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绝不会做的事。还有什么是你白雨渐害怕的事?” “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他看着她说,那眼神竟然有些无助。 “相信我。” 他说相信我,表情却像是在说求你了。 “呵。” 她却轻蔑地笑了,看看他,一字一顿地说,“相信你,在让我亲眼看见我生父的死状之后,相信你?好不好笑啊,白雨渐,丞相大人!” “你看看你身的血。” “你真脏。” 哐当一声,那把剑坠落在地。男子脸惨白,那双桃花眼里的神采骤然熄灭,恍若一潭死水。 他整个人有些别样的安静,仿佛置身在无边无际的风雪之中,艰难跋涉,却永远也走不出去。 他声音干哑,那一刻仿佛已是垂垂老矣,他苦笑着说道,“是,是。你如何还能再信我?从那之后,你再也不愿信我一次。哪怕一次。” 她却好像没有看见他的痛苦与悲伤,冷淡地说,“丞相大人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同皇上代吧。” “回!”少女冷着小脸,如同来时一般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 …… 丞相于半夜包围俪府,并将俪韦杀害的事情,不多时便传遍了朝野。 皇上震怒,连下三道旨意,命卫军将此人捉拿归案。因此事事关重大,皇帝亲自到慎刑司审问。 丞相对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皇帝念在俪韦与明氏有旧怨在先,丞相此举虽然悖逆,却情有可原。 又有护主之功在前,功过相抵,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便不予以追究,只令其在丞相府中静养。 明眼人都知,皇上这是忌惮丞相背后的明、池两家的势力,才从轻处罚。 言四起,渐渐有了丞相或将取代俪韦成为太行下一位佞臣的传言。 …… 太极殿 “什么?” “你要参军?”不说姚玉书,就连蓁蓁都有些惊讶。 他们对视一眼,一同看着那跪在那里眉眼低垂的修长少年。 印朝暮却是坚持道,“请皇上,皇后娘娘成全。” “如今太行正处危急存亡之秋。属下身为太行臣民,理应为太行尽忠。还请皇上,请娘娘成全。” 他抬眸。淡金的瞳仁中光溢彩,好似有光倾洒其中。 姚玉书沉良久,终是缓缓点头。 “只是战场凶险,千万保重。”姚玉书亲手将他扶起,温声叮嘱。 白雨渐数不来朝见。 这,丞相府来一位女客。她摘下幂篱,眉眼弯弯地打量着面前男子,好似之前那些龃龉都不存在。 “方才一路行来,这丞相府当真是变化极大,似乎都翻新了一遍?本瞧着那花园扩大了一倍不止,种了好些长花,还有那千金难求的兰花,大人真是好雅兴。” 她语气随意,仿佛是在闲话家常那般,男子却始终一言不发。 “皇上身子抱恙,这才让本前来。大人不会嫌本突兀吧?”她看了一眼身旁的位置,含笑说道,“丞相大人站着做什么,快坐。” 他颔首,方才缓缓落座。 男子似乎是刚从榻上起身,肩上披了一件白外袍,上面绣着云,致无比,布料亦是上好的丝绸,衬得整个人优雅清贵。 她细细端详着他,“丞相清减了许多。” 他沉默。 她也不甚在意,环顾四周,“改本让人送些奇珍过来,为大人府上更一些华光。” “多谢娘娘。”他客气疏离道。 见他脸淡漠,谈兴不高的样子,她便也不再与他兜圈子了。细白的手指在桌面轻叩,“丞相大人,本此次前来,是要你自请参军,上阵御敌,镇贼,挽我太行危势。” “想来,以丞相大人的才智谋略,定能大获全胜。”她恭维道。 白雨渐手握成拳,抵在边轻轻咳嗽几声,长睫抖动,“微臣近来身体不适,恐怕不能担此重任。” 蓁蓁微微一笑。 “白大人,本与皇上,都对你寄予厚望,”她叹道,“想必大人也不想让本与皇上失望吧。” 他却又是沉默不语。 “罢了,大人既然不愿意,本也不勉强。”她起身,将连枝比翼两枚玉佩,放在了桌面上,“这东西在本这里保管得也够久了,如今归还大人。还请大人收好才是。” 他却没看一眼。 就在她从他身前款款走过之际,他忽然起身,低低将她唤住。 “皇后娘娘。” 她抬眼。 男子容颜似雪,隔着烛光看去,那双桃花眼深邃润泽,竟然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温柔。 比起从前,他真是变了好多。 那些锋利与尖锐,好似冰消雪融。 整个人如同深海一般广阔无垠,而又深沉包容。 “微臣谨遵娘娘懿旨。” 他单膝跪地,乌发倾泻,披着的那件白外袍从肩头滑落。 “愿为娘娘而战。” 第66章 066 这件狐裘,很适合娘娘 他说完便静默地跪在那里。 而她回身过来, 打量他片刻,方才亲手将他搀扶而起。 “丞相大人果然心宽阔,是那为国为民之人。” 借着扶他起身的间隙,她凑在他耳边低低说道, “不是为了本而战, 而是为了整个太行而战。” 温热的气息过耳边, 仿若情人间的呢喃,白雨渐眸恍惚了一瞬。而她抬起手, 帮他将那外袍拉起,亲手为他整理着衣襟, 细致温柔, 好像寻常人家的子。 而他垂眸,在她眉间掠过,往后退了一步, “天已晚, 让瞿越送娘娘回吧,” “不必。”她的手垂了下来, 拒绝得干脆,“皇上派了侍卫保护于本,想来此人, 大人也不陌生。” 她轻轻笑着, 而他的视线始终在她面上,强迫自己移开,并不怎么关心地应着,“是么。” 夜中,印朝暮身影高挑,一身玄衣, 静默地站在那里。 见到走出的二人,他拱手道。 “娘娘。”又看向少女身后的白衣男子,道,“丞相大人。” 蓁蓁道,“此次出征,印朝暮会作为副将随军,与丞相一同前往边境。他功夫好,而你擅谋略,你二人一文一武,务必好好相处,助长我军威势。若能大胜归来,本与皇上重重有赏。” 二人俱是拱手应下。 印朝暮看向白雨渐,不动声地打量着道,“南星洲一别,许久不见。大人如今声名鹊起,连民间孩童都知道您的名字,不愧是太行第一良臣。属下屡次想要拜会都寻不到机会,听闻您通兵法一道,今后还请大人多多指教。” 白雨渐道,“不敢当。” 他嗓音清寒,“印大人如今是御前一品带刀侍卫,应好生护卫皇上与娘娘的安危,怎会想到那危险重重的战场之上?” 印朝暮颔首,“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印某出身寒微却也懂得这个道理。丞相大人若是舍不得这燕京城的富贵荣华,大可拒绝便是,” 他笑着说的,却分明故意挤兑。 蓁蓁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白雨渐看着他们,脑海中蓦地闪过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若是姚玉书便罢了,到底是她正头夫君,可这印朝暮又算是什么。 袖口下的指骨死死攥紧了,面上却笑得风轻云淡,“印大人可要想好才是。这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比里的演武场。你要面对的不是那些赤膊武夫,而是千军万马。” “印某自然是知晓的,多谢丞相大人提醒。”印朝暮客客气气地说道。 紧接着他看向蓁蓁,冲她弯了弯,“皇后娘娘,您请上马车。” 他自然而然地抬起胳膊,供她搀扶,垂眼的模样煞是恭敬。 蓁蓁扶着他上了马车,又挑着帘子,微笑看向面奇差的白衣男子,她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丞相大人,有件事一直盘桓在本心中许久,一天得不到答案,本就一天不能心安。” 她声音轻缓,听得心头的霾稍散。 “娘娘请说。” 他站在那里静默地注视着她,好像一株拔的白梅树。 她捻动着手腕上的红宝石,“以瞿越的武学造诣,当初印朝暮来救我离开,我又身受重伤,他应该可以毫不费力将我们二人拦下。却为何没有拦住呢?” 她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困惑。 除非,那个时候出了什么差错。 瞿越直接听命于白雨渐,只能说明,是白雨渐出了什么问题。 可他那个时候,能有什么事呢,他明明才是那个,想要夺取旁人命的侩子手。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