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盼秋刺绣的手艺尚不如他做的月饼上得了台面。 他进来的动静不小,但陈媛只觑了他一眼,等楼下这台戏唱完,她才从栏杆处过来,轻飘飘地抬眸: “你怎么找过来的?” 哪怕霍余知晓她看戏,但这长安城的戏班子可不少。 霍余没说话,陈媛和前世一样,常来这梨园,甚至连雅间的位置都不换一个。 戏楼冷,但陈媛常来,戏楼明显知晓陈媛的状况,桌子上的是酥油茶,喝一杯就可暖暖身子,霍余给她倒了杯酥油茶。 陈媛接过,探头看了眼盼秋手中的帕子,下一刻,她就一脸晦气地收回视线。 长公主这辈子没见过这种丑东西。 霍余眼眸快速浮过一抹暖意,陈媛和盼秋等人在他面前越自在,就代表她们将他当作了自己人,霍余前世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刚回来时公主府对他疏离的态度,才是真正的伤人。 可霍余眼中的温情没有维持多久。 雅间的门被敲响,传来班主恭敬的声音:“长公主殿下,青影前来谢赏。” 陈媛很大方,若戏班子唱得好,她从不吝惜赏赐,而青影每一场戏都唱在陈媛心坎中,尤其是那眉目入神三分,叫陈媛每一场都会打赏很多。 所以,听见青影来谢赏,陈媛就直接让人进来了。 一旁的盼秋终于将那伤眼的刺绣收了起来,陈媛看得发笑,也就没注意到霍余瞬间板平的角。 霍余闷闷不乐地觑了陈媛一眼,他明明将周家班子送进了公主府,作甚还要来这梨园看戏? 一想起青影狐媚的样子,霍余就一阵阵心烦意。 青影是将脸上浓郁的妆容洗掉才进来的,男生女相,他眉梢较一般女子还要娇媚妖娆,偏生其余处清隽秀气,和在戏台上的大气磅礴截然不同,这种矛盾却恰好勾得人心尖发。 青影的模样,和霍余记忆中相比稚了几分,但依旧招人烦闷。 前世,霍余最忌惮的是陆含清,以至于对青影这些人本提不上心神计较,可今时不同往,霍余暗戳戳地想,每一个企图接近公主的人都烦人的。 青影一见陈媛,眼眸中就浮上怯生生的喜,他行了个大礼: “草民谢公主殿下赏赐。” 陈媛让他起来,上前几步,将他模样打量清楚,不由得说: “你年岁越大,倒生得越发好看了。” 那股娇娇柔柔的劲,若生在女子身上,必会叫世间男子舍不得让他伤心一分。 青影眸子顿时灼亮了几分,他低头赧声:“公主谬赞了,青影薄姿比不得公主半分。” 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 不过他怎么敢将自己和公主相提并论的? 霍余面无表情地抿了口茶水,不由得拧眉,今这茶倒都透着股酸味。 他隐晦地觑了眼陈媛,她都不曾夸过他,倒是这些人在她眼中都落得了一个好看。 只偏柔弱之态。 霍余小声在心中嘀咕,肤浅。 陈媛其实挖青影许久了,她当真很喜青影在戏台上的模样,今一见,难免又将往事重提: “你上次拒绝本公主,是道年龄尚浅,不足以出师,可如今你也及冠了,那本公主上次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 霍余扯,呦呵,还记得这人何时及冠。 也不知记不记得他如今年岁几何? 青影紧张得双手绞在一起,他自幼生在这戏班子,可戏班子中也有竞争,他能得今的位置,其中费的心思不浅,自然知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长公主往看得上眼的戏子几乎都收进了府邸,他若也进去了,恐怕在长公主心中也很快就要泯然众人,可青影不想要这种结果。 所以,他只无措地咬了咬,稍有黯然紧张地说: “师父于青影有大恩,青影不愿抛下师父。” 陈媛还尚有可惜,但霍余一眼就瞧出的青影的心思,可不是打的让陈媛记住他的主意? 前世陈媛可没少往梨园跑。 所以,霍余很快就淡淡地说:“那就带着你师父一起进府,公主府还养得起一个闲人。” 梨园班主早就唱不动了,对于陈媛来说,的确是个闲人。 陈媛睨了霍余一眼又一眼,那是她的公主府,他自作主张倒越来越顺手了,不过,陈媛也没有在一个戏子面前驳他面子,抿了口茶水,也就相当于默认了他的话。 