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正是不懂人心的年纪,他却信以为真,背起包袱第一次踏出了这座生他养他的翠微山。那一路,跌跌撞撞,没了师父的护送,妖魔、鬼怪,他惊恐地握着佩剑,却发现自己本无法施展出一招一式。 当被虎妖到山崖时,他终于到了害怕,彻底昏死过去。却不知道谁轻柔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细致入微地替自己整好的衣衫,醒来时,却只有空的,与掌心的一滴清泪。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师父那般急切的样子,那么懒散的男人,却为他衣衫不整守在前,直到他完全大好,活泼如初。他答应师父,再也不去探寻父母是谁,只一心修炼,长成了芝兰玉树的清秀少年。 少年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于白虎大会上大放异彩,可师父却大发雷霆,怪他锋芒毕、不知藏拙,之后的年月里,他终于隐去了那一身的锐气,游戏人间,如同过客。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山之中的清泪绝非大梦一场,他不能忘,不敢忘,不想忘。 七言堂彻夜不休,至今都在亮着一盏盏明灯,只等他那途的亲人有朝一能够看到,若不能相认,热茶黄灯,在黑夜之中能给一丝藉也很好。 但愿,照亮你的来路。 良久,他终于转身而出。藏书阁待久了,生恐师父起疑,他坦然地摁下木牌,木架终于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木牌也隐藏不见。 余令随意地在书架上翻了一阵,挑出了一本《天问》来看,正翻阅着。只听到门声响动,余令诧异抬头,却见自家师父走了进来。 游亦方原本是为了找丹药之书,却不曾想到他在这里,不由警惕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余令闷闷一笑:“没事干,看些闲书。” 游亦方嗯了一声,不在意地翻阅着书本。只听得啪的一声,一本册子掉了下来,可他却仍旧埋在书堆里翻找着,嘴里还念叨着:“唉?我那本册子去哪了?” 余令也抬起了头:“师父找哪本?” “就我几年前闲来没事写的那本,专门讲炼丹的。” “叫什么名字,我也找一找。” 游亦方唔了一声:“《八十天速成炼丹大全》。” 余令:…… 依旧是悉的风格、霸气的标题…… 他也仔细地在书架里翻了一会,却见自家师父脚边那本书陌生得很,疑惑拿起来看,只见上面用着极其稀有的千年墨密密麻麻写了书页。他挑了挑眉,也没管那册子脏兮兮的,便拿起来看了起来。 这书破破烂烂,看着像是上了年头,只看得里面整整齐齐地划分为天人妖魔鬼五界,将千年来稀缺之术法、咒、书籍、丹药等一一详细介绍,只是可惜,这书只有一半,另一半人界却被撕扯毁去,只依稀看到“灵微”“天书”“魔道”等几个字,却模模糊糊看不仔细。 倒是奇怪,藏书阁他自小就来,却怎么没见这一本? 魔道他倒是得很,从古至今都是修道界中逆天下之大不韪的歪门道,一般人连提都不可多提一句,唯恐引来祸事,自家门派怎么会有介绍魔道的古书? “师父?” 可还没等他看下去,那书却被游亦方抢了过去,似乎害怕他看到什么:“对了对了,正是这本,多谢多谢,为师还有事,先走一步,你慢慢看吧,看完记得把门关上。” 余令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师父把那书急急忙忙往怀里,似乎烫手一般。他懒洋洋嗯了一声,继续靠在架子上看那本《天问》。 游亦方刚迈过门槛,便听到身后一声:“师父,那本书似乎不是你那本《八十天速成炼丹大全》,你莫不是看错了?” 游亦方心虚地揩了揩袖子的灰,硬气道:“哦?是吗?你肯定是看错了,就是这本。” “哦……” 游亦方放心要走,却又被徒弟吓了一跳:“师父,你今天怎么看着怪怪的?” 游亦方回头,摆出长辈的气势嘴硬道:“我哪里怪了?我好得很,倒是你,钻在这里一整天是干什么,怕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余令终于书页里抬起头了,他定定看了看自己师父,反驳道:“怎么会。” “没事干就给我去练剑,今晚我要看成果。” 余令也没了看书的兴致,懒散站起,慢悠悠地往出走。师徒两人各怀鬼胎,唯恐对方多问一句,刚出了藏书阁便分道扬镳了。 练剑? 早上不是刚练过吗? 他默不作声将那方才翻阅过的东西都记在了心里,抬起手腕挡了挡光。 嗯……去看看契之在做什么。 翠微山里冬暖夏凉,即便是酷暑也到不了这深山之处。 众人皆忙忙碌碌,说一出是一出的余令兴致地去找契之了,心虚的师父游亦方躲在不居堂里,对着那本册子面凝重,而契之还趴在做菜吃的窝前找兔子。 而楚辞和元宵却已进了抱朴山中。楚辞原本打算直接用术法飞进深山中,却被元宵拦住了。 元宵年纪虽小,却极为老成,他告诉楚辞,这深山里不止有微山派,还有许多不知姓甚名谁的修道之人,微山派向来谨慎低调,最好还是不要暴。 楚辞想想也是,便和元宵一路步行。 可越往深山之中,楚辞越觉得这周围气氛怪异,两个月前进山时四周还正常些,每走一会便能看到不少村落零零散散地坐落于山中。 可今看去,只看到山下的村落空无人,更有的人家门上还挂了缟素,似乎正办丧事。 元宵也察觉道了,踌躇道:“也许是谁家老人去世了?” 楚辞想想也有道理,此时正是白,村里无人向来也正常,也许下田耕作去了吧。 