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看纪沉鱼到底想做什么吧。 纪沉鱼悄摸摸关了门,又蹑手蹑脚走到边,躺到了贺言舒身边。贺言舒在下一秒便闻到了他身上的洗发水香味,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 你在四楼洗的澡?贺言舒在黑暗中睁眼望着天花板,没头没尾地问。 嗯。纪沉鱼的声音闷闷的,倒是没有动,你洗完我就进去洗了。 哦。至于为什么,贺言舒不想问。 然后便是长久的安静。 身旁的呼声渐渐均匀,贺言舒心下骇然纪沉鱼这是要在他房间睡下? 这是万万行不通的。别说贺念秋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因为要陪纪安吉散步,起得格外早;就算是纪安吉,也时常在上午到四楼找贺念秋。 中老年人本身就比年轻人醒得早,万一明早她们醒了,他和纪沉鱼还没醒,被发现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那就出大事了。 于是贺言舒轻推了推纪沉鱼的胳膊:喂,别在这儿睡。 怎么了嘛。纪沉鱼咕咕哝哝的,往贺言舒身边蹭,他似乎已经睡糊了,只是潜意识里还能与人对话。 两人共用一个枕头,实在是有些仄。贺言舒把他的脑袋往旁边推:你想被你看见? 哎呀,放心吧,她不来的。她怎么进你的房间呢?纪沉鱼被推得烦了,索把被子一拽,整个人窝在紧贴着贺言舒的地方。 贺言舒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怕,我怕。你给我回自己房间去,听见没有? 贺言舒!纪沉鱼坐了起来,脸烦躁,这是你要吵我的,你把我吵清醒了,别怪我不让你睡觉。 贺言舒还没领到他话里的意思,就被人住亲了个密不透风,两人身上洗发水的气息混合织,被空调的暖风吹得一阵一阵地往贺言舒的脸上扑。 贺言舒躲避不及,扯着纪沉鱼衣服后背试图把他往后拽:纪沉鱼,深更半夜的,你发什么疯!再这么闹下去,他真的一点困意也没了。 怎么有这种事!难不成要摸黑和这人打一架? 你别赶我走,我就乖乖的。纪沉鱼投降得很快,垂头坐着,声音闷闷。 好,你别动了。贺言舒也让了一步。 纪沉鱼重新窝回去,抱着贺言舒的胳膊,像只大号的无尾熊一样。贺言舒嫌热,往旁边挪了一点,他又追上来,重新贴好。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吃错药了?贺言舒直觉纪沉鱼心里有事,反正睡不着,干脆问了出来。 凌晨还在关心身边人的心理状况,他这大夫可当得真称职。 纪沉鱼蹭了蹭他,语气委屈:言舒哥,我被人抢生意了。呜。 贺言舒知道这时候就应该让他畅快地说出来,只是点头嗯了一声,启发式地道:然后? 那家公司偷了我们的技术,还故意采用廉价的原料制造芯片,以低于我们好几倍的价格拿到了那个单子,气死我了! 你们的技术怎么被人偷?贺言舒发现了疑点。 他们老板不要脸,用高昂的价钱撬走了我们的程序员,得到了部分关键技术的代码。 那这个程序员......纪沉鱼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人我解决的,只不过下周他们公司就要开预售,这有点棘手。预售代表着占领先机,他们先发行,就能得到更多的市场份额。 关于市场份额,贺言舒有所耳闻,纪沉鱼的经商作风和他本人一样霸道不讲理,接手纪氏以来,他以独特的核心技术和超前的投资眼光抢占了不少先机,但凡出手都将行业近乎垄断。 被人以卑劣的方式抢了先,按纪沉鱼的子不憋屈死才怪。 想到这里,贺言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纪沉鱼的额发亲密的肢体接触,是一种安抚病人的方式,甚至比安的语言更加有效。 纪沉鱼果然平复下来,呼没有先前那样急促,注意力却转移到另一件更引他的事物上贺言舒的手。 他飞快地捉住了那只充柔情的手,抱在了前,引得贺言舒下意识往回缩。 纪沉鱼却和他十指紧扣不让他走:我就牵一晚上,不对你做什么的,你别那么怕嘛。 谁怕了。贺言舒无语。他只是觉得别扭。 不说了,我困了,言舒哥晚安。纪沉鱼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转头便闭上了眼睛。 贺言舒尝试着把手出来,那人却捏得死死的,怎么也不放松。 只有这样睡了。贺言舒调整了下睡姿,也很快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一早,六点还没到,贺言舒就把糊着的纪沉鱼推出了门外,然后给门从里面上了锁。 纪沉鱼在门口站着发了好一儿呆,准备上楼接着睡,转身却看到一个小豆丁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人,怎么从他舅舅的房间里走出来! 贺栩了眼睛,再次确认自己没看错。 怎么这样?舅舅不是和他一样最讨厌这个人了吗?难道舅舅叛变了! 姥贺栩正要大喊,想叫贺念秋快点来看,就被纪沉鱼快速蹲下捂住了嘴巴。 客厅的糖都给你,别叫。纪沉鱼恶狠狠道。 我本来就可以吃。贺栩唔唔唔道,含糊不清。 超级英雄的卡片都给你! 