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绾抿,点了点头,“与……祁允的确是故,但却从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微微低头,错开了棠观的视线,“嫁入肃王府那……我不想被王妃之名束缚,也不想永远被困在王府的深深庭院里。所以才胡找了一个意中人的借口……” 没有意中人,没有心有所属…… 他竟是被她骗了这么多时毫不自知…… 不想被王妃之名束缚……不想永远被困在王府之中…… 他给了她离开的机会,她却放弃了。如今愿意提及这些,是不是意味着,这肃王妃的身份和肃王府的宅院,对她而言,不再是枷锁了? 棠观搂着颜绾的力道松了松,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凝着她的脸,想要从她的表情中再看出些什么,“所以,后来那些说辞也通通都是假的。” 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颜绾心头咯噔了一下,却也只能轻轻的“嗯”了一声。 棠观移开目光,垂眼看向了那桌上被折断的一支支笔,角微抿,默不作声,看不出是喜是怒。 屋内一时竟是陷入了一片沉寂。 察觉着氛围稍稍有些抑,颜绾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良久,她才听见棠观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难怪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颜绾一怔。 这话……不是这么用啊喂! 还有,为什么听语气似乎心情还有一咩咩……愉悦? “往后,不要再对我说谎。”棠观启,眸深深的抬眼,看向还有些愣怔的颜绾,揪着的心不自觉松了下来。 明明生平最讨厌被欺骗,但此刻,却还是忍不住为颜绾的那些谎言到庆幸。 庆幸他早早遇上了她,没有第三人的抢先…… “……” 颜绾顿住,诧异的望进那双坦然而专注的黑眸里,整个人仿佛要被进去了似的,竟是突然有个念头。 告诉他,告诉他颜绾……就是陆无悠! 就在这念头突如其来的萌芽之时,耳畔却又响起另一道冰冷的声音。 ——陆无悠虽是个女子,但却心狠手辣、险狡诈,深谙朝堂污秽、钻营诡之术。 ——我怎会喜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那挥之不去的几句话猛的扎在了心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颜绾一瞬间清醒过来,顿时放弃了想要全盘托出的危险念头。 “怎么了?” 见颜绾似有犹豫,迟迟没回答倒像是走了神,棠观心里突然起了一丝异样的不安。 颜绾攥紧了手,角却有些僵硬的翘了翘,“……好。” 棠观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又看了好几眼颜绾,竟是再次将她搂紧了些,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正直冷峻,手却再次毫不掩饰的探向了那一侧的系带,“既然如此,那我可以继续了?” “继续,继续什么?”颜绾有些没跟上他的节奏,依旧处于懵状态。 “生米煮成饭。” 这次,某位耿直殿下倒是说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等……唔。”蓦地被堵住了。 === 再过一月,便是万寿节了。 今年因是晋帝整寿的缘故,京中会有以十为期的庆贺典礼,不仅群臣百姓要向皇帝祝寿,就连与大晋相邻的北燕北齐也会派出使节来到京城。 因此,此番万寿节的筹备早在一年前,晋帝便已全权由渊王去办了。 宣政殿。 “父皇,这是万寿节时庆典的各项程,儿臣不敢擅作主张,还要请父皇过目。” 渊王走上前,俯身呈上了一道折子,一内侍立刻上前接过了折子,呈给了晋帝。 晋帝近来神不佳,此刻只微微眯着眼,有些疲惫的坐在龙椅上,一肘搭在扶手上,指节抵着太,勉强打起神接过了内侍呈上来的奏折。 扫了一眼,这位从来只醉心于诗词歌赋的皇帝便越发乏了,合上折子,他垂下眼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眼底却有一层看不清的浑浊,“你做事,朕放心。” 嗓音比之前更加沙哑,透着些沧桑。 