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霍余早就对此有了心理准备。 他平静地站起身:“公主早些休息。” 霍余走出去时,脊背依旧直,世家公子的仪态甚好,自矜内敛。 陈媛看了他的背影,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翌,霍余深夜进了公主府一事就传得众人皆知。 昨夜中一时不察,陈媛多喝了几杯茶水,愣是快天际破晓才勉强入睡,快午时,被盼秋叫起来时,尚有些糊不清。 盼秋一边伺候她洗漱,一边将城中言说给她听: “公主,我们可要下消息?” 陈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恹恹地说:“他自己都不在意,我作甚劳心劳力地去消息?” 盼秋顿时知晓了她的意思。 不管,任它去。 倒的确符合公主的作风。 只不过,盼秋多看了眼陈媛,她还以为昨霍大人的话对公主有几分影响。 毕竟公主在霍大人走后,在位置上静静坐了快一个时辰。 陈媛仿若没看见盼秋的神,她只是淡淡吩咐: “这几,若陆含清那边有消息,立刻禀告我。” 说话间,案桌上的杯盏被她不慎碰落,顿时水泼了一地。 陈媛垂眸,看了许久。 那水迹,似绕了个圈,最终两条水汇合,但中间就空着一块地方。 陈媛忽然一脚踩了上去,再抬起,那处空地立刻和周围一样,皆被水打。 盼秋不知她这是做什么,见她似乎低语了几句,凑近了,盼秋才隐隐听见: “……内忧外患,内不治,何以治外……” 她仿若什么都没听见,忙忙跪下来,轻恼道: “公主这是做什么,这是绣房新做好的绣鞋,还未出门,就全踩了!” 陈媛的衣行住食皆奢侈,只一双绣鞋,就镶金嵌珠,价值千金。 陈媛置若罔闻,只轻声咕哝: “又不是不能穿了。” 盼秋无奈,伺候她用完午膳,才问:“公主今要去哪儿?” “诉风楼。” ********* 御书房,陈儋背靠龙椅,不紧不慢地扫了眼台阶下站着的霍余。 他不卑不亢地垂首。 但陈儋却看得清楚,和往的严谨不同,今霍余的衣袖处颇有些褶皱,似乎为了赶时间,本没有换下昨的衣裳。 陈儋抿了口茶水,掩住自己看戏的神,他颇有些好奇地问: “听说霍卿昨去了小妹府中?” 能被当今圣上称之小妹的只有一人。 霍余知晓这事瞒不过圣上,听见问话,也只不过淡淡“嗯”了声。 绝口不提去长公主府做了什么。 陈儋心中轻啧了声。 真不知小妹昨深夜赶回去,为何要叫这个闷葫芦? 能讨他小妹心吗? 为了能让小妹玩得开心,陈儋试探着说: “小妹名贵的东西见多了,所以颇为看重口腹之需。” 他还要继续,霍余就平静地打断了他: “皇上,我们还是继续讨论淮南一事吧。” 陈儋摇头,没成想霍余这般无趣,他笑着说:“这些事,岂是一时半会就可讨论出来的?” 霍余两耳不闻窗外事,继续说: “陆含清进长安后,圣上还未召见过他吧?” 陆氏曾是异姓侯,但多年过去,历代君王又一心废除世袭罔替,所以,这陆氏请封世子的折子一直被圣上住不提。 陈儋和他各说各的:“中林御厨拿手的糖醋鱼,小妹只要一回就不会错过,诉风楼的酥糕,小妹好似也喜。” 霍余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抬头,强忍着脾气看向陈儋,陈儋茫然地看向他,似乎不懂他为何不说了。 霍余忽然气。 他就不懂了,同为皇室,陈媛极重脸面,一丝低头都不愿。 而陈儋,却是没脸没皮到极点。 见过君王当朝泪落,就为哭国库无钱吗? 但不可否认,在陈儋的治理下,不过短短三年,至少吃饭的百姓比前朝多了三成。 能让国家繁荣昌盛、民心安定,那作为君王,就已然合格,一些劣习也可忽略不计。 陈儋低眉笑了笑: “霍卿不用这般严肃,明就是朕大寿,辛苦一年,霍卿也得让朕松口气不是?” 他是君王,却不是神仙。 一直紧绷是神经,可是容易出事的。 霍余对这兄妹二人素来都束手无策。 明明繁琐之事,都被圣上扔给了他,这时,圣上和他说辛苦? 他忽然抬头,冷不丁地说: “皇上愿意割?” 陈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忽然畅快笑出声。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拒绝: “林御厨可不能给你,若不然,后小妹回,岂不是少了一分乐趣?” 霍余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既然不给,那说何废话”。 陈儋笑而不语。 ——既是只说,那自然是炫耀啊。 与此同时的诉风楼,陆含清给霍余的那封请帖,就是要在此设宴。 霍余不来,宴会却如约而行。 陈媛用过午膳,就到了诉风楼,在二楼一个雅间坐下,轻纱垂幔,她视线时不时扫过门口。 陆含清刚进来,陈媛就看见了他。 一袭月白锦纹长袍,仅仅只是跨进了店内,就引起所有人的视线,有些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用做,只凭自身气度,就可令人侧目。 他似乎有些惊讶,轻轻一笑,冲众人拱手示意,如沐清风般,让人下意识就对他生了好。 陈媛轻轻移开视线,对于陆含清,陈媛只有一个想法。 名不虚传。 能让淮南世家皆敬重,陆含清自不可能如表面般无害,但即使如此,陈媛见他第一面,依旧觉得他称得上人如君子、光风霁月。 陈媛捻了一块酥糕放进口中,眉眼难得舒展开。 就在这时,轻纱垂幔前走过一个人影,陈媛轻抬眸,就和那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陈媛不紧不慢地吃下口中糕点,又抿了口茶水。 才听见那人颇为迟疑地问: “里面的可是靖安长公主?” 陈媛以手托腮,眉梢闪过一丝好奇,轻轻饶饶地出声:“陆公子是如何猜到是我的?” 她冲盼秋使了个眼,盼秋立刻掀开轻纱,请陆含清进来。 离得近了,陈媛忽然觉得口中的酥糕都有些没滋没味。 她垂眸,掩下那抹惋惜。 为何这般相貌气度,要生在陆氏嫡子身上? 陈媛心中不咸不淡地说着可惜,侧耳听见陆含清的回话时,却轻轻笑出了声。 陆含清说: “那从长安城门经过,得幸见过公主一面,那公主红衣袭身,风姿气度皆是非凡,无论何人,恐都见之难忘。” 陈媛真想让霍余过来听听。 同样的话,该用什么语气说出来,才最讨人心。 作者有话说: 霍余:???陆含清你可真会钻空子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