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这对般配璧人到家来,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挤在一起,你推我搡,喝茶吃水果玩闹谈笑,那么亲密无间,又那么各怀心机,只要谁都不戳穿,一个就可以继续装着傻,另一个就还可以有退路。 她在远处望着,只到无比难过。 她并不指望着能让儿子或者那孩子给她一个代,她只希望他们能互相给一个代,这样,她才算是真正的放心。 席间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同步拿起筷子,不经意地出中指上戴的戒指,沈母坐在对面,诧异地瞪大了眼。 “什么时候的事?”她问。 “上月二十五。”陈北劲笑道:“没搞什么仪式,沈致亭太聪明了,稍微有点苗头他都能看出来,这种事情,如果没惊喜就不好玩了。” “ 谁也没请,就我们俩,他和我以后还要工作生活,这种事情我们不能张扬,”沈致亭补充道:“他妈已经知道了,电话里说不太正式,我等着今天告诉你。” “哦……”沈母被那蓝钻引,好奇问:“谁求的婚?” “没有谁向谁求婚。”沈致亭说。 “最开始设计的就是直接换戒指。”陈北劲说。 “但是戒指是他的。” “所以他人是我的。” 沈致亭翻了个白眼。 陈北劲在桌底晃了晃他手指。 “哦……”沈母还瞧着那戒指。 另两双眼睛互相一瞅,立刻就要把戒指摘下来给沈母看。 “不要摘。”沈母阻止,俨然证婚人的语气,先看向陈北劲:“承诺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了,相是过子,不是过家家,不能做儿戏。” 陈北劲认真点点头。 “还有你。”沈母又看向沈致亭,“戴上了,就被人家锁住了,别再想着以前怎样,也不要再留退路。” 沈致亭淡淡笑着,点头“嗯”一声。 沈母笑了,给每人夹了一个咸香酱汁大腿,开心提议道:“今晚上你们就别走了,都住下吧,我看小北刚才是不是还拎了两盒海鲜?里面还有多生蚝海参什么的吧?你们两个乖乖的,我晚上炖夜宵给你们吃啊。” “咳咳咳——!!”沈致亭猛地呛了一口,差点饭。 随手扯了两张纸递给旁边,陈北劲佯作纯真望着沈母,笑道:“好,谢谢阿姨。” 沈母嗔怪道;“还叫阿姨?” “妈。”私底下都叫过多少次了,陈北劲改口非常利落干脆。 沈母递给他一个红包,笑容慈:“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程还是要走,不多,就一张,我开了个头,剩下想要多少,让沈致亭给你。” 在一旁咳得脸红脖子的沈致亭:“……” 这是什么新式支票? 一行人去墓园是在下午。 从下车脚踩在石灰砖地那一刻开始,陈北劲心中就紧张起来。礼堂去过无数次,墓园还是第一次,这次还是去拜访故人。像是回到了从前,他在沈致亭身后,左手牵着身前人的衣摆,亦步亦趋,右手拿一支白菊花,一边低着头走,一边数着脚下砖块。 天冷,微风从郊野蔓绿的林区斜斜吹来,吹动女人的裙边和两个男人的脚,空气中散着沙涩的泥土味道,远方枝头鸟雀宁静,近处没人谈。 墓前青石泛着凉意,冰冷冷的,像父亲离世那个清晨苍白的手。 沈致亭蹲下身,埋头一件件将果蔬贡品摆好。 “打铃了,快进校吧,我走了。” “……” “怎么了?不进去吗?还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 “你怎么不让我好好学习?”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这么问?” “他们爸爸都这样说,好好学习,就送带磁轨道的遥控小火车。” “这次知道我是爸爸了?”那语气宠溺温柔:“不叫叔叔了?” “……” “生气了?哈哈哈看看你,小家伙,怎么生气了还这么乖呢?咦,让我看看,真生气啦?” “致亭,过来,来,听我说,你是好孩子,爸爸不需要嘱咐你好好学习,因为妈妈说你一直很懂事,我们致亭在家里是男子汉,总是照顾妈妈,在学校也总考第一名,所以致亭在爸爸妈妈心里一直都是全世界最的小孩。” “我是最的,你为什么还要走?” “因为爸爸要工作啊,工作了才能给最的小孩买带磁轨道的遥控小火车啊。” “那我不要小火车了。” “那我送你个别的?抱歉,这次恐怕又要错过你的生了,你想要什么礼物?你想要什么我都送给你好不好?” “……” “致亭?” “你走吧,我不要你回来了。” …… …… 陈北劲的八岁,坐着出租车京城跑,就为引他母亲的注意,哪怕是她一丝一毫的怒火;他的八岁,规规矩矩地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前,一脸认真的和他爸断绝着父子关系。 这场对话其实早已被他遗忘在记忆的深渊,因为太过幼稚,无足轻重,直到父亲离世,他才绞尽脑汁地搜刮着他和父亲之间少得可怜的回忆。 才想起那是第一次,父亲牵着他手,大手轻轻包着小手,皮鞋小慢步跟着小球鞋,走路送他上学。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