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观眸微沉,但面上却仍是不动声,“比起前几,已经少了些。” 垂眼看向面同样有些憔悴的孟惟,“……这几辛苦你们了。” 难得听见肃王殿下说出这样安抚的话,虽然语气还是冷硬了些,但孟惟还是有些诧异的抬眼看了棠观一眼,乍一对上那道冷清的目光,又连忙低下了头,“不,不辛苦。” 想了想,他补充道,“倒是王妃……这几劳的……” 尽管不知道自家楼主和肃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从那一肃王气势汹汹把楼主抓回来的情形来看……他应该替楼主多赚点“好度”。 提到颜绾,棠观一直绷着的脸微微松弛了下来,原本冷峻的面容也突然掠过了一丝柔,尽管十分淡薄,但却无法掩饰。 “哎,王妃人呢?”还未等棠观发话,顾平便率先发现了颜绾貌似不在这里。 “王妃……”孟惟转过头,这才发现竟是找不到自家楼主的踪影了。 端着药碗从三人身边冷冷走过的无暇:“小姐身子不适,被奴婢强行送回夕晚堂了。” === 棠观走进夕晚堂时,便见软软正在南墙边持之以恒的练着箭,而豆蔻则是有些担忧的坐在树荫下,时不时朝正屋紧闭的房门瞥上几眼。 “王爷?” 乍一转头,豆蔻瞧见了正疾步走进来的肃王殿下。 软软偏头,一瞧见棠观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小跑了过来,“爹爹~” 棠观还不是很会和孩子相处,因此也只淡淡的垂眼,动作有些僵硬的拍了拍软软的脑袋。 “爹爹来找娘亲吗?”软软仰头。 “嗯。” “王爷……”豆蔻面上出些忧,吐吐道,“王爷,小姐她方才一回来便睡下了,回来的时候似乎脸不太好……奴婢有些担心……” 闻言,棠观蹙了蹙眉,二话不说立刻转身朝正屋走去,“本王去看看。” 见状顾平和豆蔻都想要跟上来,却被他一句话定在了原地,“不必跟来。” 顾平:哎!好嘞!! 豆蔻:…… “吱呀——” 轻轻推开房门,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幽幽传来,恬淡静雅。 透过西间所挂的珠帘,隐约能看见妆台上的铜镜,而镜中所映的,便是一女子合衣侧卧在榻之上,似乎是睡意昏沉。 棠观眸微动,合上身后的房门,缓缓朝西间走去。 自入府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这间屋子…… 从前顾忌太多,竟都忘了,无论那榻上的女子心中有谁,她都是自己名正言顺的结发之。 事实上,他原本便没有理由,也不必有那样的善心。 做了二十年君子的肃王殿下头一次暗在心里对自己说…… 让所谓的“君子成人之美”见鬼去吧! 扬手掀开珠帘,眼前的一些都变得清晰起来,但却又有些安静的不真实。 女子合衣背对着他侧卧在榻上,白衣碧裙,长发四散,顺着那曲线而下,逶迤在肩头、间、衣袖之上,将女子窈窕的身躯包裹其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纤弱。 许是不想惊扰这么一幕,棠观不由自主的呼微窒,拂开衣摆在沿坐了下来,垂眼看向枕着手臂丝毫没有苏醒迹象的女子,面上依旧淡淡的,但目光却是灼灼,眸底也掠过一抹柔。 女子鬓边散落了几缕发丝,覆在颊边,沿着那修长的脖颈一直蜿蜒进了衣领中,衬在如玉的肤之上,尤为显眼。 棠观眸微深,忍不住俯身,伸手想要将那凌在颊边的几缕长发到一边去,而就在他指尖不经意触到女子颊边时,却是蓦地惊了惊…… 好烫! 颜绾正睡的昏天黑地,整个人都仿佛魇着了,面上不知何时开始渐渐升温,让她不舒服的拢起了眉心。 而颊边传来一丝凉意,她浑身颤了颤,却是立刻朝那凉意贴了过去,“唔……” “颜绾?”棠观面骤冷,嗓音中已然带上了些严峻。 颜绾朦胧之中只听得有人在唤她阿绾,神思恍惚之间,竟是忍不住喃喃出声,“无,无悠……” 无悠……才是她的名字,她不叫颜绾…… 声音极低,传到棠观耳中时便剩下了一个“无”字。 幸而棠观此刻心系她的发热之症,只以为她在叫无暇。 立刻起身坐到了头,将人揽到了自己怀里,受到颜绾身上的热度,棠观的眉眼间已然多了一丝慌,嗓音低哑,“颜绾?颜绾!” 如今的雁城,发热……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耳边一直有人不断出声,还轻轻摇晃着自己,颜绾终于渐渐醒了过来。 “殿,殿下?” 她蒙蒙的睁开眼,见棠观正直直盯着她,吓了一跳,连忙强撑着半坐起身。 只是,这么一坐起身,她才惊觉自己的脑袋竟是沉甸甸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登时就被吓得清醒了…… “你觉怎么样?”