青影脸当场生变,好在他自幼的生长环境严厉,叫他还稳得住,也因霍余的这句话,他这才移目到霍余身上,刹那间变。 当初霍夫人被称长安第一美人,而他的姐姐哪怕进后不争不抢也依然可得几恩宠,凭的可不就是那张脸? 由此可窥,霍余究竟生得有多好看。 青影常年待在戏楼,并不认识霍余,除去容貌惊,最让青影惊讶的,往公主身边即使有男子,也不敢对公主的决定产生质疑,可眼前这人就敢,青影心思细,很快就意识到公主对他的纵容。 他抖着,半晌,才低头小声说: “师父早已年迈,他毕生的心血就是将这戏班子发扬光大,青影不忍叫他失望。” 字里行间都是在替师父考虑,孝顺重恩。 可陈媛是何人? 从霍余和青影的对话中,很快就明白了青影本不想进长公主府,那些迟疑和黯然不过是装出来麻痹她的假象罢了。 终打雁,叫雁啄了眼。 陈媛在明争暗斗中成长,因惜才对青影有几分包容,却没想到差些就着了道。 青影这些小心思算不得错,可偏生对于青影,陈媛没有那层心思,又厌恶旁人算计她,眸中的温情顿时消散,再看青影的眼神就和看旁的戏子一般。 青影心慌不已,但陈媛叹了声:“那你好好想想。” 和往似乎并无不同,青影这才松了口气。 将陈媛所有情绪变化尽收眼底,霍余淡淡勾,他甚陈媛这副聪慧的模样。 下一刻,陈媛就似笑非笑地轻睨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霍余:你们没有媳妇嘛?老往我媳妇身边凑? 抱歉抱歉,晚了二十分钟,晚上还有一更 第47章 霍余被陈媛当场识破了小心思,颇为狈地避开视线。 好在陈媛没有计较。 翌就是狩猎,要前往皇家围场,二人没有在梨园久待,尤其霍余,他还要进和皇上议事,安排好军守卫,可以说,他是在百忙之中空来找陈媛的。 陈媛心知肚明,甚至觉得有点腻歪。 翌,辰时左右,陈媛困恹恹地走出来,霍余在门口等她,见她这模样,不由得讶然: “公主昨未休息好?” 陈媛倦怠的哈欠稍顿,身旁盼秋低头偷笑出来。 什么未休息好? 只不过冬犯懒,眷恋被中的暖意,不愿起罢了。 霍余狐疑地看了眼偷笑的盼秋,见状,陈媛面不改地敷衍:“忽然想到和陆含清的赌约,不知他若真得了魁首,会提出什么要求?” 霍余当即将心神放在这件事上,冷淡着神: “他不会如愿。” 平淡得近乎没有情绪的一句话,让陈媛好奇地睨了他一眼,哪来的自信? 今霍余没有和她同乘一辆马车,而是独自在外骑了马,和徐蚙一一左一右护在马车旁,刚赶到玄武门,陈媛掀开提花帘,一眼就看见了陆含清。 温和内敛,容貌清隽似谪仙,哪怕在泱泱人群中亦然十分显眼,独树一帜。 他穿一身月白云织绣纹长袍,陈媛觉得月白和湖蓝都格外适合他,当真称得上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陈媛掀的是右边的提花帘,霍余恰好就守在这一边,轻而易举地将陈媛欣赏的视线看在眼底,他不冷不热地哼了句: “装模作样。” 这句话很轻,却顺着风飘入了陈媛耳中,她扬了扬眉,冲霍余说: “你知晓你现在像什么?” 霍余知晓她口中必然没有好话,但依旧生了分好奇:“什么?” 陈媛抬了抬下颚,懒洋洋地说:“后宅中久久独守空房的怨妇。” 霍余顿了顿,眼神稍深地看了陈媛一眼。 怨妇不敢担,独守空房甚久却丁点不错。 陈媛可不知他在想什么,说完那句揶揄的话,就被自己逗笑了,她视线扫了一圈,忽然讶然地“啧”了声。 霍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眸一暗。 ——是沈柏尘。 他站在刘尚书家眷那处,刘芊妤离他不远,时不时将视线看向他,不同往欣喜和羞赧,眼神十分复杂。 陈媛眯着眸子,说不清话中什么情绪: “我以为她会聪慧点。” 饶是霍余了解陈媛,一时也未曾听出这个她究竟是在说刘芊妤,还是在说沈柏尘? 但应该是刘芊妤吧。 陈媛对男子的怜惜之情向来是浅而淡的,不会长久。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