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一次生生死死的轮回,喝了孟婆汤后灵魂变得浑浑噩噩,却还是一无反顾地在轮回里寻找阿桦的踪迹。 白天桦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重重地在自己的额头敲了敲。 乌昊轩是个渣,他一面用甜言语哄骗涉世未深的何明川离开,一面又用深情款款惑住了身为原主的白天桦。 而原主,却糊至今。 用原主身体的一条胳膊,来了却原主惹来的一段糊涂情。 没有拒绝,就是默认。 原主与乌昊轩签了婚书,虽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盖上彼此的公章,却一次又一次地给了乌昊轩希望和幻想,以至于一次又一次地亲手抹杀了阿川与原主相认的机会。 千百年来,原主甚至从未怀疑过这个披着翩翩君子外皮的信德正君的真正面目,也没有从那种淡淡萦绕着他的白桦树叶味道中警醒。 他这么瞪瞪,若即若离间,阿川却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生死轮回,没有尽头。 所以,他心痛! 恨不得剜自己心口一刀! 乌昊轩消失后,那股浓烈的味道便也慢慢、慢慢消散了。 缺失的记忆在白桦叶味道消退之后,便如水一样涌向了记忆里的空白之处。 白天桦站在原地,承受着这些丢失在*幻*药里的记忆碎片。 原来,他就是原主,原主亦是他。 他记忆里所有的温柔和喜悦都是对着这个叫何明川的人,所有的心神都为他而动。 他丢了阿川,便丢了记忆,丢了全世界。 没有了阿川,他再也不会上任何人。 没有了阿川,他的心再也不会柔软。 就算乌昊轩费尽心机,他也不会上这只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乌鸦。 原主与乌昊轩签的婚书,只是为了报答他舍命替自己抗下自己的雷劫。 如今,记忆恢复的他,终于手起刀落,了却了这段黑历史。 他可不想他的阿川知道他有一个未婚夫。 白天桦的眸光落在一地的藉上,到处散落的碎纸片、洒的鲜血,还有他挂着月白袖子的断肢,都在地上胡地摊着。 这是乌昊轩的地方,不是他的。 他另一手五指张开,又瞬间收拢。 地上的所有脏污都不见了踪影。 他一拂手,自己也消失在一道金的光芒中。 只留下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清茶。 正君府上这笔帐算得清清楚楚,却除了当事人外,没有任何人知晓。 神府守门的巨灵官还在低低地议论着关于信德正君和司长大人正在往的一些细微末节,想从这些细节中猜测他们两人的情。 却不知道司长大人在正君府上待了多久、发生了何事。 只是预着他们这段情即将成为神妖两界的佳话,到时候,天地间将会举行一个怎样的盛世婚礼,来匹配这段佳话。 而此时,死起回生的何明川却因祸得福,正拎着自己的铺盖行李,直直地站在一间研究生公寓的门口,望着一室一厅、干净整洁的室内发呆。 他从抢救室里清醒过来后,却没有忘记他变成魂体的那一段经历。 原主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他。 面惨白的黑无常用锁魂链锁住了他,即将拖走的时候,是一个有着长长尾巴的司长大人救了他,并且送他还。 只是,他没有记住那位救命恩人的脸,也没敢问名字,连谢都没地方谢。 对于他在图书馆的遭遇这次意外,校方给了他一个图书馆装修、工人失手从窗口丢出一把椅子不小心砸到他的理由,警方也因此给出了这个结论。 虽然校方的理由有些勉强,但补偿却实实处处地给到了他,颇有些私了的意思。 校方在医药费报销之外,另外以神损失费、缺课补偿费等悄悄在他缴学费的那张银行卡里打了十万元现金。 在他住院期间,校领导轮番来探望,送来的水果、花篮堆了一地,他的病房都放不下了,校方又请了护工24小时照顾他,嘘寒问暖,姿态做的很足。 何明川的父母是老实巴的农民,他出事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阻止校方通知他的父母,只希望这件事私了。 正好,与校方的意思不谋而合。 他们双方愉快地揭过了这件不愉快的意外事件。 何明川除了头被砸个窟窿外,浑身上下没有其他伤了,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头上的伤便好的差不多了,一丝后遗症也没有留下。 他出院后,校方将还在大三的他调出了四人间的本科集体宿舍,而将他安排进了条件十分优越的研究生宿舍,单人一间,对家境贫寒的他来说,真是因祸得福了。 