棠观蹙眉,扶着颜绾的肩将她转了过来,低头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呼陡然沉重。 果然……是在发热! 眼见着棠观的脸近在咫尺,颜绾心口一紧,猛地挣了开来,一下退到了角。 棠观眸更是一寒,正要上前,却又见颜绾蓦地别过了脸,扬手阻止了他的靠近。 “殿下别过来!我可能,”颜绾顿了顿,有些艰难的开口,“我很可能……染上时疫了……” 棠观心口仿佛被人重重一击,脸忽得沉了下去,一把扣住正推拒自己的手,将浑身打着颤的颜绾拉进了怀里,嗓音抑,“不可能。” 生怕自己当真是染上了疫症,颜绾脑子里一团麻,只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绝不能连累棠观。 “放开……”颜绾拼命挣扎起来。 “顾平!”棠观收紧了力道,扬声咬牙唤道,“立刻请孙神医来夕晚堂!!” -- 颜绾半坐起身,背靠着头,止不住的轻咳出声,口也不断传来恶心之。 她这些子也见了不少染疫之人,最初两……皆是她此刻的症状。 偏过头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红线,她又心如麻的向后靠了靠。 不必孙神医开口,她也清楚,自己十有八、九是染上时疫了…… 珠帘之外,孙神医细细把着脉,脸越发肃然,到了最后已是渐渐煞白。 因为颜绾执意不让其他人进屋,所以豆蔻软软还有顾平都通通被关在了门外,只有棠观一人坚持留在屋内,神冷沉,目光一瞬不瞬的穿过珠帘,凝在颜绾微微苍白的面上。 “王爷……”孙神医额上沁出了些冷汗,“王妃,王妃她……” “……但说无妨。”棠观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收紧。 “如今城中的时疫前两症状与普通风寒无异,所以草民也不敢确诊……只是,只是……王妃如今的症状的确与染疫之人……有九分相似。”孙神医低声说道。 棠观的面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而靠在头的颜绾也认命的闭了闭眼。 都说祸害遗千年,祸害遗千年。 她原以为自己在大晋也算是个祸害了,没想到…… 难道…… 是因为她最近做的坏事少了?? 第五十五章解药 整个雁城还有许多病患等着医治,而就算把孙神医死死困在夕晚堂,也不能改变颜绾已经高热的事实。 因此,只待他开了几个方子后,棠观便让他离开了。 “孙神医!我家小姐究竟怎么了??” “娘亲怎么了……” 孙神医一出屋子,便被豆蔻等人拦了下来。 询问声渐行渐远,似乎是跟在孙神医身后走出了院子…… 深深的叹了叹,像是要将仅剩的几口气给叹尽了,颜绾偏头看了一眼,透过半掩的幔,看不清棠观的表情,却依稀能分辨出面的晦暗。 垂下眼睫,她低低的唤了一声,“殿下。” 一听到这唤声,棠观敛了敛面上的冷冽,立刻走近想要拉开前的纱幔…… “殿下不可!”见他仍旧没有丝毫顾忌,颜绾一惊,连忙用尽力气攥紧了沿外的纱幔,“殿下还是离远些。还有软软她们……别让她们进来。” 她虽然不喜独自一人,但却也不想在黄泉路上刻意找个人搭伴。 手中骤然一松,她错愕的抬头,只见棠观一下开了她手中的纱幔,不容拒绝的在沿坐下,剑眉微拧,“既不让她们进来,那便由我照顾你。” “殿下,咳……”颜绾急得咳出了声,但却又不能拿棠观怎么样,只丧着脸躺了下去。 见棠观还是丝毫没有顾忌的要靠近,她连忙一把拉开了身侧的薄被,径直盖过了头,只留给了棠观一个圆咕隆咚的背影,冷漠而……可笑。 这样裹着应该就不会传染了吧…… 颜绾闷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的想。 “你当初说的果然没错,”隔着薄被,她听见棠观的声音,一反从前的威仪凛然,却是含着一种近乎颓然的自责,在她心尖刺了刺,“我身边,当真是危机四伏。” 如果不是因为嫁给他,她又怎么会到并州这偏远之地。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强留,她三个月前便已离开了并州。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再回到雁城…… 听出了那话中的自责之意,颜绾僵了僵,攥着薄被微微向下拉了拉,小声道,“那说的……不过是气话,殿下不要放在心上了。” 顿了顿,她有气无力的启,“再者,殿下早已放我出城,是我自己又折返了回来,与殿下何干?更何况,生死有命……”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