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媛这才松了口气,徐蚙一才继续道:“昨属下带人追着那群人离开,在山林中追逐一夜,仍是有漏网之鱼,请公主责罚!” 他跪在地上,羞愧地几乎将头埋在了口,向来直的脊背都似有点弯。 他是长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干将,可狩猎时让公主受伤,如今逮捕贼人依旧有人逃,他深觉办事不力,回来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着。 陈媛听说只是有几个人逃,惊讶地挑了挑眉梢,要知晓,她一开始就报了最坏的打算,见徐蚙一自责的模样,她只好说: “和你无关,淮南人和大周余孽勾结,有备而来,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这句夸奖倒是真心实意,只见徐蚙一现如今狈不堪、甚至脸上有疲倦之意,就只他昨必经过一番苦战,才会如此筋疲力尽。 为护她安全,徐蚙一将大半人手都留下保护她,能追上那群人已经属实不易。 徐蚙一知晓公主仁善很少苛责身边人,也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刚回来,他就立即请命: “公主已经下令搜查贼人,属下愿请命!” 陈媛见他执不悟,顿时说得不耐烦了,烦躁道:“就知道请命!你身子是铁打的吗?给我滚回去休息!” 见他闷不作声,陈媛白了他一眼,道: “谁也不知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你离开我身边,准备让谁护着我安全?” 霍余轻轻觑了陈媛一眼,他离得近,陈媛不着痕迹地踹了他一脚,怕他在这时拆台,她踹得很轻,不疼不的,刚贴上来就放了下去,霍余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睑。 徐蚙一被公主说得哑声,将公主安全到旁人手中? 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将公主到霍余手上,徐蚙一都不会放心,终究是公主的安全更为重要,他堪堪哑声,垂头丧气地低眸。 他这一默认,霍余就硬梆梆地板平了。 陈媛让他回去休息,养好神再过来。 等人一离开,陈媛顿时斜眸觑向霍余,翻了白眼:“他力冠十万军,又非针对你,你有何好不服气的?” 霍余扯呵呵。 作者有话说: 霍余:不是,他什么意思? 【小霍穿条子】 今天电脑太卡了,才晚了 晚上加更! 第68章 淮南野心死而不僵,让洛劢城的人去查,打断他们传信的机会,陈媛就没有继续耗费心思在他们身上,她在准备回长安城了。 此次出行,先前一路南下做足游玩的姿态,加上在安陵村浪费的时间,至今已经一个半月过去了,距离大年三十也只有月余的时间。 回程尚需耗费半月余,若再不抓紧时间北上,未必赶得上回长安。 陈媛吩咐盼秋等人打点行李,盼秋顿时想起什么,觑了眼霍余才低声说: “公主,在来洛劢城前,奴婢将安陵村中的行李皆带了回来。” 陈媛不解抬眸,和盼秋视线对上的一刹那,顿时了然她想说些什么,他们一行人的行李包袱再如何收拾,盼秋也不必刻意和她说。 唯独一人,沈柏尘。 沈柏尘和她们一路同行,行李自不会少,当初皆数放在安陵村中,盼秋收拾行李时,略一思索就将其全带上了,最主要的是,沈柏尘虽是大周血脉,但公主对他的态度明显难以捉摸。 陈媛稍有一怔,下意识地觑了眼霍余,在霍余要生狐疑时,她立即心虚地躲闪开眼神。 待回神,她才生了分懊悔,她有何好心虚的? 这些时,陈媛特意避开了有关沈柏尘的话题,沈柏尘的身份终究是条鸿沟阻碍,偏生救命之恩在鸿沟上似架起了一座桥梁。 他用命告诉她,哪怕生来就注定了立场,也未必是这个人心中所愿。 陈媛让人寻了二十年前大周皇室的埋骨之处,国破君亡,但死后却无人折辱,墓碑耸立成林,陈媛命人在那附近将沈柏尘埋下。 因为,陈媛记得那山谷中,沈柏尘涩声和她说,他听命自裁了。 他在二十年年前就饮下毒酒,徐氏救了他,他就多熬了这二十年,落叶本该无,可沈柏尘却是该回到他的故土了。 陈媛命人在其墓碑旁移栽了数棵梅树,总有一,白雪红梅会落在一个叫沈柏尘的人身上。 ——红梅枯了,亦会再开。 霍余心觉不对,狐疑地朝陈媛看过去:“公主在和盼秋姑娘说什么?” 什么行李?竟还能让公主对他生了心虚? 盼秋讪笑,明知霍大人对公主的心思,且公主明显待霍大人不同,她自不会说话。 陈媛顾左右而言他:“你和皇兄请命,是为玉清山而来,如今守着我作甚?” 霍余扯无声地冷笑,心中笃定了公主必然瞒了他何事,否则为何心虚地要赶他离开? 待陈媛,霍余向来直白,但人和人之间说话时偶尔也可加些小技巧,只见,霍余低垂了眼睑,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但旁人就能察觉到他情绪顿时低落了下来。 霍余低声问:“公主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有些不安和无措,他一手紧攥住书本,那是陈媛让他读来取乐的话本,宽肩窄,青丝如墨被玉冠束起披散在身后,无端就透着股细致的颓废。 