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电动的密码玩具盒,它会唱歌、录音,能藏百宝、及秘密。 十音的童年大可以应有尽有,但其实还好,她这人对玩具也好、好也罢,都近乎一筋。 从此,那个盒子就是世上最好的玩具。 初中时她把它捐走了。再一筋的人,距离玩玩具的年龄也遥远了,十音依旧很恋物,翻出来抱着,舍不得捐。老爸在旁劝,东西到需要的人手上,物尽其用才有价值,加加你算算,你有多少年不玩它了? 那老爸为什么提及它? 孟冬点开下一个文件夹,这是一个加密文件夹。玩具盒密码! 那年她还不会密码设置,脑中的记忆是爸爸把着她乎乎的小手,一位一位数字地按下去。 六位数字……不会太复杂,但它是。 二人对视,十音遇事不慌,此刻却千头万绪。 她隐隐记得,那天仿佛有件小事间接促成他们父女决定用这个密码,但那是什么事? 她听孟冬说起过,他自两、三岁就记事,大多事情至今无比清晰,任何人、事过目不忘。 她记忆力没有孟冬那么好。一组二十多年前的密码,太过遥远了。 十音深思苦索:“我觉得也许是我的生,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用自己的生当密码,试试看?” “好。” 孟冬往键盘上敲数字,十音看着他输入无误,然而弹出对话框对提示密码错误,三次输入错误,将锁定该文件夹。 “慢慢想。” 孟冬去给她倒水,夜里遇到了太多的事,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人的头脑到了这个时刻,会渐趋混沌。十音明明情绪焦躁,却开始打哈欠。 之前在南照,他还没把加加追回手,逐夜通话时,她戴着耳机,通常到这个点上,她的呼声已经沉了。随他在那头说什么样的话,她不会再被惊醒。 “困了你睡一觉,有事有我守着。”孟冬说。 然而十音担心变数:“不可以睡。有点意外就对不起老大的血,我得抓紧想。” 孟冬只好站在椅子后,替她太。 “梁老师现在怎么越来越体贴?无微不至,搞得我非常慌。”十音在纸上划,还剩下两次机会了,“人设要崩了。” “崩什么?你又想跑?” 孟冬的手指力道得当,的确很受用。 “孟冬你要不给我打杯咖啡。” “这个点不许喝,生物钟容易混。”孟冬拒绝。 “这阵子忙,混一下,过两天速度调回。” “身体呢,余队不是号称任务一完就备孕?”他说,“现在还不备来得及?” “几时号称过!”十音瞠目。 “你这样赖皮就对得起云海了?”孟冬手指停了,眼睛在看她,十音默默想,孟冬现在是不是把老大当大怪用了? 她抬头看他极端认真的神情,又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大端正,前两天的确说过疑似的话:“啊,对的。” 孟冬在笑,去亲她鼻头,鸽子这点好,磊落大方。 十音接着回忆,妈妈眼睛不好,她小学毕业左右的样子,爸爸生意上逢出远门,开始将家中的账号密码代给她,爸爸常用的密码是…… 这个十音记得清楚,逐一键入。 对话框再次报错。 十音简直怄死,老爸为什么要和自己玩这种游戏?这节骨眼! 孟冬提示她:“想想设玩具盒密码那天的事。” 十音扶额:“我只是听觉好,记忆力不是神人啊,过目、过耳不忘。老爸是把我当你了吧?” 孟冬目光亮了一瞬:“加加,爸爸帮你设密码时,妈妈在练什么?” “这我记得的,贝五的《天》!”十音莞尔笑了,凑了脑袋回头亲他,“小宝贝你厉害了,我们是不是和这曲子有缘?真的,那天我真是听着妈妈拉的曲子设了个密码,容我想想!” 十音这人也许偶尔会气,但只要给她头发丝那样的希望,仿佛就是被封印之地被解了封,瞬间能生出洪荒之力。 “你刚叫我什么来着?”小宝贝。 大一那年的在线陪练课,十音每天都这么叫,叫得人头皮酥麻,当年他心里对她有气,其实并没觉得不适应。以及去年…… 十音正兀自回忆旋律:“把你当学生啦,口头禅,不要介意。” “再叫一次。” “呃……小宝贝。” “机器人?”孟冬撇撇,还是笑。 “你什么癖好啊,”十音都不好意思了,观察他的神情:“难道你知道密码?” “应该是,刚想起来。” 成竹在?十音不解,老爸设的密码,孟冬是从哪里想起来的? 附中时代,孟冬常去十音家温习、吃饭。加加这家伙好为人师,自己文化课免修,却总邀他来家探讨功课。孟冬嘴上淡淡答着“好吧”,其实时常故意卡着饭点去,加加爸妈次次留饭,他也是盼着的。 有时候嘉陵和宋宋两个也在,加加在给他俩答疑,老爸就和孟冬聊天。