渊王低着头,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其他的倒不打紧,只是四方馆加派人手一事,还要请父皇定夺。” 晋帝愣了愣,“四方馆?” 四方馆是大晋一直用来招待各国使臣的府邸,往年北齐北燕的使节都会被安置在此处。 殿中的朝臣们也小声的议论了起来,而站在一众朝臣正前方的安王则是微微蹙起了眉。 渊王如此行径,倒是像要在四方馆内安自己的人手…… “是,四方馆已有多年未曾整修过,此次为了接各国使臣,儿臣想多调些人手到四方馆帮忙,也好让四方馆有个新气象。” 说着,渊王淡淡的朝后看了一眼。 萧昭严会意,连忙拱手上前,“陛下,微臣认为,四方馆各国使臣,乃我大晋之脸面,的确需要加派些人手。” 晋帝不耐的闭了闭眼,“可还有人有异议?若无,便……” “陛下,臣弟认为不妥。”安王缓缓走上前,沉声道。 晋帝一愣。 渊王眸光微缩,直起身转眼看向了这位十分受父皇器重的皇叔。 “陛下,并州一疫刚过,死伤数千人。臣弟以为,四方馆……还是应当一切从简,不宜太过铺张奢靡。” 言下之意,就是不必再向四方馆内增人手了。 疫情…… 渊王面变了变。 “安王所言有理,”晋帝看了渊王一眼,“便不必太过铺张了。” 渊王垂眼,面上没有丝毫波动,“是儿臣思虑不周。” “雁城疫情如何?听说再过一,城门便可解了?”提到疫情,晋帝难得的多了几句问话。 安王应答道,“是,此次雁城疫情去得快,也未曾波及并州其他城池。并州刺史张敞传信回京之时,特意提到了……肃王,口口声声称,除疫治疫,肃王功不可没。” 肃王二字一出,朝堂之上,鲜少有人还能维持面上的平静,都不由面面相觑,却又大气不敢出。 第六十五章护短 肃王毕竟是一个失了圣心的废太子,如今在朝堂上,敢像这样毫无顾忌提及肃王名号的人,怕是也只有安王一人了。 果不其然,听完安王的回禀,晋帝便微微沉下了脸,沉默了良久才淡淡的丢下了一句,“如此说来,肃王有功。” 有功…… 渊王微微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眸底掠过一丝鸷。 他那四哥果真是上天护佑。 如此厉害的疫症,竟都没能要了他的命,反倒是让他寻到治疫之方,立了一功! “那么,”晋帝顿了顿,“传旨,让肃王回京祝寿吧……” 尾音长而轻,像是一声叹息,但却是瞬间一石起千层浪。 渊王蓦地抬起了头。 萧昭严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连忙看向了渊王,就连站在朝臣中的荣国侯也是眸光微闪。 === 正如颜绾所担心的那样,从古至今,没有哪一个废太子是有好下场的,时时刻刻都要提着心吊着胆,一步踏错,便可能等来京中的一纸诏书。 譬如此刻。 “肃王接旨——” 乍一听闻京中来人传旨,颜绾破天荒的有些懵了。 如今棠观是废太子,晋帝的圣旨来得突然,除了与那时疫有关之外……她一时间当真是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可能了。 难不成是因为此次时疫,肃王深得民心,所以晋帝要嘉赏些什么?又或是……渊王容不下棠观出的风头,又悄悄作出了什么幺蛾子,让晋帝下旨惩戒肃王府?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在皇室之中,哪里又有什么无间的父子,都不过是君与臣罢了。 跟在棠观身后匆匆赶到王府门前时,颜绾心里七上八下,格外的。 自从莫云祁这厮离开京城,跑到并州来“混吃等死”后,京城无人坐镇,竟是传信都比往慢了…… 否则,晋帝传旨这么大的事,危楼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若是提前知道这消息了,她当然早就布置好一切了! 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的?! 都特么怪莫云祁!! 在府门前准备跪接圣旨的那一刻,颜绾暗的将所有锅扔给了莫云祁。 垂着头,她正要跪下去之时,臂弯却是被人扶了扶。 微微愣了愣,颜绾转头,恰好对上棠观沉稳专注的目光,隐隐含着几分关切,只一眼,便叫她原本焦躁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也是…… 有什么好怕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定了定神,颜绾扬,也回了一个宽的笑容。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