当然,他也知道校方是要封他口的意思。 拿了钱、签了协议,便要将这件意外事故烂在肚子里,不能再让别人知晓。 而校方给他安排单人公寓,一方面是为了补偿他,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与原本的舍友隔离,让白天他有话没地方说,甚至晚上说梦话也不会漏这个秘密。 何明川苦笑一声。 他有什么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与校方理论,也理论不出什么来,最终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境地,还会让远在家乡务农和打点零工的父母担心。 好在他现在神清气,头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当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了一下头吧。 何明川手脚利落地收拾了一下这间分给他的新公寓。 既来之,则安之。 他很能接受现状,并且安于现状。 他打开电脑,登上网银,将卡里的钱全部汇给了原主他爸,当然现在也是他爸了。 老家的三间房子塌了一间半,一直没钱修,年老多病的长年摊在上。 为了供他这个唯一的孩子一直上到大学,家里几乎倾家产。 这笔钱,是及时雨。 是他拿命换来的封口费,理应缓解家里困窘的情况。 他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正是上午十点。 他的父母应该在村东头的村办企业里装螺丝、螺帽。 还在,家里还有几亩薄田,他的父母就没有出去打工,而是打点短工,维持生计。 而何明川自己,上了大学后,用助学贷款缴的学费,平时的生活费都是他做家教、勤工俭学赚来的。 懂事的他,没有让自己成为家族的负担反而想尽办法让这个清贫的家慢慢好起来。 何明川打开手机通讯录,拨打了老家村里的电话。 电话拨打出去时,手机画面上那悉的区号让他的眼眶一热。 他差点再也听不到父母的声音。 电话响了十多声,他耐心地等着。 村办企业的电话在传达室里,可能这会没人。 就在电话要显示无人接听,跳线的时候,那边就接通了,一道乡音传来:啥人啊? 何村长,我是何大有的儿子何明川,能不能麻烦您叫一下我爸?村长的声音宏亮高亢,很有标志。 何明川上大学前,村长组织村民敲锣打鼓地送他并且热情洋溢地希望他学成后归来为村里做贡献。 哎,阿川啊!好久么来电话!你等着,我这就去喊你爸!村里就出了你唯一一个大学生,都替你爸开心!那头楞了一下,接着便噼里啪啦地撂下一番话。 没等何明川回答,就听电话筒被搁下的声音,远远能够听到村长的声音在那边喊:大有、大有,你儿子来电话啦 何明川家里没有电话,他的父母也不用手机。 主要是家里就他一人外出,有什么事情找儿子,他们可以打村小店的公用电话,他父母舍不得每个月座机和手机白白浪费的月租费。 何明川要么等父母打他宿舍的电话,要么就是趁父母在村办企业打零工的时候,让人叫上一声。 阿川?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电话筒被拿起来了,他爸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心和紧张。 这个时候儿子突然打电话,做父母的想到的当然是有什么事。 爸,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何明川提高了声音,用他所能,尽可能地演出一种巨大的惊喜语气。 哦?啥个好消息?他爸明显松下来一口气,儿子没有麻烦事就好,握着电话筒的手微微松了松。 前些时候做了个梦,梦见儿子倒了血泊中,一脸一头的血,吓得他从梦里惊醒。 爸,是这样,前些时候,我参加市里的一个比赛,获了奖,得了十万块钱奖金。我把钱打回来了,你给换个好点的药,把咱家的房子修一修。何明川故作轻松地编了个理由。 大学里得个奖,拿点奖金也是常有的事,在电视上也经常能看到。 儿子何大有听到这个事情,突然哽咽了。 他的儿子一直是他的骄傲,从小到大都没让他们夫心,他们夫只生了他一个孩子,把所有的都给了他。 可是,儿子也同样乖巧懂事。 在一块钱就能买两个馍解决一顿饭的农村,何大为从来也没想到儿子能给他们攒了十万元钱。 不,儿子,你留着!明年你就毕业了,在城里消费高。爸妈这里能凑合。何大为擦掉了眼角的泪,坚定地拒绝了儿子。 