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算吹个喜庆点的。 什么是喜庆? 重获新生是喜庆。 久别重逢是喜庆。 浪子回头是喜庆。 白头偕老,一起携手走向岁月的尽头,是喜庆。 相濡以沫,不如放过彼此相忘于江湖,也是喜庆。 蒋芸这回都没认真酝酿,全靠着自己对喜庆的理解与领悟吹,这也是顶级乐器天赋带来的能力,对于美妙的音符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代入了真情实的音乐,再加上唢呐这直击心灵直冲天灵盖的‘神器’,能不打动人吗? 一个连蒋芸都没想好的喜庆乐曲潦草出世,效果很明显,她才吹了半分钟,那些知青的哭声就渐渐止住了。 他们从蒋芸的这一曲中听到了释怀,所有过去的事情,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应该释怀。 放不下下乡前的那段美好时光,总是念念不忘,可又能怎样呢?既来之,则安之。人已经在乡下了,与其整天愁眉苦脸,不如张开双臂拥抱当下的生活。 放不下的人,应该放下了,祝福他们未来安好。 已经故去的人,也该放下了,祝福他们来世平安喜乐。 哭丧现场的悲惨氛围渐渐淡化,蒋芸看着知青们都恢复了平静,这才松了口气。 马武站了起来,脸上有些被人看到自己哭鼻子的窘迫,不过他很快就把这段窘迫撇在了脑后,语气特别真挚诚恳地同蒋芸说,“蒋姐,谢谢你让我走出心结。” 其它知青也有样学样地跟着马武一起同蒋芸道谢。 蒋芸一脸懵,她做什么了?她还打算道歉呢,自己瞎吹一通,搞的这么多人哭了这么久。 虽然蒋芸不知道自己吹的这些怎么就帮人走出心结了,可她不想一一去问,只能揣着一肚子的疑惑把这些道谢都接了下来。 —————————— 唢呐一响,那开阔嘹亮的声音哪是知青点这几堵墙能够挡得住的?大半个白家庄都听到了。 一时间,好多人都听着音乐心里难受得不行,谁没有点故事?想父母、想亲人、想人、想没有买到的糖果……从老到小,都经受了一场狂风暴雨般的心灵洗礼。 “这就是那小蒋知青说的他姐会演奏唢呐?这是会吗?这是太会了!” “蒋知青真是多才多艺啊!” “文能吹唢呐,武能打野猪。蒋知青这要是放在古代,妥妥一个女将军啊!” 遭受心灵洗礼最多的当初刚刚过世的李秋生的闺女李兰花了。 她嫁的不好,男人喝醉酒之后就会打她,全靠她爹帮她撑出气。现在她爹没了,她嫁的那个狗男人喝醉酒之后再要动手,可就再也没有人帮她了。 李兰花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趴在地上都哭得直不起来。 听到蒋芸吹的唢呐神曲《回头望月》之后,李兰花瞬间里都动了让他爹回头时带她一起走的想法。 一想到自己往后活在世上就要孤零零的,挨打也没人帮,李兰花当场就哭得背过气去,一群人又是掐人中又是往她脸上水,折腾了好久才把李兰花给喊醒。 可蒋芸还在吹,并且是由《回头望月》过度到了更催人泪下的《无处话凄凉》,李兰花觉这唢呐声就是往她心里吹的。 她往后可不就是有话也不知道该同谁说了吗?实在憋不住了,只能去她爹坟头哭一哭了。 刚醒没多久的李兰花再度哭得背过气去,这回村里人都有经验了,有人掐人中有人泼凉水,很快就把李兰花醒了。 《无处话凄凉》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李兰花却是哭得连泪都哭不出来了,呆呆地坐在地上盯着她爹的棺材看。 一会儿要死要活一会儿一字不说的画面,再搭上灵堂的氛围,在这丧事宴上帮忙的人都开始心里发。 而蒋芸的唢呐还在吹,这会儿响起来的是那无名的喜庆曲。 李兰花脸上的表情突然动了,她咧嘴笑了一声,边笑边拍腿,眼泪却好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比之前还要汹涌。 “死得好啊!” “爹,你死的好啊!” “死了就再也不用因为我这废物兄弟而生气了,也不用看我那母老虎弟媳的脸过子了!” “爹,你是解了啊!!你带走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丧事宴上的人都被李兰花的这反常表现给吓坏了。 “快喊村医去!兰花子好像疯了!” “喊什么村医啊,村医就是个庸医,去喊蒋知青,让蒋知青带针过来,给兰花子扎几针,蒋知青的医术比村医好了太多!”这话是胖荷花婶子说的。 “对对对,喊蒋知青去!” —————————— 蒋芸在知青点上吹完,喝了一搪瓷缸子水,心中告诫自己往后不能吹,这级的天赋技能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就见李家丧事宴上的人急吼吼地跑了进来。 “蒋知青在吗?蒋知青,李兰花在她爹的丧事宴上魔怔了,你赶紧带着针过去一趟,看看能不能给扎醒!” 蒋芸一顿,从医疗模块中拿出针囊来就往外跑。 到了李家之后,蒋芸据医疗模块给出的结果,在李兰花脑袋上扎了三针,还在她后脖颈上也扎了一针,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李兰花就悠悠地叹了口气,眼神都清明起来,“我,我这是咋了?” 她弟媳皮笑不笑地说,“多半是被咱爸附身了吧,又是骂你兄弟是废物软蛋,又是骂我是母老虎,还说老头子得看着我的脸过子呢!” 李兰花脸一白,这这这这这都是她的心里话啊!她是真的魔怔了,怎么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我,我,我刚刚确实是魔怔了,听到那唢呐声音就不知道怎么的……不知道那唢呐是谁吹的,真厉害啊!” 