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歌洗了脸出来,鼻头和眼睛都是红的,可怜巴巴地依偎着高毅,一副委屈坏了的样子。 女儿只会跟他这样撒娇,高毅看着更心疼,把她抱到腿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爸爸,这两天你去了哪里?”女孩闷闷不乐地问。 “没去哪里。”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高毅轻拍的手一僵:“怎么会,爸爸什么都可以不要,都会要你的。”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妈妈给你打了很多电话。” “……我去工作了。”他并非擅长谎言的人,此时有些局促地编着谎,“我要工作才有钱,有钱才能跟你买冰凌。” “哦。”女儿像是接受了这番说辞,又安心地靠在了他怀里。 他心里细细密密地碾过一阵疼痛。他们婚姻彻底破裂,最受伤的还是女儿,但维持这破碎的样子,同样无法避免让女儿受伤。 这孩子来得太早,他还不知道父亲的含义和责任就已经成为了父亲,就像他还不知道丈夫的含义和责任就已经做了丈夫,于是丈夫和父亲都做得不合格,辜负了最亲的两个人。 最对不起的,还是女儿。 “丫头,爸爸问你一个问题。” “嗯。” “假如有一天我和妈妈真的要分开,你想跟谁一起生活?” 女儿仰起小脸,用她干净晶莹的眼睛盯着他。 “你不用现在回答,可以想一想……” 高毅话未落音,眼泪很快蓄女孩的眼眶,高雅歌又敞开喉咙大哭起来。 “……我不要,我不想,我不……”他制住女儿挥舞的手:“好好好,不想就不想……” “我不……我不……我讨厌你……” …… 兵荒马的一晚。 余曼丽做了他的饭,却没叫他去吃。高毅也没什么食,只坐在台喝啤酒,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晚。 余曼丽不管他,也心累得管不了。吃过饭,只把碗筷收去厨房,然后带女儿去洗了澡。 可能是哭得太累,洗漱完没多会儿,作业也没写完,高雅歌就困得直点头。余曼丽叫她去睡觉,女儿却抱住她的胳膊:“妈妈,我想和你睡。” 女儿很少跟她撒娇,往常这样黏黏糊糊的,余曼丽只会呵斥她赶紧去睡。 今天却不知是觉得女儿可怜,还是自己可怜,总归想要依赖点什么,抓住点什么,借点什么来自我安。于是把女儿抱起来,去了房间。 孩子很快睡着了,几下扭到她怀里,无意识伸手一阵摸,直到摸着她的脯才停下。这是女儿断后养成的怪癖,也是她和孩子的秘密。 一般小孩几个月就开始慢慢断,她不忍心,也想省些粉钱,那时候水也足,就紧着孩子吃。一口气吃到两岁多,断起来就很困难,每晚哭闹。后来发现,只有抓着这“袋子”哪怕不吃也会安分点,就养成了这么个坏习惯。 坏习惯一直到娘俩到城里来,有了分开睡的条件才慢慢纠正过来,这也是她不乐意和女儿一块儿睡的原因。 小姑娘的身体很柔软,但十岁的孩子,已经有了硬朗的骨骼和肌,不再是婴幼儿时期那一堆松散脆弱的。 抱着女儿,余曼丽今晚没再想高毅,没去琢磨他那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出轨和欺骗。闭上眼睛,怀着女儿的子仿佛还在昨天。 怀上她那次是高毅节回家过年,那会儿离他们办结婚酒已经一年多,但年轻的小夫聚少离多,还有些陌生。夫之间那档子事儿只有新婚夜做过,两人都是雏儿,第一次也没能成功。 一年多肚子没动静,婶子就来问她,得知真相后,说了她一通,又教了她不少,还说怎么也得有个孩子男人才乐意回家。还让她过完年,不管怎么样都要跟高毅一起出来打工,要看着自个男人。 她听了婶子的话,有了夫之实,她也觉得两人亲密了一点,过完年就跟高毅一块儿出来工作。那会儿她年纪小,什么都不会,也怯场,工作没找到, 先发现怀孕了。 看着医院的检验单,两人皆是又开心又茫然。高毅那会儿收入也不高,没法照顾她,只好又让她回了老家。 回家后一个人养胎的子她也不孤单,高毅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常常给她寄吃的,每月发薪就把所有工资打给她,只给自己剩几百元饭钱。男人还是不善言辞,每次电话也就问候两句就挂了,但余曼丽有了从未有过的受。被父母亲人漠视惯了的女孩,第一次受到丈夫对她的关心和照顾。 她觉得这种幸福都是这个孩子给她带来的,所以一直还想给高毅生个儿子。 度过了难熬的怀孕初期,后面女儿都很乖,只是没按预产期来。 她还记得那天,下了雨的秋天,冷飕飕的,午后她在房里睡觉。一觉醒来股透了,以为又是漏了,自个赶紧换了干净的衣服和单。 刚把铺好,肚子就开始疼。她以为是累着了,就躺在上休息,结果越休息越疼,等她打算起来叫人时,才发现凭她自己已经爬不起来了,赶紧给婶子打电话。有经验的女人一见她这情况就知道快生了,把她送去镇上的医院。 镇上的医院条件有限,也没有什么止疼针,一切还得靠她自己。生产时偏偏又难产,疼得她死去活来,用她后来常对高雅歌说的话“为了生你,我差点就活活疼死过去,你还这么不听话”。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