硬生生地让陈媛觉得自己欺负了他。 陈媛哑声无言,明知他在装模作样,可偏生心虚作祟,她只能抬手捧一杯茶轻抿,掩饰情绪,然后装作不耐烦道: “谁瞒着你了?她只是在说沈柏尘的物件。” 说完,陈媛还郁闷地拧了拧细眉,只觉得这人怎么越来越娇气了?丁点的破事都要闹腾?最初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霍余看了眼盼秋,盼秋福了福身子,示意公主说得没错。 霍余理了理话本,重新找到适才读的段落,并且道:“只是沈公子的行李,公主何必遮遮掩掩。” 沈柏尘救了公主一命,谁都无法否认,哪怕霍余心中有些酸,也不会和一个死者计较。 陈媛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又遮掩般地抿了口茶水。 盼秋同样低下头,一时间室内只剩霍余的读书声,陈媛抬眸细细看着,男人着霞光垂眸,声音不疾不徐,和沈柏尘的清冷、陆含清的温和皆不同,冷冽清晰,似石子落入寒潭,自属于霍余。 这一刹,在陈媛眼中,霍余身披霞光。 她手中的茶喝完了,将杯盏放下,霍余只是抬手顺其自然地替她重新倒了一杯,甚至连抬眸都没有,似乎这不过很平常的一件事。 陈媛顿了顿,轻垂下眼睑。 她年幼时格外喜天际弦月,所以中至今还有着一座望月楼,她觉得夜间洒下月光浅淡,所以明月该是温和,后来许多年,她偏温柔的女子和男子。 后遇沈柏尘,她才惊觉,明月该是清冷挂在天际,所以,哪怕明知沈柏尘是大周余孽,她依旧待他温和,同他上香游玩,替他林中簪梅。 她自始至终,都未忘记年幼时,和父皇说的那句她想要摘月。 可如今她才似有所悟,人人眼中的弦月皆不同,可自有一轮弯月独属于她,无需她多做什么,他也会直奔她而来,盼她揽月在怀。 等霍余离开后,盼秋才松了口气,她转身然后取出一样东西,放在公主跟前。 陈媛抬眸,就见折纸上挂枯梅,只一眼,她就知这梅花是她途中替沈柏尘簪的那支。 盼秋显然也清楚,她悄声地问:“公主,这如何处理?” 盼秋眉眼都生了纠结,沈公子救过公主,就这么丢掉似乎是在轻沈公子的情谊,可盼秋心中却清晰地知晓,公主和沈公子并无私情,一时生了恻隐之心留下这东西也无甚好处。 若是方才,陈媛许是就让盼秋将这枯梅收好带回长安,她向来随心所,无需考虑其他人受,但如今,她觑了眼房门,再回眸,她淡淡道: “明是他死后第七,带过去给他吧。” 盼秋哑声,沈公子为救公主而死,都不得公主一丝念,盼秋顿时觉得这世间无人能让公主动心,可这又仿佛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扇木门,霍余维持一个推门的动作停在那里,他手中还拿着那本话本,他走得匆忙,一时将话本带了出来,本想送还给公主,结果就听见了这番对话。 果然,能叫公主对他生了心虚,又岂会是单纯的沈柏尘的物件。 他在时,公主尚不自在,如今却未选择将那物留下,霍余不知是为何,但……也许就因他呢? 心脏砰砰得跳,似快得要跳出膛,霍余攥了攥话本,转身离开。 翌,霍余就在陈媛房间看见那物是什么了,一截枯萎的梅花,昨的欣喜顿时消了大半,一股说不上来的闷涩涌上来。 霍余太了解陈媛了,前世就是如此,她常只是一时兴起就拨旁人而不自知,赠人红珠,夸人如皎月在世,霍余常常想,若她生为男儿,三六院恐都放不下她情人郎。 这一截红梅,必然是公主赠于沈柏尘。 他就知晓沈柏尘不安好心!明明是大周皇子,竟不顾命救了和自己血海深仇的敌国公主! 霍余自顾自地生闷气,都没听见公主叫了他一声,陈媛纳闷地抬眸,从铜镜中觑向霍余: “霍余,你想什么呢?快过来。” 霍余回神,和陈媛置气,他尚是不敢的,换句话说,他还未有资格对公主管束,只能自个儿生闷气,抿平线走到公主身边。 “手。” 霍余不明所以,却仍是听话地伸出手。 他今穿的宽袖锦袍,陈媛将他衣袖掀开,在霍余时不时朝枯梅上瞥去时,替他系上一样东西,霍余回神,垂眸去看,顿时视线怔住。 女子的手指纤细白皙,正认真地低眸替他系上一条编绳,红绳上着青丝不断,仅绕了一颗玉珠,霍余手腕处肌肤冷白,和这条红绳相映相辉。 一条称得上简陋的红绳,却让霍余怔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怕一动,这场景如梦境般破碎了,女子青丝系于红绳,无论前世今生,霍余都未敢想会得如此礼物相赠。 公主生平格外宝贝她那头青丝,掉一,都要心疼半晌,谁敢肖想? 陈媛让盼秋编织这条手链时,其实很平静很淡定,她只是觉得她送过陆含清赔礼,亦送给沈柏尘红梅,可似乎从未送过霍余什么。 昨洗漱梳青丝时,一时瞥见,陈媛就生了心思罢了。 但这时替霍余亲自带上,她才似恍然想起女子青丝绕红绳的含义,顿了顿,她若无其事地推开霍余的手臂,状似不经意地解释道: “昨玉簪掉碎,不慎落了几青丝,才叫人编了这红绳。” 顿了顿,想起这红绳的确简陋,长公主从未送过如此廉价的礼物,又堪堪补了句: “若嫌简陋,回去拆了就是。”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