爸 最终,何大为在儿子近乎恳求的语气中败下阵来,颤抖着挂了电话。 何明川放下电话,埋进被子里痛哭起来。 为父母深可见骨的,为劫后余生的幸运。 第9章 第1关9 再一次从自己佩殿内出来的时候,白天桦已经换下了那一身是血、看不出本来颜的长袍,少见地穿了一件天青长袍,长发散散披在肩上。 一手垂在身侧,手指僵硬,好似假手一般。 他最终没有用法术接回那个断手。 他不是乌昊轩,用假象蒙骗别人,也蒙骗自己。 他干净利落地斩断了自己的手,用鲜血与过去的自己告了个别。 不是假的告别,而是真的。 杨总管。他在殿前唤了一声老部下。 没几秒,就见杨总管从远处奔来。 大人?杨总管抱拳作揖,躬着身子临听领导指示,他悄悄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穿天青长袍的拔影子。 依旧是冷静沉稳的表情,却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大人的冷中似乎带了一点柔柔的情意,就像从坚硬的泥土里钻出一芽小小的绿苗。 白天桦此时的心情是无比轻松、高兴的。 他解决了黑历史,他可以去和阿川认认真真地回复那没来得及回复的三个字。 杨总管,给这佩殿点家具,不久之后,会有人要住进来是个凡人。为免忠心耿耿的杨总管误解,白天桦特意在最后强调了一下凡人两个字。 哦啊?杨总管嘴比脑快,应下之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凡人? 不应该是信德正君吗? 难道有他不知道的事? 去办吧。尽量得温馨些,就和人间的风格差不多就行了。对了,我要出去几天。有任何人打听我,就说我外出游历。白天桦没有错过杨总管抬起头时眼中的错愕。 他与阿川的渊源除了一起修练的乌昊轩外可能没有外人知晓了。 老杨年岁更短些,就更不知道了。 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杨总管对司长大人的忠心,他的乌黑小眼珠在细小的眼眶里打了个转,做了个揖立马就举一反三起来:那我最近让司里都幻化成人吧?免得吓到凡人? 能入司长大人眼的凡人必不平凡。 甚好。白天桦点了点头,难得表扬了一句杨总管。 杨总管一哆嗦,眼泪差点就从小眼眶里飙出来了。 几百年了,都没有得过司长大人一个好字,还是甚好两个字。 受宠若惊、涕淋! 看来,他的路线是对的。 这个不平凡的凡人对司长大人来说,意义非凡。 本来他还在心里吐槽外出游历是个什么糊鬼的理由,要知道司长大人已经不需要亲自游历了。 可现在,被司长大人甚好两个字表扬了一下,杨总管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突然就开窍了。 这理由明显是糊那位对司长大人情深意重的信德正君的。 要说,信德正君的人品真是没话说,待人接物都是考虑得极周到,杨总管和司里很多人都认为他会是司长夫人极佳的人选。 但明显,他们的司长大人考虑得从来都不同。 杨总管觉得他们大人好像是没有对乌昊轩的付出有任何回应过。 信德正君从来都是单箭头。 唉,情啊,这东西,谁说得清。 这不是做生意做买卖。 你付出多就能得到多,你先到就能先得。 杨总管想清了这些门门绕绕,便极有眼力劲地下去布置了。 他在内心里无比期待,他们这位司长夫人倒底是位什么凡人。 阿嚏被杨总管惦记的这位凡人打了个大大的嚏。 何明川用手指挠了挠鼻尖,可能是他家里收到钱,正喜滋滋地惦记着他的好呢。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第二遍,才有三三两两的人从教室外面走进来。 从他们拖沓的脚步声中,何明川可以同深受,这门三个学分的必修课是多么令人又又恨。 马哲课。 上课的是一位半生倾心于此的老教授,从他那光滑的脑门可以看出他对这门课是有多么鞠躬尽瘁。何明川已经从高空坠物的意外事故中恢复了过来,依旧需要上课、兼职,把未完成的学业完成。 与大多数正常人相同,他对这门课实在是不起来,却也不得不看在三个学分的份上,风雨无阻地来听老教授的课。 同学们都到的差不多了,公共课人多,他们都像何明川一样无可奈何地找座位坐下,掏课外书的掏课外书、掏耳机的掏耳机,各显神通,准备得很充配,以渡过这冗长的一堂大课。 等教室外面传来脚步声时,何明川半阖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这两天,他都睡得很迟。换了,换了新环境,他有点不适应。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