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观眉眼间的怒意渐凉,像是终于恢复了过来,骤然放开颜绾的手,后退几步给豆蔻腾出了位置。 “殿下,”慕容斐走上前来,“我们还要在入夜前赶到江夏郡,此地不宜久留。” 棠观眸沉沉,又看了一眼四周,微微颔首。 “夫人……你手腕怎么受伤了?有没有事啊?赶紧上车奴婢帮您包扎一下……” 豆蔻还在一旁捧着颜绾的手,絮絮叨叨的念着,而颜绾却是抬眼看向了棠观转身的背影,不由又想起了那暗器上的毒…… 千丝绕。 === 夜已经深了,天寒地冻,大街小巷少有人走动,客栈内也显得颇为冷清。 棠观一行人住下时,空房绰绰有余。新婚燕尔,肃王殿下本应与王妃住同一间。但刚正不阿的肃王殿下却特意嘱咐顾平,单独为王妃准备一间与他相邻的客房。 顾平也不敢多问,只照着吩咐做事,心里却是暗暗嘀咕。 难道王爷王妃不睦?可今遇上草寇时王妃不过是手上划破了一道小口子,王爷的模样分明是紧张的很啊? 跟了棠观这么多年,顾平头一次有些摸不清自家主子的想法。 颜绾倒是很清楚棠观为什么要这样做,于是一边欣然的带着豆蔻无暇进了屋,一边打量起了屋内的摆设。 屋内,右边临窗靠着两把椅子,配着黑漆高几,左边的妆台上摆着一古朴的铜镜,镜框上雕着并不致的荷叶纹理。不远处还竖着一架绢绣的百蝶图屏风,隔断了内外两间,整个房间布置的十分简朴。 “小姐,肃王殿下竟然不与您住一间啊?”豆蔻拎着行李进了屋,有些狐疑的小声问出了口,“您这是……不受宠的表现吗?” “……闭嘴。”颜绾噎了噎,扬起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腕,想要敲豆蔻的脑袋,“强扭的瓜不甜……肃王是君子,君子成人之美,你懂什么!” 豆蔻连忙捂住脑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然而脑袋里盘旋了好一会儿“强扭的瓜不甜”“君子成人之美”,豆蔻才突然在无暇冷冷扫来的一个眼神下清醒过来,小心翼翼将颜绾扬起的手拉下,“……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颜绾眨了眨眼。 “您不是要真的要嫁给肃王,咱们是来拿回玉戒的啊!!”豆蔻哭无泪,“肃王殿下这么耿直不近女,您怎么接近他找到玉戒啊??” “……” -- “殿下,若属下没有看错。那被暗器所害的几位兄弟中的毒……便是千丝绕。” 微微摇曳的烛火,顾平扶着间所佩的剑,面有些难看的向棠观禀告。 “千丝绕……” 窗边,棠观负手而立,身姿颀长,束发的玉冠已然摘下,墨黑长发在袖口的回字符上飘摇开来,潋滟的烛光扑撒在磊落的五官之上,虽然眉宇间依旧冷峻,但却透着些旷野之气。 顾平俊朗的面容微微有些沉,忍不住咬牙道,“殿下!他们竟还是不肯放过您,想要斩草除!!” 棠观负在身后的双手渐渐攥紧,眸底掠过一丝异。 千丝绕,中毒者只会到有千银丝死死住脖颈,最终窒息而死,而死前还能受到脖颈被缓慢勒断的痛苦。 如此狠绝而残忍的奇毒,传闻中只有一处拥有。 “笃笃笃——” 敲门声突然响起。 顾平走上前打开了门,看清来人时微微一怔,面上的沉之滞了滞,“……夫人?” 屋外,颜绾小心的端着碗,一身淡雅的青,发髻已然放了下来,散在身后的长发只用一白缎松松的束着,和那素净的妆容相称,格外显得气韵婉约。 一见到顾平,她也同样愣了愣,随即却反应了过来,“你们在说正事?那……我过会儿再来。”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进来。”棠观的声音依旧冷。 颜绾脚下一顿,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转过身,硬着头皮屋内走去。 若不是豆蔻和无暇提醒,她差点都糊涂了…… 她不是为了做肃王妃而来啊,是为了玉戒啊玉戒! 棠观不碰她固然是好,但若是连让她近身的机会都不给,她还哪有机会找到玉戒? 于是在豆蔻的怂恿下,她便把自己收拾好来“|”某位殿下了_(:3ゝ∠)_ 顾平这个时候倒是非常机灵,比他家主子要稍微圆融些,一见颜绾进门,便赶紧转身向棠观拱手,“殿下,末将就先告退了。” 说着,便后退一步出去了,还细致贴心的伸手将门紧紧关上。 ☆、第15章 无悠 第十五章无悠 颜绾将手里捧着的碗在桌上放下,尽量放柔了声音,“子显,今赶路辛苦,你要不要吃一些夜宵再休息?” 