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秋跟昭武帝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昭武帝平静地将染血的帕子了,扔进了痰盂里。看向二十一皇子周彻,眼球中泛着血丝,暴怒道:“是谁让你来的?!” 周彻像是被吓了一大跳,畏畏缩缩、浑身颤抖地就想往江宴秋身后藏,他带着哭腔道:“我、我听说太子哥哥病了,想来看看他。” 二十一皇子年龄未到,尚未出府,还住在中。 竟是被他不知怎地甩开了身边的下人,一个人摸来了东。 结果正好撞在了昭武帝的口上。 他像一只暴怒的雄狮:“滚!朕不想看见你!给朕滚!” 周彻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快贴在江宴秋身上,甚至都能受到他单薄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父皇,我在您心里,就这么低吗?就连看看太子哥哥,都不行吗?我、我就这么比不上六哥吗?” 昭武帝沉默片刻。 然后猛地把一只青花瓷瓶朝他摔了过来。 ——啪。 没砸到人的名贵瓷器,在地上碎裂成了无数瓣。 他狂怒道:“没错!你连他一手指都比不上!” “……你怎么不替他去死!” 吼完这句话,昭武帝又是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这回比刚刚严重多了,他狠狠咬牙皱眉,似乎头痛裂,手脚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周彻像是吓坏了,哭叫着想朝他的父皇跑去,结果被黑甲卫无情拦下。 还是凤好不容易安抚完皇后,站出来道:“二十一弟,父皇因为皇兄忧思过度,一时心急,你不要放在心上。” 明明她也眼眶通红,内心承受着巨大的悲痛,此时却不得不站出来处理大局。 周彻似乎很伤心的样子,朝皇姐摇摇头,轻声道:“没关系的。我其实一直都知道……父皇他看不上我。” 他喃喃道:“要是我没有出生过,就好了。” 凤:“……别这么想,我先喊叫下人带你回寝休息。” 周彻失魂落魄地被小太监带走后,凤才有心力朝江宴秋苦笑了一声:“仙师见笑了。” 长兄意外去世,母后晕倒,父皇也病倒了,安抚完异母所出的皇帝的情绪,还要客气地招呼昆仑的仙师。 能做到凤公主这份气度的,也是世间罕有了。 她凝神看着江宴秋,似乎有十分犹豫的模样。权衡了许久,她才捏紧拳头,下定决心道:“江仙师,凤有个不情之请。” “我想让您帮忙看看,皇兄的尸首……到底出了怎样的意外。”! 第82章 江宴秋微愣。 刚想追问什么,他便看到了凤眼中那抹犹豫和深意。 于是他咽下快口而出的疑问,而是说道:“凤殿下,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没想到,凤公主直接把他们带到了太子停灵的地方。 她揭开蒙面的白布,看到那张脸时,还是没忍住出悲痛的神。 太子……俨然死得不能再透了。 那张温文清俊的脸,此刻一片青白,嘴没有丝毫血,身上穿的还是那身悉的太子常服,双手叠放在前,要是不看那张脸,以及前被血染红的大片布料,整个人仿佛只是静静睡去一般。 江宴秋微愣。 ——竟然是他杀。 他本来以为是意外死亡。 江宴秋鞋尖停在离太子的尸首三寸远的地方,微微蹲下身,仔细查看。 死因……应该是匕首刺伤心肺,大量失血所致。 伤口处的血早已干涸凝固成了红褐,看长度,应该是匕首所致,凶手似乎没有丝毫犹豫,一击毙命,狠狠地朝着心脏处刺了进去。 而意外的是,太子与凶手并未留下什么搏斗的痕迹,就仿佛作案之人乃是相之人,毫不设防地被一刀命中,因为骤然的疼痛,后续没能抵抗得了。 ……人作案?还是能轻而易举地近太子的身的人? 范围一下子缩小到可怕。 怪不得凤公主刚刚讳莫如深,而太子的死因,昭武帝对其余皇子们都只字未提。 江宴秋抬头,看向凤。 凤公主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太子皇兄,然后缓缓盖上了白布。 她看着江宴秋,嗓音无比干涩:“……凶手,是太子妃。” .回忆起这位皇嫂,比起愤怒,凤更多的,还是震惊和不解。 她拳头捏紧又松开:“我着实想不出,她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在凤看来,皇兄和太子妃,是一对再完、再般配不过的璧人。 年少相识,少年夫,都是大宛的勋贵之家,长辈都知知底。太子情温和,有治国之才又不失一颗纯善之心;太子妃温婉聪慧,读诗书,少女时便跟着族中大儒学习丹青笔墨,游遍名山大川。 两人志趣相投,能理解对方的理想抱负,又都情温和,与人为善,婚后十二载,几乎从未吵过架。 “前些子,皇嫂染上风寒,身体不适,未能出席父皇的寿宴,皇兄很担心她,还提前回了东照顾。”凤苦笑:“谁知,竟出了这样的事。” 