可越往前走,便看见路上散落的黄纸,此时正是午后,光被树林遮住了一大半,竟然觉得有些冷恐怖。 二人谁也没再说话了,只静静地走着。 没一会功夫,路边出现了一座土坟,似乎被人挖开过了,棺材都被人丢到了路中央。 元宵突然停下:“楚姐姐,前面似乎不太对劲。” 楚辞看他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也一暖,尽管元宵平里表现得多么老成,也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此时更是连怕女孩子都忘了,只紧紧跟在楚辞身旁。 楚辞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轻松道:“放心,没事有我。” 元宵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诺声道:“好……” 那棺材的棺板了无生气地躺在路边,而棺材却黑黝黝地陈列在路中间,叫人有些心惊胆战。楚辞却是胆大,屏声走了过去,看似随意地张望了一眼,直到看到那空的棺材内腔,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倒是不怎么怕鬼,但是她也不想碰到这东西。 “好了,走吧。” 她冲元宵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元宵点点头,刚抬起一步,却被一绳索住了脚,嗖的一声就被拉了出去。 楚辞大惊失:“元宵——” 她飞身跃起,急忙去追。可那绳子似乎有灵魂一般,绕着她在山里拐来拐去,将元宵捆得结结实实,连手也不能动。也不知是谁这样嚣张无礼,真是来嚣张祖师爷前班门斧了,楚辞冷哼一声,扯出红绫就飞了过去。 须臾之间,她离元宵越来越近,只要再有一步,便可抓住。 可就是那一步之遥,元宵便被狠力拽了回去,顿时和楚辞就拉开了距离。 楚辞见此也不磨蹭,立刻召出无暇去砍那绳索。青月太过惹眼,如果不是险要时机,她向来不会用到。况且回了门派之后,师父又担心她受到青月制的反噬,又再上面多加了一层符咒制,只要楚辞能够幻化出刀域时,便可不再受这制限制。 因此,以她目前的能力来看,也只能使出青月三分的威力,若撕去符咒,便能再多两分,此时便可将青月本身的制除去,发挥出十分的威力了。 无暇很久没见天,想来也是兴奋无比,双刀在楚辞手中飒飒作响,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 啪的一声,林后传来一声惊呼,鸟雀腾空而起,似乎受惊一般。 一个耳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你这女人,怎么忒暴力,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捆仙绳!还好我闪得快,你要是给我劈坏了可怎么办?” 楚辞一愣:什么东西? 下一秒,陈氏二世祖得意洋洋地拉着元宵走出了林子,笑容灿烂,且惊喜。旁边还跟着一个颤颤巍巍的小厮同伴,当真眼得很。 楚辞看着他那清秀的脸,再一看他那花花绿绿金光灿灿的袍子,突然很想自双眼。 能将这样的容貌糟蹋成这样,也难为他这审美了。 楚辞忍了又忍:“你想干嘛?” “赶紧放了……我弟弟。” 陈章杰疑惑地看了看元宵,这才絮絮叨叨地去解那捆仙绳:“我说你,还以为你背着我找了个相好呢,早说啊,弟弟对不住啊,哥哥这就放了——” 话音未落,陈章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不解那绳子了。 楚辞警惕地握着无暇,眼神质问。 陈章杰却笑眯眯瞅了她好一会儿,连一头发丝都不肯放过,那眼神看得楚辞怪难受的,也不打算跟他废话了,上前一步就要抢人。 “慢着!” 陈章杰大喝一声:“上次也许我说的还不够明白,这次我特地到朴洲来找你,就想告诉你,我是认真的!” 楚辞愕然:“陈章杰你是不是欠扁?” 陈章杰却挥了挥手,后面瞬间陈列开一群壮汉,看着个个都身强体壮,能吃八头牛。 “我知道,我说再多你也不会听我的,所以我来和你决斗,以我陈氏的功法与你一战。” 楚辞抱冷笑:“赢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陈章杰却气势汹汹道:“赢了,你跟我走,你做我女人;输了,我跟你走,我做你男人!” 话音一处,金光闪闪牛气冲天,连向来彪悍的楚辞都惊得一呆,无暇都掉在了地上。 什么玩意?????? 作者有话说: 胡搅蛮二世祖~ 明天就要开始严肃一点了,嗯! ? 69、歪打正着 一刻钟前。 陈氏二世祖气势汹汹地叫嚣, 自己今天怎么着都要跟楚辞建立更亲密的关系,赢了你跟我走,输了我跟你走。 对于这种无行径, 楚辞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陈章杰眼睛一亮:她没拒绝,有戏! 一刻钟后。 楚辞踩着几个彪形大汉的肩膀, 亲自动手捆上了陈氏二世祖。他之前是怎么对待元宵的,楚辞现在就是怎么对他的,楚辞果断干脆地替二世祖系好了捆仙绳,连那线头也不曾放过, 细致地进了绳结里。 陈章杰仍旧不解, 却涨红了脸道:“你是不是怪我和别人有过婚约?可那早就取消了,还是你亲自说的, 你难道忘了吗?” 楚辞却置若罔闻:“这符咒不过一个时辰便可解开, 你早点回坞都。”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