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秋单刀直入:“师姐,我有话要同你说。” 她只当江宴秋是年纪太小,头一次参加剑道大会就比进了决赛还有点紧张,笑问道:“怎么了师弟?紧张得睡不着吗?输赢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无论结果如何,你们都是昆仑的骄傲。”云云充鼓励的话语。 她邀江宴秋进房间倒杯茶细聊,却不料对方设了个隔音结节,下一秒沉声道:“师姐,上玄——不,月姬明怕是在酝酿着什么天大的谋,将众人一网打尽。” 接下去的半个时辰,王睿依神情从疑惑不解到渐渐不对再到然变,困意消散得一干二净! 跟聪明人无需多言,她瞬间明白了此事的可怕和危险程度! 当得知江宴秋竟然独自盯着巨大的力,在上玄调查多,还成功说服未知的危险人士倒戈,王睿依“师弟你你你”了半天,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叹息一声:“宴秋,你胆子太大了!” 她的神情无比严肃:“你知道万一被上玄发现,或是惹怒了那白衣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这种事情不是你应该承担的,给我们大人就行。你唯有要做的,是尽最大努力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你们才是仙山未来的希望。” 江宴秋苦笑一声,乖乖挨训:“是我冒险了。” 王睿依原先那点睡意已经彻底被吓飞了,踱步了半天,才拍定下来,坚决道:“兹事体大,必须立即禀报掌门真人……但愿还来得及。” 她从储物戒中小心地取出一样事物。 那是一件形如纸鹤的灵器,能相隔万里传音,不会被乘虚境以下的大能察觉和拦截,如有什么保密级别极高又继续传递的重要讯息,才会动用这件灵器。唯一的不足——这东西是一次消耗品,需得化神境灵器峰大能炼制,有价无市,因为王睿依是此行的领队,才得了这么一只,以备不时之需。 王睿依掏出特质的羽笔,笔走龙蛇,那字在纸上写完不到半刻就隐去匿迹,再无踪影,师姐写整整一面纸,才施了法术,那张纸便自己变为纸鹤的形状,又升起一股无名火,自动燃尽了。 王睿依这才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江宴秋。 她对江宴秋倒是十足的信任,刚刚那番举动丝毫没避讳他。 哪怕只批了一件大氅,未曾束发,也丝毫不掩她眉目间人的英气。她深深地看向江宴秋,突然行了一礼:“江师弟,这次多亏有你,无论是代表昆仑还是我自己,都要谢你。” ——她当然知道孤身一人调查到这个地步的难度和危险程度,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所以她先前才会那样又惊又怕。更不用说当初白衣人警告他快走之时,江宴秋完全可以不声不响,毫不声张,找个由头提前逃回昆仑。 但要不是江师弟……莫说上玄,昆仑这一行天纵之才,还有外面那些成千上万的修士,恐怕都要折在里面。 江宴秋哪儿敢受师姐这礼,连忙把人扶起来:“没有没有,也还好了,我这不是没被人发现吗。” 翘着二郎腿,拖着下巴坐在屋顶的白衣人,突然轻笑一声。 他猩红的双瞳倒映着初升的光,微眯起眼。 .上午的半决赛,江宴秋中了上玄的一位剑修。 对方面无表情地行礼,神情淡漠,跟他们仙山其他弟子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般,冷淡地朝江宴秋略行一礼。 哨声响起,他一言未发地冲上来,剑刃深深劈下! ……确实厉害。 江宴秋侧身一转,避开锋芒,步伐轻塔绕到他背后,凤鸣闪动着剑光,就要原样奉还! 对方好像背后长了眼睛般,以一个诡异地角度转过头,剑向前飞去,就要正中江宴秋口! …… 越是手,江宴秋就越是疑惑。 这人的剑法水平不能说不高,至少胜过在场绝大多数剑修,才能一路进半决赛。 但总给他一种微妙的觉。 ——这打法,太机械了。 一板一眼,妙到下一个动作都不偏不倚,仿佛程序设定完美的机械般。 换言之……就是他不像是跟真人在打,想在跟ai打。 ……这种人工智能似的对手,是不可能赢过他的。 江宴秋脸微沉,凤鸣剑身微颤,剑意如山,剑风如水,裹挟着浩的灵力,像是铺天盖地席卷天的水般涌出,朝他席卷而去! 那上玄弟子不偏不挡,下这一击。 然后重重的飞出场地外,被比试台上空无形的结节拦了一下,才没直接坠落。 然而即使这样,他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骨似乎都有微微的塌陷,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沫,分外凄惨。 台下寂静了一秒,然后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呼声! ——江宴秋由于过高的颜值和过硬的剑法,一路打下来引了不少支持者,很多人看好住他赢下今年玄光境组的冠军。 而上首的上玄裁判,看到门中弟子伤成这个样子,竟连表情也未波动一下,平静道:“昆仑,江宴秋胜。” 然而,被众多人欣喜呼的江宴秋本人脸却并不见得如何高兴,相反,甚至带着些隐约的怒气:“你疯了吗?刚刚那一剑,你为什么不躲?” 