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新婚大囍啊!!” 妆娘喜气洋洋从门外走了进来,正要给“柳小姐”道喜,却发现这“柳小姐”早已装扮好,正规规矩矩地坐在梳妆台前。只是,小姐今怎么还戴着红的面纱,只出了眼睛呢。 “小姐,你怎么没等奴婢,自己先上好妆了啊?” 小姐却不说话,只微微笑了笑。旁边站着的冬香连忙了一个红包,放到了妆娘手中:“嬷嬷您来啦,我们小姐呀,一整晚都没睡着,索让我替她提前上好妆,就等着成亲呢!” 妆娘也扶掌笑道:“别家的新娘子都是哭哭啼啼舍不得家里,咱家小姐真是不一样呢。” 楚辞点了点头,冬香会意道:“嬷嬷,您来看看,这簪子是选哪一只啊,我和小姐商量了半天都没商量好,虽然自作主张先上妆了,可这要紧处啊,还是得嬷嬷把关。” 妆娘拿了红包,又被这么一恭维,那刚才的小埋怨都烟消云散了。她认真地翻看了一会,这才挑出一个:“要我说啊,还是一些好,今儿是小姐的大喜之,一定不能叫别人家小瞧了。” “嬷嬷说得是。” 楚辞安安静静地扮演着文文弱弱的柳小姐,那妆娘让她戴什么,她就乖乖戴什么。就是一点,绝不开口。成大事者,小节也事关重要,像妆娘这些下人,一直都是看人下菜,若不费这心思,只怕会在关键时刻使绊子。 直到妆娘亲自为楚辞披上了那件红的外衫时,楚辞才悄悄吐了一口气。趁着妆娘为她系绸带时,她冲着冬香悄悄眨了眨眼,吓着冬香心里连连打鼓,怕的不行。 终于收拾妥帖,冬香这才恭敬道:“妆成——” “新娘盖盖头。” 原本是要拜过父母之后才能盖盖头,可楚辞和冬香商量过了,下人不了解她还好,若是被柳大人和柳夫人发现端倪可就难办了。还好眼下主管的是柳小姐的继母,府里糟糟的,那继母也并未对这柳小姐的出嫁有多么上心,这才让她俩有机可乘。 闺房的大门终于打开,冬香扶着楚辞一步一步走出院子。路两旁都是道喜的仆人,正恭恭敬敬地立在两旁看着大小姐出嫁的盛况。 “恭喜小姐。” 一走出房门后,冬香便觉楚辞瞬间就变了一个人,就像她教导的那样,动若处子,行如弱柳扶风,端庄典雅,一步差错也没有。 她心中叹服着,终于将楚辞引到了正厅,高堂之上,柳大人和那柳夫人早已就坐。衣着华贵,笑容和蔼,可谁又知道,这笑容背后有多少虚情假意呢? 楚辞冷冷笑了笑,表面却恭敬跪下、叩首,轻轻道:“女儿不孝,不能再伺候父亲了,望父亲珍重,身体无忧,长命百岁。” 柳大人一言不发,看着一身嫁衣的女儿,心中颇为慨。十七年似水年,曾经在他怀中那么小的孩子,如今已经出落地亭亭玉立了。 光照进正厅,原本的悉的女儿看着却是那么陌生,丽的红盖头之下,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呢? 他不叹道:“真像她……” 云娘…… 他低低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那个早早离去的……昔她也是这样一般吧,拜别金陵的父母,远道而来到了坞都。那样柔弱的人,那样羞怯,眼里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他是那样承诺的。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可他又是怎么做的? 直到她含痛离去,孤身一人在雨夜生下了怜心,他又在干什么? 他错了,可他,怎么回头。再次醒悟时,云娘早已不在了啊……只留下呱呱坠地的怜心便撒手人寰,再也听不到他的忏悔。 冬香这才发现,自家老爷早已泪面。她心中一惊,急忙低头下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可惜那柳夫人却已经看到了丈夫的失态,心中冷笑,嘴上却笑意道:“都伤什么,高兴点,今天可是我们怜心的好子。” 柳大人这才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不动声地抹去了眼角的清泪,也和蔼一笑:“是父亲失态了,这桩亲事选的很好,为父很意,这些时多亏你母亲劳了。”说罢,他拍了拍身旁柳夫人的手,“怎么还不拜你母亲?” 柳夫人也羞怯一笑,如水的眼波掠过丈夫的脸庞,似在埋怨,又似在挑逗,看得柳大人脸上一红,动作都不自在了起来。 “老爷说得哪里话,都是妾身该做的,怜心也是我的女儿,这么多年被我照看大了,也跟亲母女一般,自然是要周全些。”她慢悠悠坐直了身子,眼神温和,等着继女来拜。 楚辞却一动不动,像没听见一样。 柳大人渐渐发现不对劲,皱眉道:“怜心?快拜你母亲。” 楚辞站在那里,却浑身发冷。她低低地笑着,为那个真正的柳怜心而不值,为那位真正的柳夫人而不值。 怜心,看到了吗,这便是你的好父亲。 他看不见那陈氏少主的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他看不见新夫人的拈酸吃醋、冷嘲热讽,他看不见自己的置若罔闻、视若无睹,他更看不见你的少女心事、一腔愁结。 楚辞渐渐笑出了声,她笑得花枝颤,那红盖头都在晃动,若不是冬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早就跌落在地了。 柳夫人冷了神:“你笑什么?” 楚辞慢慢站直了身子:“让我叫一声母亲,您也配?” “您都做过些什么您不知道吗,多亏了您的招待,我才能嫁得如此难得的乘,龙,快,婿。” “当真要谢谢您啊。” 她语气轻柔,慢悠悠的,一字一句地吐出那四个字,乘龙快婿,虽然在笑,眼里却毫无笑意。 