蒋芸脸上一囧,“我吹的,不是说在秋生叔出殡那天我得来给吹唢呐吗?我就在知青点练了一下!” 吃瓜群众因为这个瓜太硬,险些下巴臼。 牵牛婶儿身为生产队长家媳妇,生产队里有人去世,她肯定会过来帮忙,白大栓也在这丧事宴上,她儿子白金宝自然要带上。 白金宝看着蒋芸脸崇拜地说,“蒋芸姐,你吹的真好听,等我妈死了,我也找你给她吹!” 牵牛婶儿就站在一旁,她儿子白金宝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落进了她的耳朵里,让她听了个囫囵完整。 牵牛婶儿的脸瞬间就黑透了,她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险些把桌子腿给拍折了,放在桌子上的碗筷一阵晃动,要不是有人眼疾手快地扶住那桌子,说不定那些碗筷能稀里哗啦地碎一地。 牵牛婶儿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肺都要被气炸了,哪能顾得上那些碗筷? 她看都没看拿碗筷一眼,当场下鞋来就追着她儿子白金宝打,“老娘才四十出头,你就盼着老娘死了?真是孝顺啊!孝死老娘了!” 蒋芸看着牵牛婶儿光着脚举着鞋打得她儿子抱头鼠窜,心里非但没有半点同情,反倒觉得那小子该打! 当她愿意吹这个吗? 等牵牛婶儿没的时候,她还会在白家庄?咒谁回不了城呢! ? 作者有话说: 三更送上,mua~ 第52章 不准请假! 打发李秋生出殡这天,蒋芸又卖力地吹了一回《哭丧路》、《回头望月》与《无处话凄凉》。 因为是收了李家钱的,蒋芸吹得格外卖力,这三首曲子无限循环,一直循环到李秋生入土为安。 等蒋芸收起唢呐来往知青点回的时候,不管是送葬的亲戚朋友还是围观的吃瓜群众,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原来真有能一个字都不说就催人泪下的曲儿啊……” “蒋知青真是好本事!” “往后谁家有个喜事还是丧事,都可以找蒋知青去给吹一吹,绝对热闹。” 李秋生的儿媳妇在村里的口碑本来不算好的,她格泼辣,自打嫁进李家就把她男人给拿捏得死死的,她让往东,她男人不敢往西,她让喂狗,她男人不敢喂。 李秋生活着的时候,觉得自家儿子太窝囊了,会时不时地提点他儿子几句,他儿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来没雄起过一回,反倒是这话传到了他儿媳的耳朵里,导致他儿媳一直都对他有意见。 心里有了意见,脸上自然不会有好脸。 李家儿媳自问自己就是管男人管得严了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老李家的事,凭什么被人挑刺,凭什么被人当成是母老虎? 她觉得是她公公李秋生的不对。 直到看到她丈夫趴在老父亲的坟头上哭得像是个四十岁的孩子,李家儿媳悟了,也心软了。 她摸着良心问了自己一回,如果她儿子将来被媳妇给拿捏稳了,故意同她对着干,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这么一将心比心,李家儿媳心里便原谅了李秋生。 再看一眼同样趴在李秋生坟头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李兰花,听听李兰花说的那些话,李家儿媳一股无名火就窜了起来。 李兰花口口声声说自家兄弟窝囊,可她就不窝囊了吗? 她要是硬气点,能被男人打了一回又一回? 李家儿媳心里想,她要是李兰花,要么早就离婚了,要么就把那醉酒后撒酒疯的男人揍成不敢喝酒的鳖孙了,还惯着他喝酒撒酒疯?想得美! 瞧瞧李兰花现在的样子,那哪是哭亲爹啊,是哭救星吧! 李家儿媳走到李兰花跟前,一把就把李兰花给拽了起来,她虎着脸说,“你哭啥哭?爹是没了,你兄弟和弟媳还在呢!之前爹在世的时候,有他在,我这个做弟媳的万万不可能替你出头。可现在爹没了,你娘家就剩下我们几个,我们不替你出头谁替你出头?” “我那王八蛋姐夫要是再敢喝醉了酒之后同你撒酒疯,你同我说,我去生产队的牛棚里挤五斤牛给他灌下去,看他还喝不喝酒!什么玩意儿啊,在外头的时候大本事没有,怂的和个软蛋似得,回到家就和老婆耍横,都是你惯得。” “我要是你,早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了!” 李兰花的男人就在一旁站着,听到李家儿媳的话,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尴尬地赔着笑,“哎呀,我不喝酒了,真不喝了……” 他见过李家儿媳撒泼,也知道李家儿媳当年刚嫁过来时创下的辉煌战绩。 李秋生是外来户,村里总有那么几个心肠坏的人欺负人,自己没什么本事,就偏要欺负那些看着好欺负的,凭此来彰显自己的地位。 李家儿媳刚嫁过来的时候,白家庄还有人觉得李秋生是外来户,寻个理由就来欺负人,那人连带着李家儿媳一并骂了进去。 李家儿媳这个狠人起初没出声,而是默默回了家里。 大家还以为是新嫁过来的媳妇儿脸皮薄,不敢闹,哪曾想到李家儿媳回去后就从茅坑里拎了一桶大粪出来,直接泼了那在院门口欺负人的二子一身,还扬言说那二子走一回她家门口,她就泼一回…… 后来没几天,那二子就一直反反复复的生病,高烧起来本退不下去,他家里破败,没钱送他去医院,在家里躺了半个月就没了。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