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答模棱两可。 他垂眼,难掩其中的失落,不过片刻,又释然地舒了口气。 “那你,会不会去找旁人?” “白大人。”她扶着门框,头也没有回,慢条斯理地留下一句,“你逾矩了。” 他看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 。 “微臣恭送娘娘。” 男子修长 拔的身子微躬,声线清寒。 …… 回到碧梧 ,玄香便来报说皇上饮酒了,正吃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蓁蓁缓步进得内殿,果然见一袭明黄身影正瘫软在案前,她上前去扶他躺在榻上,却被他扯住了衣袖,姚玉书脸庞薄红, 瓣呢喃着不知谁的名字。 蓁蓁无奈只得坐在榻边,看向了案几上的册子,“可是选秀名单?拿来给本 看看。” 玄香应道,“是。” 册子上都是一些世家女子的名姓,她的眸光倏地一凝。 扶绥池家,池袅。 蓁蓁沉 片刻,“来人,将本 新得的那些绸缎,一人一匹,赏给此次参加采选的秀女。”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池袅”两个字上,笑道:“特别是这位池小姐,就赏赐一匹 光锦吧。” 玄香心中虽然奇怪,却还是照办了。 …… 今年的秀女,各个貌美如花。 女子扎堆,莺声燕语不断,可最打眼的,要属一位穿戴素雅的女子。 她鬓边一朵白玉兰,薄施粉黛,穿戴都是清幽的兰 ,可偏偏那张脸生得是仙姿佚貌,让人过目难忘。 有人窃窃私语,“这位就是那池家小姐,池袅吧?生得真好,这容貌气度,若我能有她的一半,还怕圣上选不上我么?”话语里 是自卑之意。 与她同行的少女当即道,“哪里是容貌气度,她那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可见上天还是不公平的。上一个有如此盛名的,还是那位魏贵妃。” 立刻有人纠正,“什么魏贵妃,当今皇后。” “是,”少女改口道,“恐怕也只有皇后娘娘的家世容貌,才能与之一较高低了吧。” “那倒未必,如今的扶绥池家,要 过那颖川魏家一头。毕竟,池家听命于丞相大人,我看呀,皇后娘娘这是要遇上劲敌了呢。”颇有些幸灾乐祸。 “若丞相大人力保这位池小姐上位,皇后娘娘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 “可我怎么听说,这位池小姐是广宁侯送进 里来的。莫非与临清姜家也 不了干系?” “嘘,这话可说不得。谁不知道姜家叛 ,如今广宁侯都还在被追缉当中。倘若池家这位当真与姜家勾连,怕是讨不了好。” 有不怕死的偏偏要问一句,“你们说当今皇后,与这位池小姐比起来谁要更胜一筹?” “那当然是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岂是她小小秀女可比。” “可我怎么觉得池小姐的气度,要比那位素来有妖妃之名的皇后娘娘,要端庄许多?” 池仙姬对那些讨论恍若未闻,面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她举手投足都是说不出的高贵美丽,惹来不少秀女的拥簇。 而她也不摆架子,待所有人都平易近人得很,没几天就成了这群秀女们中最出挑,人缘又最好的。 皇后娘娘还特意给她赏赐了一匹 光锦,听说在夜晚都能够发出幽光。池仙姬不卑不亢地谢了恩,让婢女将锦缎收好,惹来不知多少 羡妒恨的目光。 有几个秀女嘀咕,“莫不是皇后娘娘也忌惮了这个池家小姐,特意送来绸缎跟她示好呢?” 池仙姬却是不言不语,径直转身回了屋子,坐在铜镜前。 她从镜子里看到那匹 光溢彩的锦缎,眉头轻轻蹙起。 魏氏?魏元贞这个名字,浮现在心头,她的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 送这样的东西过来,难保没有存那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的心思。不过池仙姬并不放在心上。 她坐在梳妆镜前,手指抚上脸蛋,还是如此光滑细 。 纤纤玉手落下,握紧了那枚象牙梳,蓦地想起当今皇后,今年不过十七八的年纪。 正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也难怪圣上对她 不释手,不过短短两年便将她从低位嫔妃,一路捧到了皇后! 呵。 原本,她是不愿进 的。 白雨渐位居丞相,是她最好的夫君人选。 