柳大人猛地拍了拍桌子:“放肆!” 柳夫人却极其警觉,扶在桌边软软哭泣道:“老爷她的嗓子,她的嗓子怎么了!” 冬香急忙磕头道:“老爷对不住,小姐因为思虑过重,这才冲撞了老爷。小姐昨夜一眼都在为老爷诵经祈福,这才导致嗓子嘶哑。求老爷夫人饶了小姐吧。” 楚辞低低一笑,抓紧了冬香的手,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她头也不回,声音却极高:“女儿拜别父亲,女儿走了!” 她走得干脆,留下了正厅一摊子的人仰马翻,她将那斥责声、哭泣声、埋怨声、安声都抛到了而后,一心只想着那个真正被忽视的柳怜心。 怜心,原谅我的鲁莽,我顶撞你的继母,你会不会生气,亦或是好受一些? 你无能为力的那些事,就让我来替你做吧,怜心。 她拉着冬香,脚步极快,没一会功夫就将众人甩在了身后。那妆娘在后面追的急切,嘴里还念叨着:“小姐,小姐,苹果!” 楚辞头也不回地捧起苹果,迈出了柳府大门,迈出了折磨那个少女数十年的牢狱。明晃晃的花轿早就停在了柳府大门前,门口围了无数人围观。楚辞果断翻身上去,钻进了花轿里,她扬了扬手,示意起轿。 媒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位传闻中弱柳扶风的柳小姐上了花轿,动作行云水一气呵成,那扬手的气势差点让她忘了,自己才是拿捏节奏的人。 楚辞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那柳小姐的继母跟白莲花一样,让她没吃饭都像吃撑了一样,反胃。 一声刻意低的清冷之声从轿中传来:“还不走?” 媒婆终于反应过来,她捏了捏脸摆好表情,扬起手中的帕子,高声道:“起轿——” 那声音尖锐响亮,传遍了整条街道。霎时间,吹锣打鼓之声响起,轿夫们嘿呦一声抬起了轿子往陈府方向而去。年轻的小丫鬟们眉眼弯弯地提着篮子撒着铜板,冬香规规矩矩地跟在花轿旁,一步也不离。 柳府嫁女,柳家小姐,出阁。 趁着没人注意,一只狗突然从帘子外窜了进来,它一把扑倒在楚辞怀里,差点把偷吃苹果的楚辞吓得当场噎死、就地去世。 契之两眼放光,轻轻嗷呜一声:可算等到你出来了,楚小辞,带我走! 作者有话说: 写得我有点emo,又真情实了,我可怜的怜心啊,呜呜呜 ? 53、下轿之威 “新婚大囍!” “这柳小姐嫁给他, 真是糟蹋了。” “嘘,小声点,你想被听见吗?” …… 在一片喧嚣的嘈杂声中, 楚辞靠在花轿里咔嚓咔嚓地啃着苹果,契之闻得到吃不到,气得要死, 却偏偏拿这女人没办法。它睁大漉漉的圆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楚辞,在她的裙子上不断地扒拉,却被楚辞摸了摸头, 呜呜噜噜地说:“你应该不吃苹果, 等回去了给你买烤鸭吃,你一半, 我一半。” 看起来很好骗的契之瞬间就不扒拉了, 它目光炯炯地趴了下来,等着完事后的那一半。 说来也颇为好笑,成亲成亲, 新郎官并没来接,陈府推辞说少主身体不好,便免了这一道程。 只有明眼人知道,这柳小姐还没嫁过去, 就已经被立了下马威。身体不好?好笑得很,再不济你也坐个轿子, 说什么身体不好,多亏这柳大人一点也不介意, 生怕自己家女儿嫁不出去。 楚辞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真为这柳小姐的未来到担忧。 她的手轻搭在花轿的窗户旁轻轻敲击着, 哒哒哒哒,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窗外的声音愈发嘈杂,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那面会言镜。她若有所思地抚摸着那镜子上的花纹,轻声道:“谢青寻?” 无人应答。 “谢青寻?” 她又试探着叫了一声。 、 “怎么了?” 那面镜子突然传出了谢青寻的声音,风声冽冽,他似乎正在极速奔走之中。 “柳怜心找到了吗?” 谢青寻那边突然沉默了下来,却让楚辞突然不安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茬子了?” 良久,谢青寻才开了口:“找到了,只是……” 谢青寻做事向来果断干脆,怎么今天这样踌躇? “只是什么?” “只是,她的状况很不好,一身伤痕。” 楚辞顿时着急了起来:“脸呢?画皮有没有对她怎么样?好不容易找到了,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谢青寻,你现在在哪?” “我? 谢青寻低头看了看昏倒地的柳怜心,又看着自己所处的环境中,低声道:“画皮对她没下狠手,你放心。我在醉红阁,你们找不到柳怜心,是因为画皮将她锁在了幻境之中。如今幻境已破,她却依旧困在梦境之中,无法醒来。” “楚辞,画皮绝非一人兴风作浪,你明白吗?今婚事大凶,我随后就到。” “好。” 话音刚落,花轿的帘子便已被人揭开。楚辞立刻将会言镜到了怀里,将契之往裙底一推,端端正正坐好,并且非常上道地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虽然盖着盖头没人看得见。 “落轿——” “小姐请。” 没一会的功夫已经到了陈府大门,媒婆递过手来,楚辞也点了点头,准备迈出花轿。 “咚!” 什么声音?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