔的自己踩进泥尘里。 她拼命的想要停下来,但……做不到。 如果不是她的贪心,她的自负,她的迟钝…… 纸包不住火,她没有自信瞒住棠观,但她至少不会毫无防备踏进萧娴的陷阱中,至少一定可以保住自己的孩子……一个已经成形的孩子。 想起孩子,颜绾的神突然有了片刻的放松。 还未到这里时,她曾在医院见过三个多月胎儿的彩超,有胳膊有腿,还有大大的脑袋,蜷缩成一团。 她的孩子……一定也是这么小巧可。 她不由自主翘了翘角,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畔的笑意一僵,又缓缓撤开了手。 长久盯着某一处,眼眶有些酸涩,她终于垂眼低下了头。 不远处,那圆桌上的食盒飘散出一阵饭菜的香味,对于昏睡了几的颜绾来说,显得有些久违,让她不由朝那里望了一眼。 然而也只是望了一眼,她便收回了视线,又有些哀伤的陷入了沉思。 沉思她的孩子是如何没的,沉思她是如何被危楼背叛的,沉思她是如何被棠观抛弃的…… 不厌其烦的想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越悲哀,越想越难过。 难过到极致时,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叫了一声。 “……” 看来心脏和肠胃可能互不干涉。 哪怕再怎么心如死灰,该饿的时候……也还是会饿。 === 紫宸殿。 徐承德瞧着送进去的饭食又丝毫未动的被端了出来,面上也多了些急,挥着拂尘在殿外来回踱了几步。 已经两了,皇上已经整整两粒米未沾了。 他方才进去为安王世子和璟王通传时,便见皇上整个人都憔悴了一整圈,再这么下去可怎生是好? 可这皇之中,从前还有皇后娘娘能劝皇上,如今,如今要他去找何人? ……太妃?要不,去请端太妃来? 徐承德突然有了主意。 “来,你在这候着。” 他唤了一內侍过来,“我去昭仁一趟。” 徐承德转身便要朝昭仁走,面却是撞上急匆匆赶来的顾平。 “徐公公。” 只打了一声招呼,顾平便脚下生风的进了殿内。 徐承德想了想,顿住步子转回了身。 “哎,公公您不去昭仁了么?” “再等等。” 紫宸殿中,棠观还是那夜的装扮,只是束发的金冠被卸下了,长发有些凌的逶迤在衣袍上,几乎与那玄融在了一起。身前的书案案头,是慎刑司这几审讯的供词。 此刻他正紧紧蹙眉,仔仔细细看着手里的纸张,眼里是血丝,一看便是接连两不眠不休的模样。 顾平进来时,便见他一动不动坐在书案后,还是他前不久过来回禀进度时的姿势。 “陛下,长乐中的人已经全部审讯完毕,共有十六名危楼中人,且全部出自生门。” 顾平抬眼看向棠观,“陛下……这危楼中的人都十分嘴严,哪怕是用上了所有刑具,也只撬出了只言片语。更离奇的是,这些人但凡一松口,便立刻中毒而亡。可卑职和列风已经查过,他们每人的牙后都不曾藏有毒囊。” “……” “据这十六人所说,她们原是被安在里的普通生门之人,有自己的上线和下线。后来……后来皇后娘娘进了,她们便被调进了长乐,如今便是直接归楼主……也就是皇后娘娘管。” 提及颜绾时,他有些心虚的转开了眼,生怕棠观下一刻便要把砚台砸过来。 棠观攥着供状的手微微收紧,然而下一刻,他的面上便又恢复了一片冰冷,嗓音也透着些漠然,“将这些人招供的上下线一一盘查。” 他将手边刚刚列出的名单扔向顾平,“朕不想在这皇里,再看见任何一个危楼中人。” “是。”顾平躬身应下,“可陛下……这些在中的危楼之人,是很早便入的,对这外的状况怕是也一无所知。咱们便是揪出了后里的所有眼线,可危楼在外……” “刷——” 棠观突然起身。 顾平一惊,等回过神之后,便见棠观已经从书案后走了出来,周身散发着寒意,径直朝殿外而去。 徐承德正在殿外候着,一见棠观从殿内走出,连忙了上去,“皇上……皇上要去哪儿?” “长乐。” 徐承德一愣,连忙拂尘一挥,提步追了上去,“起驾长乐。” -- 长乐。 方才将食盒送到正殿里的女又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啊。” 那女转身,一看见圆桌边坐了个白衣女子,登时被吓得低呼了一声。 直往后踉跄了一步,才认出那白衣女子便是自己这两一直照顾着的娘娘。 颜绾正端着茶盏坐在圆桌边,乍一听见殿门被推开的声音,心头竟是重重颤了颤,直到看清来人是一面生的女,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那女低垂着头走了过来,在瞧见食盒里的碗筷都被端了出来,且已被风卷残云得只剩下一青菜时,她收拾碗筷的动作顿了顿。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