可他竟然昭告天下,不 娶 、不留子嗣。 竟是打算就此绝了明家的后! 池复还活着的时候,池仙姬向这位叔父去过一封信。 当初即便她是假死 身,可她身为白雨渐明媒正娶的 子,应该占了他嫡 的位子吧,他以后不论娶谁,她池仙姬的名字都应该位于最首! 然而池复的回信里却说,白雨渐以尚未礼成拒绝了,甚至还道,她要进的是白家的门,与他雁南明氏,并无半点干系。 多么冰冷无情的说辞,真是此人一贯的作风! 更加令池仙姬没有想到的是,池复竟然死了,还是死在了白雨渐的手里。 当年,她易容成普通侍女,混在人群中,亲眼看着白雨渐将那 淬了毒的箭 向白蓁蓁。 听闻箭头淬了剧毒之时,白雨渐的脸 ,她每每回想起来,便要打一个哆嗦。 所以听闻池复死讯的时候,池仙姬总是忍不住反复回想。 难道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对叔父起了杀心? 再后来…… 想起后来的事情,池仙姬不堪地闭上了双目。再睁开时,里面是藏不住的野心,既然她进 来了,那么前尘旧事,皆成梦幻泡影。 不论是魏氏还是其他女人…… 她极为自信地看向镜子里绝美的倒影,都会被她狠狠地踩在脚底。 皇后? 她才是太行的皇后。 …… 玄香端着果盘进来,轻轻地放在了桌上。不知怎么,这丞相来给皇后讲课这种事,怕是翻遍太行历史,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若非这位丞相亲口承诺,不会有子嗣在世,怕是让人对他起了不好的揣测,只道是勾结后 ,要起反叛之心呢,不过,大家更倾向是对国母的规束劝导。 至于,为何不让德高望重的世家夫人担任此职,大抵……也只能是皇后魏氏那难对付的 子。 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丞相大人这是动怒啦?” 少女撑着腮,他方才给她讲了一遍高宗三次征战的故事,本意是想指点她军事,声线也是温醇磁 ,可她频频走神,还问高宗后 妃嫔几何,有没有一些猎 之事。 这下,他总算是沉默了。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冷着一张俊脸。 往常给她讲解医书的时候,她的态度总是认真乖巧的,哪里有像现在这般, 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见他周身寒气凛冽,她轻嗤一声,手一撑桌案便要站起。 杏黄 的披帛从肩膀滑落,柔软地垂到了地面上,“好了,今 就到这里吧,大人也累了,本 就体谅体谅大人——” “微臣不累。” 他嗓音再度响起,一双桃花眼看着她,里面第一次,带了一点挽留的意味。 只是,他除了那四个字,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去留的选择权,在她的手里。 蓁蓁笑了。 她笑起来极美,恰似 光映着杏花,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池袅,进 了呢。” “大人不妨猜猜,本 会怎么对付她呀?” 少女的语气寻常得好像在问,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 白雨渐垂眸。 “后 之事,与臣无关。” 她斜他一眼,嘟嘴抱怨,“大人也太绝情了,好歹是你未过门的 子,” 在他眸光微寒之前,她又笑 地捧起一盏热茶,隔着袅袅雾气,朝他看去,“既然大人还有兴致,那便继续讲吧,正好,本 也想听听高宗当年,是如何勇猛。” “勇猛”二字,她说得意味深长。 他默了片刻。 “是。”白雨渐低声应下。 薄 开合,轻声述说起来,只是这次刻意没有去形容那位皇帝有多么形容飒 、猿臂蜂 、威风凛凛。 而是一笔带过。 听得她好没意思,正哈欠连天之际,他忽然说道,“微臣,从未喜 过池袅。也从未承认过她的身份。” 他似乎很在意她刚才的话,“在微臣眼中,男女老少都没有区别。世人之于我,唯有活人死人与病人之分。而与他们处处都不同之人,唯有一人。” 是谁,他并不说。 “哦?” 她兴致缺缺,也不问他那人是谁,纤白的指尖拨 着瓶子里那枝杏花。 “白家人呢?” 白雨渐微怔,“他们……是母亲的旧人。”当初他躲在密道,是白琴氏与瞿越掩护他来到南星洲,拜入白仲祺门下。 他很少归家,十年都是与蓁蓁在外游历,他跟她们的关系并不亲近。白家是白琴氏在统管,她 劳很多,他心中自然体谅。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