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能想象的残酷之最或许不及周楠所受苦难万分之一……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可以替你治疗。” 二人同时开口。 兰淅一怔,此刻,周楠那双总是无光的黑眼睛里,正无声燃烧着火焰。 少顷,兰淅抿笑了笑:“当我没说。” 周楠:“……” 兰淅提起当当的水桶转身往二楼走。 和万物共情是兰淅的天。 即使兰父对年幼的兰淅做了一场催眠,剥夺、或者说制了兰淅聆听万物的能力,却不知道聆听的前提是受。 受、受。 同身受。 兰淅能够直观受到万物的好恶。 既然周楠讨厌他,他也没理由再舔着脸凑上去。 兰淅转身就走的动作干净利落、畅自然,倒是衬得顿在原地的周楠格外扭捏。 …… 贺雪生在二楼,一个人默数时间,发现兰淅这次下楼时间超过之前每一次下楼接水的时间,两条短腿往侧木板一蹬,起身向外走,拐个弯,面和提着水桶的兰淅相撞。 “小心!” 二人碰撞,水桶手,兰淅急着去抱贺雪生,担心水桶砸到小孩儿的脚,却见男孩稳稳当当托住水桶底部,另一只手还虚虚环过兰淅的身,在兰淅左轻轻一拍,“没事。” 兰淅松了口气。 贺雪生将水桶放到地面,不经意问:“这次怎么去那么长时间?” 兰淅:“碰到周楠了,和她说了会儿话。” “说什么了?” “没得到有用的信息。”还被吼了一句,兰淅摇摇头,打帕子,擦卫生间最后一片脏瓷砖。 “对了,阿雪,你想不想洗个澡?”兰淅边弯擦拭,边出声询问道。 贺雪生不知想到什么,雪白小脸微红,“洗、洗澡?” “要洗的话我再去打点水。”长时间的清洁工作让兰淅出了一点汗,白皙的面颊也透出薄粉,语气亲昵的、和这个救了自己的男孩抱怨,“好几天没洗澡了,觉自己像颗腌菜。” 贺雪生:“没有。” 然后又忍不住放低声音接了两个字。 “很香。” 每次他趴在兰淅身侧睡觉,都能嗅到兰淅身上淡淡的香味,贺雪生辨不出那是什么,只觉得香气扑鼻,香得他心脏扑通跳。 有一件事,贺雪生一直没和兰淅说。 其实兰淅睡觉不太老实。 在他们驾驶越野,漫无目的行驶的那120个小时里,有过两人都疲劳不已的时刻。 每到这时,两人就会去越野车宽敞的后备厢。 越野经过改装,没有后座,只有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后面的空间都用来储存食物,以及,供人休息。 兰淅睡眠质量很好,闭眼三秒进入深睡眠。 贺雪生的状态就没那么好了。 收了伊兰斯的能量核,贺雪生偶尔会不知缘由的变回成年模样。这个时候,能容纳一大一小蜷腿安睡的后备厢就不太够了。贺雪生不得不支起腿,背部紧靠车窗,将兰淅抱到身上,与兰淅脸贴脸。 兰淅每次都不会乖乖配合贺雪生,在贺雪生身上磨蹭蹬腿,还会抓贺雪生的长发。 头发被抓住,头皮传来刺刺的、麻麻的觉。 不是痛。 贺雪生由着兰淅抓。 手里有握着的东西,兰淅才会老实睡觉。 在每一个兰淅不知道的安睡时刻,贺雪生抱着兰淅,颈而眠,兰淅身上的香味毫无保留、尽数展现,引贺雪生埋颈深嗅。 是那段柔软白皙的颈子散发的香气?还是那柔软乌黑的发丝? 亦或是他所不能窥见、藏于兰淅身体内部,更隐秘的地方? 在这些时刻,贺雪生听到自己如擂的心跳,和血的奔涌,总是难以入眠。 这一切,兰淅都不知道。 “阿雪,你刚说什么?” 旎的回忆被打断。 贺雪生扬起一张乖巧面庞:“我说要洗澡。” …… 用冷水将将就就洗了澡,又吃了点东西(食物是贺雪生储存在越野车上的干粮),兰淅找来纸笔,就着蜡烛微弱的灯光,伏案写写画画。 贺雪生在桌旁垫脚,支着脑袋张望,“你在写歌吗?”除了这个,贺雪生想不到兰淅会用纸笔干别的。 结果竟然不是。 兰淅在画地图。 兰淅据他们经过的路况,以及一些差不多快要腐朽的路标,绘制了一份简洁的地图。 “阿雪,你还记得从s级污染区开出来,你走的那条路吗?”兰淅见贺雪生垫着脚看太辛苦,伸手一捞,将贺雪生抱到膝上,叫他认图,丝毫没察觉怀中男孩僵硬的背脊。 贺雪生背脊直,抬手给兰淅指路。 兰淅“哦”了一声,倾身,膛贴着贺雪生后背,下巴轻轻搁在贺雪生茸茸的头顶,把贺雪生囫囵个儿地抱在怀里绘制地图,画完,顺势问了句:“我画得对吗?” 贺雪生实在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他这31年的人生,除了婴儿时期,就没被人这么抱来抱去过! 胡点点头,贺雪生从兰淅怀里挣出来,双脚沾地的时候还有点儿腿软。 “我困了,想睡一觉。”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