怪不得昭武帝要把太子的死因瞒得死死的。 死在女人,还是子手里,说出去如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光彩之事。 好像只要与男女之事沾上关系,就被染上了一层凄的桃,不仅不会让人为其鸣不平,恐怕还要成为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江宴秋:“那位太子妃,现在身在何方?” “事发后,第一时间就被押如慎刑司了。”凤目光黯淡,嗓音干涩道:“依父皇的意思……先严刑审讯,哪怕审不出来,也要三内问斩。” 昭武帝绝不会允许残害太子的凶手继续在世上苟活。 江宴秋:“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能去慎刑司一探太子妃吗?” 凤点头:“跟我来。” .慎刑司是建在地底的一座幽深地牢。 光线昏暗,石壁,每隔几米就镶嵌着一颗夜明珠,他们一行人沉默地拾级而下。 “大人,还是不肯招吗?” “嗯,没想到一介弱质女,倒是嘴硬。” 说话之人身形高瘦,鹰钩鼻,有着很深的法令纹,右眼有道疤,面相看着有些狠厉的刻薄。 见到凤,他行了一礼:“殿下。” 凤想问的话,刚刚那个属下已经替她问过了。她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地牢中,拷着一个蓬头垢面、看不清脸的女人。 她身上华贵的衣裙被血浸染,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蓬的黑发四散,遮住了大半张脸,双手被铁环高高地吊起,出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全是累累的伤痕与血迹。 她垂着头,一动不动,对外界的声音也没有丝毫反应,仿佛死了一般。 鹰钩鼻“哼”了一声:“她若是还不肯招,不用明,整个吴家都会被下狱审讯,到时候,可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掌刑是故意这么说的。 ——既然你不怕死,那你身后那一大家子呢?也都不管了吗?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拷着太子妃手腕的一铁链,竟然晃动了一下,带出一小片“哐啷”之声。 掌刑再接再厉:“太子殿下的死状,我们可都看过了。心脏出涌出的全是乌血,知道临死前,双眼还难以瞑目地大睁着,你与天子十年夫,竟也下得去这样的手。就算是夫恩断,也不顾腹中的胎儿了吗?看在太子亲生血脉的面子上,只要你肯老实代,未必不能从轻发落。” ——哐啷。 又是带起一声巨大的铁链声。 ……竟然还真有效。 掌刑心中一喜,正再说些什么,忽然,太子妃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他们这些面前之人。 那眼神…… 即使是审讯处死过无数罪犯,里面不乏穷凶极恶之人,手中无数人命的掌刑,被那双眼睛死死盯住,也不由得眼皮一跳,整个人僵住。 那仿佛是野兽才有的眼神,不含半分理智和情,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她咧开嘴,出一口尖利的牙齿,发出“嗬嗬”的声音,血和涎一同顺着嘴角下。 然后突然! 她用力地朝地牢的铁栏杆跑来!手腕带动铁链,发出“咣当”的巨响! 仅隔着一道铁栏杆,掌刑瞳孔骤缩,甚至能闻到她裂开的嘴里传来的血腥气! 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伴随着太子妃兴奋的“嗬嗬”气,掌刑心跳如擂鼓,额角下一滴冷汗。 ——铁链长度有限,她跑到一半,就被控制住了。 江宴秋神情严肃:“……太子妃,自从被关起来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他的声音在昏暗的地牢响起,掌刑终于回过神来,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东事发后,我们的人很快赶到了现场。太子妃手里举着匕首,坐在一片血泊之中,双眼无神,不言不语,我们问什么都毫无反应,仿佛受了莫大的惊吓。后来经过调查,确定凶手绝无可能出自旁人,陛下下令严刑供,受了那么重的刑法,九尺大汉也早就跪地求饶,太子妃却依然觉不出痛般,无论怎么拷问都一言不发。” 江宴秋眉头微皱,细细打量着太子妃的模样。 若是现代,这其实很像某种神类疾病,突然暴起伤人,事后对这段记忆毫无反应,并且人格突然大变。 但在修真界……很像是被魔物控制或夺舍后的反应。 “能否让我取一些太子妃的指尖血?” 被魔物控制……他手上正好有对症的灵器啊。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