棠观转头看她,下颚硬朗的弧线被烛光中和,沾染了些温和的光华,眉宇间也没有白里那么冷冽。 淡淡的扫了一眼桌上的瓷碗,他只顿了片刻,便走至桌边坐下,“你已经端上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 都已经端上来了,还问他要不要吃? 虚伪,叉出去。 当然,最后一句是颜绾自己脑补的。 能不要这么耿直吗殿下? “手怎么样了?”棠观一边舀了勺汤圆,一边瞥了眼颜绾的手腕。神情是惯常的冷漠,但却又带着些不一样的东西。 颜绾正有些“放肆”的盯着棠观从头到脚看,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到可以藏玉戒的地方……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声,棠观不解的抬眼,却见女子眸灼灼,一直有些异样的盯着他,“咳。” 轻咳了一声,耿直的肃王殿下微微蹙眉,面上掠过一丝不虞。 分明已经有意中人,竟还用……还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被肃王殿下面上那明晃晃的嫌弃闪了眼,颜绾连忙转了转手腕应声道,“没事……只是一点小擦伤,不碍事。” 棠观没有说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那碗汤圆,从袖口拿出了一小巧剔透的玉钵,“坐下。” 坐下? 颜绾不解的拉开圆凳,愣愣的坐下。 棠观低头,拉起她垂在身侧的手,面无表情的开始拆那垂在她腕上的纱布。 “这是要……做什么?”眼见着自己腕上的纱布已经被尽皆解开,那浅浅的一道伤口了出来,颜绾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一边的玉钵上。 肃王殿下……不是要为她上药吧? 棠观打开玉钵,正准备从里面挖一些药膏为颜绾的伤口抹上,却是突然停了手。 ……他似乎还是下意识的觉得面前这女人是他的王妃,但却忘了他的王妃早已心有所属,他也已经答应放她离开。 所以……男女授受不亲。 正当颜绾有些受宠若惊时,冷漠的肃王殿下却又脸“嫌弃”的将那玉钵推向了她,“抹在伤处,有利于伤口愈合。” “……哦。” 撇了撇嘴,颜绾果断将注意力转向了那致小巧的玉钵上,好奇的从里面挖了些白药膏,轻轻抹在了自己的伤处,只到一阵清凉,润润的却没有什么腻。 而下一刻,那一抹白便沁入了伤口处,原本浅浅的一道痕迹渐渐隐去,最终竟是消失了,仿佛从未受过伤似的。 促进愈合的效果竟然如此强? 眸微亮,颜绾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以后有机会也让莫云祁给她些备在身边,她虽然不易受伤,但无暇身上却是新伤旧伤积了不少。女孩子身上留些疤总归不好,若是这药膏能祛除些痕迹…… 棠观将那玉钵收回了袖中,抬眼看了一眼似乎心怀觊觎的颜绾,“皇室秘药玉肌膏,抹了不会留下疤痕。” 皇家秘药……就收在衣袖里? 颜绾嘴角了,脑子里却突然有一抹灵光闪过。 她的玉戒,会不会也被在那衣袖里? “我可以躲开那些暗器,下次不必这样做。” 就在她想的出神时,肃王殿下却是突然开口将她的心神拉了回来。 “……”颜绾愣了愣。 似乎察觉出自己的口吻有些冷硬、甚至是不近人情,某位不善言辞的殿下有些拙劣的想缓和一下氛围,“那暗器上浸着剧毒,只要沾上半分便是必死无疑。” 见他似乎十分笃定,颜绾更是怔住,一双桃花眼心虚的眯了起来,试探的问道,“子显识得那毒?那么……可知道是谁想要置我们于死地了?” 闻言,棠观的面稍沉,眼前又浮现出那几名护卫捂着脖颈惨死的一幕,嗓音冰凉,“那是传说中的千丝绕,世间仅有一处有这奇毒。” 颜绾心头一紧,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放低了些,“什么……地方?” 棠观的面上覆了一层寒霜。 “危楼。” -- 渊王府。 一身着白蟒纹锦袍的男人微微抬眼,面若冠玉,眉宇俊美温润,然而此刻脸却是透着些铁青,“让他侥幸逃过了?” 书桌前,一黑衣人单膝跪着,垂头拱手,“是。” “就连千丝绕都没能取他命?!” 白衣男子正是渊王棠珩。 “殿下……肃王武艺高强,属下派出去的杀手本没有伤到他。更何况……他手下还藏龙卧虎,就连一个普通侍女实力也是莫测的很……” “噼里啪啦——”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