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笑,可眼泪先涌出来。 “这个世界不只是你的。” 她哭着喊:“别把我们当拖累啊!别都一个人去扛啊!” 这么大的山河,这么多的苍生,你一个人,怎么扛啊? 你说啊,我们都可以帮忙啊。 你都不怕死,你都敢去做,凭什么觉得我们就怕死,凭什么连帮忙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谁都不怕死,谁都可以死 ——可你如果死了,还有谁能来救这个世界。 林然仿佛变成一座雕塑,脸僵硬的,嘴动着:“珠…” 白珠珠望着她,突然出个大大的笑 “我不要那样的世界,我不要我的家变成那个样子!” 凤鸣剑的虚影在那一刻消散,白珠珠捏碎菩提心,反手狠狠将她推下山崖。 劲风刮过脸颊,林然睁大眼睛,瞳孔倒映着白珠珠带泪的笑脸 “林然!帮我跟爹娘哥哥说再见!” “林然” “林然” “…真高兴认识你。” 血从喉咙滚出来,她第一次这么声嘶力竭: “珠珠——!!” 巨大的莲花在雾都山盛放,光晕灼灼净化,撞断了贯穿深空的混沌巨柱。 深空的陨星终于浮现,从浩大的天际,一颗颗展巨大峥嵘的影。 林然听见侯曼娥撕心裂肺喊她的名字,听见了楚如瑶的哭声。 她像落叶跌落,跌进一个宽厚的怀抱。 “师父。” 她第一次红着眼眶,这样的哭:“师父!师父!!” 那一刻,江无涯的心都碎了。 第215章 【建议看作话】 江无涯看着她哭。 江无涯的心都碎了。 “阿然…” 江无涯抱着她,她手臂环住他脖颈,脸贴在他脖颈哭,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贴着皮肤滚落,烫得发疼。 “师父。” 她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痛苦到极致,反而什么也说不出,只能一遍一遍叫着他“师父”,那样的那样的哭。 那一瞬,仿佛有万千钢针刺在心口,刺得膛里血淋漓。 江无涯忽的眼眶润。 这是他的阿然。 这是他的阿然啊。 他好好地、亲手放飞出去的姑娘。 怎么能成这个样子,怎么能成这个样子。 奚辛冲过来,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绽开,就凝固住了。 他从没见过林然哭。 阿然,从来没有哭过。 “阿辛。” 她哭着叫他,声音嘶哑:“阿辛,阿辛。” 一股烈焰瞬间从肺腑烧起,可怖的杀意在他眼中风暴一样地翻搅。 “嗯,我来了。” 奚辛却靠过去,仰着头轻轻贴一下她脸颊,声音有不曾展过的柔和安抚:“阿然,别哭。” “别哭。”他说:“谁叫你哭,罪该万死。” 岂止万死,就应该魂飞魄散,挫骨扬灰。 “别哭,别哭,阿然。” “你等着。”他用指腹小心抹去她脸颊的泪水,柔声说:“我去扒了他的皮,放干他的血,还你的眼泪。” 纤细的少年倏然化作一把绛紫的长剑,挟万钧的骇人杀意向山尖刺去—— 天空飘起碎屑,深灰的,像天空的尘屑,像混沌的碎片,又像被染脏的雪。 江无涯少见地没有阻止奚辛动武,他抱着林然,什么也没说,只慢慢地一下一下地顺着她头发。 雪白的发丝从指间滑开,那种苍白,让江无涯甚至看不得。 他轻轻地晃着她,就像她小时候那样,温柔地哄着孩子。 冰凉的碎屑拂过脸颊,将意识从痛苦本能保护的昏沉中慢慢唤醒。 林然仿佛从一场沉沉深梦中渐渐醒来,涣散的眼瞳渐渐聚焦。 后脑有悉的抚摸力度,脸颊贴着悉的温度,悉的呼韵律与气息。 泪水含在眼眶里,林然闭了闭眼,让它顺着脸颊下去。 她的视野于是终于能清明,看清江无涯低垂的目光。 他望着她,目中似隐约含着泪光,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哀痛。 她知道。 她知道他希望她有什么样的人生。 可她终究没有过成那个样子。 林然想对他笑一笑,但她很努力,也只能翘起一点点角,出一个太过勉强的浅笑。 “师父。”她嗓子是哑的:“瀛舟破了天,星海受到牵引近沧澜,万千陨星会坠入大地作为外力强制催使沧澜毁灭,所以需要强大的力量重铸天空,请您杀他,以混沌暂且封天。” “……” 江无涯静静望着她,他像是有太多话想说,到最后,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 柔和的风乘着她落在海面,像一条小小的船,载着她。 林然遥遥望见混沌重又聚起,要再向天空,却被紫剑凶戾地刺开 浩大的威势覆,像山海倾泻,浑浑惊浪一拍岸,将混沌生生拍散,隐约化作模糊的人影。 林然曲起腿,抱住腿,额头轻轻顶在膝盖。 她忽然很累,她想睡觉,想昏昏沉沉,睡一大觉。 侯曼娥和楚如瑶跑过来。 侯曼娥看着她,手足无措,好半响,猛地弯下抱住她,抱得紧紧的。 林然蜷坐在那里,把脸颊搭在她颈窝里,闭上眼,放任自己一会儿,什么也不去想。 楚如瑶慢慢停下脚步,看着她们像大雨中打羽的鸟儿靠坐在那里取暖。 她走到她们身边,没有蹲下去,只是静静站在旁边,像一个忠实而沉默的护卫。 泪水一直忍不住,楚如瑶偏过头,抬起手背没有声音的擦过脸颊,好半响,才终于抬起头,泛红的眼眶慢慢望向雾都山顶。 瀛舟踉跄一下,扶住身侧崖石,脖颈微微低垂,一下一下息。 他的身形比之前虚幻太多,原本伸手不可见手指的浓雾变得轻薄,隐隐约约漫在周围,虚弱得可怜。 快碎的凤鸣剑不足以伤他,尚未化神的菩提心也不足以伤他。 可白珠珠以菩提心自爆,生生毁了自己的神识与身,让他依托借力的那一块来自奚柏远的天机碎片烟消云散,他那浩大的修为便如沙海堆砌的山丘,从底坍塌出大,黄沙源源泻,扬风一吹,便散了。 他独独没有算到这一点。 他不曾算到,林然也不曾算到,他们太专注于彼此的博弈,以至忘了,这世上还有许多人,她们有鲜活的意识,有自我抉择的权利,而并不是无知无用为他们做背景的草木。 生命的奇迹,总会在绝境中钻出出路,螳臂奋力的一击,远不可毁灭车,却足以将车轮挡住一个呼。 在那一刻,他便输了。 “我从没见过阿然哭。” “你居然让她哭。” 紫芒挟着凶戾的魔气,如万箭袭来,将他千刀万剐。 那魔气有着和主人一样冷酷的恶意,每一道剑芒,都正攻向他化形关键处的脉络,一芒接一芒,慢条斯理将他分尸碎魄,支离破碎,一时几乎无法凝聚出人形。 “我要扒了你的皮,放干你的血。” 瀛舟听见雾后少年轻柔魑魅的声音:“我要你魂飞魄散,要烧尽这里每一寸的海雾,把你一点点彻底从这天地抹去,补偿她的眼泪。” 深紫的魔气蔓延,像紫墨在水中渲染,他周身渐渐被染成幽深不详的彩。 瀛舟低低地笑。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