灵力运转下,那名上玄弟子伤势已经渐渐止住,只是鲜血了一地,看着十分凄惨可怖,他平静地看着江宴秋:“因为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 对方撑着剑站起来,哪怕受了这么重的伤,表情都并无多少变化:“我判断出即使勉强躲过那一剑,败局也已然注定,所以躲不躲,都没有意义。” 听到如此荒谬的回答,江宴秋表情空白了一秒:“可至少伤势不会这么严重不是么?哪怕输了比赛。正常人都会明白这个道理吧。万一我击中的是你的头颅,你此刻难道不是已经被我打死了?!” 对方咳了一声,掸了掸道袍下摆的灰尘:“是么。” 说完,他冷淡地行了一礼,一瘸一拐地跳下比试台。底下围观的剑修不知是不是因他过于冷淡的表情,竟无一人上前问问他想如何,而是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路,供他沉默地走出了人群。 江宴秋紧握凤鸣,同样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赢下半决赛,昆仑其他人都十分开心,还妄图组成人网,把江宴秋抛上几下以示庆祝。 ……然后被王睿依大惊失地拦下。 伍柳齐见她脸如此难看,挠了挠头:“师姐也太紧张了吧,江师弟赢下半决赛也很厉害了,待会儿要是赵师弟也赢下,决赛就是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了,反正今年昆仑势必要出一个冠军了。” 王睿依脸几度变换,强行忍下口而出的“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二傻子!”。 ——以防万一走漏风声打草惊蛇,江宴秋跟她商议了一下,决定暂时还是将消息瞒下,不告诉昆仑的其他人。 王睿依已经算心理素质高的了,要是他们昆仑从大早上开始全员便秘脸,简直不用月姬明起疑,直接不打自招了…… 因此,昆仑上下此刻洋溢着十分快乐的心情,真情实地为江宴秋高兴,当赵楼和王湘君赢下半决赛的消息传来后,这股兴奋更是达到了顶峰。 ——这也太争气了!昆仑今年太风光了! 赵楼本就是内敛羞涩的格,被这群喊叫兴奋发的同门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突破心理障碍,来到江宴秋面前,有些羞涩地一笑:“宴秋,下午的比赛,请多指教了。” 江宴秋也十分放松地笑笑,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手下留情啊赵大人,你那霸道的剑法,别把我家凤鸣砍坏了。” 赵楼呆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竟然微微红了脸,呐呐道:“不会的,我对你不会那么暴的。” 他呼哧呼哧踟蹰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到时候摘星阁的拍卖会,你别忘了呀。” 江宴秋自然没忘这件事,之前多亏了赵冤大头的天山仙,他才凑齐了幽冥寒昙需要的五十滴。 他点点头:“自然。” .终于,到了决赛的这场比试。 白玉高悬的比试台下挤了乌泱泱的剑修——恐怕全天下的剑修都在此处了,偌大的广场围得水不通,兴奋的呼喊仿佛浪一般。 目前为止,似乎一切太平。 月姬明依然在他的上玄,并未有任何异状和举措,好似江宴秋的怀疑和忌惮都是空来风。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他宁愿事后被掌门真人骂个头臭再关上三个月的闭,来换一切都是他的“多疑”。 江宴秋深一口气,纵身跃上比试台。 赵楼同样,冲他内敛一笑,然后……出了一柄漆黑的巨刃。 那是琴川赵氏祖传的名剑纯钧。 “请多指教了,宴秋。” 两人无需多言,默契一笑,瞬间战至一处。 赵楼跟他的剑,简直截然相反。 他本人温润如玉,含蓄内敛,像一阵细雨轻声的风;而他的剑则不同,至刚至,强硬无比,充霸道的肃杀之气。 他无疑是个灵和天赋俱全的天才,天生的剑修。 跟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战斗,凤鸣也不发出快兴奋的嗡鸣,每一次剑与剑的对撞仿佛都能摩擦出火星。 冠军无论最后花落谁家,似乎都不会令人觉得遗憾。 这样彩的战斗,底下观战的剑修也俱是动异常,呼和叫喊声不绝,在这万米之上的仙山,仿佛能涌动天地。 凤鸣仿佛一团灼热的火焰,纯钧也兴奋不已,尽情享受这场酣战。碰撞过于烈的灵力甚至发出小型的音爆声。 …… 终于。 尘埃与硝烟散去。 台上的两人遥相对望。 就连底下的呼声也静默了,俱是下意识地屏着气,见证这场彩比试的最终结果。 裁决真人高坐在上首虚空,神情淡漠。 无数人盯着他的嘴,无数颗心高高地提起。 那面容古板的真人嘴轻启,似乎要说些什么。 下一秒。 他从云端的虚空,直直坠落下来。 在无数眼睛,无数凝固的视线中。 江宴秋瞳孔骤缩。 仿佛慢镜头般,眼睁睁地看着他像被折断双翼的白鸟类般,头朝下,直直地坠落。 咚——血在白玉台氤氲开,仿佛开出了一束鲜红的花朵。 刹那间,天陡然暗了!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上玄仙山用以铺就道路的白沙风而起,狂地飞舞,带着毁天灭地,似是要席卷一切的气势! 一道叹息从天空响起。 那声音极近又极远,悉又淡漠,带着某种奇异的音韵。 “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