是很轻松的那种,毫无力,倒有点像现在和云海聊天的气氛。 聊起他俩首次合作时的《天奏鸣曲》,老爸告诉他,加加小时候就格外喜这曲子,因为妈妈那时正练呢。连她的玩具密码,加加都用了天曲谱当的密码,取的是译成简谱的头六位,654345。 他当然一直记得,只是当时没怎么费神想。孟冬的玩具就是琴,他又不懂,玩具也有密码? 十音愕然:“我不确认,但好像真的很有道理!但这不是你刚来南照租那房子的房门密码么?我还说太简单了。” “不然怎么说你傻。”孟冬双眸凝在她的脸上,幽幽说,“忘大没事,我记就是了。” 十音听得动容:“嗯嗯。” 十音不安地将目光头回屏幕,三次输错,文件夹会锁定。 她的手停留在键盘上,在此一举了。 文件夹下包含许多子文件夹,其中一个被命名为“通过生物技术把氧核糖核酸从生物中分离的试验报告”的文件夹下,包含上百试验报告的扫描件。 十音随机点开其中一份报告,试验责任医师:梁若海、孟景蓝、柯语微、许中益。 另一份:余北溟、任远图、顾文宇。 开了好几份,试验责任医师的排列组合十分多样,但总不出这七人。 读着论文内容,十音就有些头大了,孟冬也是苦笑。这么多专有名词,迫切需要一个医师来帮忙注解,可现在这条件哪里有? “门外有人。” 孟冬正在逐个文件夹地翻看,十音推了推他。 门外被云海故意找来的人看得水不通,十音是关注着动静的,那两人一直都在,她指的有人,是第三人。 来人是谁? 那个声音在对守门那两位说:“哥一听说就连夜往这里赶,联系过你们海爷,他同意哥进去说和。不信就赶紧拨电话,他醒着呢,我和你们海爷是铁兄弟,里头的这位也是我兄弟,都别剑拔弩张的行不行?” 其中一位生硬地应了声,果然在打电话了。 这人一边等一边在嘀咕,擦怎么会出这种事,这都叫什么事!手心手背,都是哥的朋友,回头一追究,哥还是介绍人,哥太大意了,怎么就一点苗头没看出来,朋友云云…… 十音望着孟冬哑然失笑,如此糟糕的一夜过去,这勉强算想什么来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江岩:太过分了,真没想到孟冬是个胆包天的人,云海打人多凶啊 第79章 人海微澜 二十 门外的人通话到一半,将电话给了江岩。 江岩刚说了句“哥到了”就说不下去了,十音能分辨电话那头哇哇的砸东西骂娘声,声嘶力竭、椎心泣血。 孟冬听不见,不然也一定揪心,云海完针应该休息。 但老大不可能有心思睡觉的。杜源提前到沧东是为什么,缺了的功课得即刻补;知道她需要医生,就把江岩来了,但兵荒马之际,身边都是人,江岩在外再怎么傻白甜的人设,人毕竟是有公职的法医,戏一定要做足。 门被敲响了。 “我去开。”孟冬说。 江岩半开着门,手机那端的咆哮声震耳,砸玻璃器皿的哐当之声不减。现在孟冬也可以听见了,云海歇斯底里到了极点。 老大的敬业简直令人心酸,但换作是十音,此刻大概也不得不继续。 不说什么大义,一个团队的努力积累到了这个程度,稍微一个疏漏,都能让它付之东。没有个体偿付得起代价。 初和好那阵,十音自觉对不起孟冬,心里对云海和任务组颇有微词。但令她惭愧的是,老大自从在南照了脸,一直倾其所能提供各种便利,只为让孟冬和她能迅速消弭隔阂。 十音自知,她这些年的不要命,不过是种心理顽疾。相比起来,云海才是肯用生命祭理想的人。 江医生愠怒地瞪了一眼前来开门的发小,脑袋还冲着手机在频频顿首:“哥这就和他谈。兄弟消消气,不要气坏身体,是是是,是绿……气,当然气,当然吐血!这事换谁不吐血?都是哥不好,哥的错,哥不小心,有什么气朝哥撒,好不好?” 那头声音缓下来了。 “兄弟,你就给句话,你是要人,还是要说法?”江岩问。 此刻的话筒内,云海的声音极清晰:“还他妈能要什么?老子就要他姓梁的左手一截小拇指!” 云海这把沙嗓子一声吼,喧嚷得仿佛不是在对江岩说,倒像是在跟全世界说的。 十音简直担心云海头上的伤口绷线,孟冬有些同身受地锁紧了眉。 江岩一只耳朵几乎要聋,换了只耳朵,颇是为难:“我说海爷……” 那头已经挂了,江岩神情灰溜溜的,醒醒鼻头,手机还给门口的小伙子,沉着脸,返身重重摔门、锁门。 江岩将质询目光钉在孟冬脸上:“你告诉哥,这都是误会,是云海错了。” 他发现孟冬的面容竟是那种……饶有兴味的样子。 江岩个头算高,但还是低了孟冬小半头,气势上终究略输。二人眸光相撞,他狠恶的眼神投去,孟冬只用不卑不亢来睥睨他,上风占尽。 孟冬答得明白了然:“不是误会。”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