不够! 再加柜子里擎天柱、大黄蜂的手办! 成。 贺栩同学心里美。 作者有话要说: 专业卖舅舅 第28章 实习夜送药 又年初夏, 城绿树。 喂言舒,我到你们医院大门口了,你还有多久啊?苑敬站在市中心医院的保安亭外, 叉着一边擦汗一边打电话。 周围结伴路过的、穿着牛仔短和凉拖的女生们忍不住往大嗓门的男人这边望上一眼, 皱起的眉头很快展平又扬起, 眉底的眸中甚至亮起了星星。 原来是个浑身奢侈品的大帅哥啊,原谅他的大声喧哗吧! 苑敬对这种目光早已习以为常, 只专心拿着手机往医院里张望。 电话那头发小的嗓子像凉水泡过似的, 仿佛什么时候都不会着急:马上出来了, 你在凉的地方等我一下, 或者找个咖啡厅坐坐。 这大热天的, 即使是下午五六点,地上太晒过的余温也仍未褪去。更何况在这种进进出出、人来人往的公共场所,怎能不让人升起一股子烦躁。 苑敬想起来高中的时候, 他和贺言舒一起写作业,他总是热得头大汗, 贺言舒却还是清清。 心静自然凉。贺言舒就是这种毒汤生产者,又称别人家的孩子。 苑敬本就闲不住, 作为一个富家子弟又从来娇生惯养的,自然不愿意继续在门口、晒着太傻站着等。 况且贺言舒每次都磨磨蹭蹭, 非要把事情全部处理妥当才会出来,他说的马上, 起码就是大半个小时了。 在附近咖啡厅点了杯拿铁,坐了十几分钟, 贺言舒终于来了。 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身材修长拔,光在玻璃门上打了个旋,落到他亚麻的头发上。 他一开门, 店里人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被引过去,即使没有出整张脸,那种自信优越的气质也让人无法忽视。 而他抬起头微笑的时候,每个人又会觉得,这人的五官不仅没有辜负他们的想象,反而更加赏心悦目。 这就是他哥儿们,双商高、家境好,相貌品德俱佳,好像世间的优点全被他占去了。 从小到大,只要一提到完美、优等生这种词,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贺言舒他真不觉得有什么是贺言舒想做而做不好的。 就像贺言舒现在在医院实习,同年级的学生只能干些帮忙拿血袋、跑腿的活儿,而贺言舒却可以跟在专家的身边,共用同一个办公室。 光给自己点,都没帮我点啊。贺言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桌边,居高临下地笑看着苑敬。他拿手上的笔记本打了下苑敬的胳膊,坐到对面。 你要什么自己点,一茶一座。苑敬也不见外。 贺言舒招手点了杯美式,言归正传:你拜托我拿的药是国外进口的,医院现在暂时也没有,不过我在打听了,等有了我给你送家里去。 倒也不是很急,同功效的代替着吃也一样。这药是帮他拿的,苑敬听说国外新研制出来,效果特别好,贺言舒正好又在医院实习,所以跟他提了一嘴。 那你今天过来是......贺言舒十指叉置于桌前,无奈地看着他。 关心关心朋友不行?苑敬哼哼道,我来看看你的实习环境。 其实他也没什么可看的,市中心医院已经是这边最好的医院了,要是这里环境还不好,就没有更好的了。 苑敬左顾右盼的,没什么事却不想走,贺言舒看出来他是在犹豫:你出国的事定了没? 没呢,其实不太想出去。苑敬听到发小语气里类似赶人的意思,有些失落,我怎么觉你愿意我出国啊,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兄弟我了,这也没关系吗? 他知道即使贺言舒后面也出国,不一定和他去同一个国家,这一别肯定很久。 又不是不回来。贺言舒轻笑,而且你不是早就想远离家里人吗,没人管你,一个人逍遥快活。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只要一想到要离开生活了这么久的城市,还有我爸我妈,心里总觉少了什么似的。苑敬的声音低下去,难得没有吊儿郎当。 言舒,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毕业季,就连苑敬这种混子的都开始茫。 我吗?说不准。贺言舒抿了口咖啡,瞥了眼自己面前一直在闪烁的手机屏幕。 唷,小男朋友又打电话来了?苑敬一看到屏幕上纪沉鱼同学那五个字,就忍不住想笑,牛皮糖贴得紧啊。 他不是我男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贺言舒移开眼不去看。 屏幕又反复亮了好几次,弹出了一大串消息,才安静下去。苑敬隔着一张桌子都能受到发短信、打电话那人的焦急。 既然不喜,为什么不和他说清楚?苑敬表示不理解,贺言舒明明一直都很果决善断。 他摸了摸下巴,咂吧着嘴似在回味:不过纪同学,长得是真好看,我那些个前女友们一个也比不上他。 你以为我没说清楚过吗?贺言舒无视苑敬关于纪沉鱼长相的评价,瞪了他一眼,把手机按熄灭。 他的确因为纪沉鱼的外表心过,有这么个光鲜亮丽的人跟在身边,是一件极其足虚荣心的事。但虚荣归虚荣,哪儿会和纪沉鱼一样当真他并没有要和纪沉鱼认真谈的意思。 快大半年了,他变过脸,也划清过界限,可纪沉鱼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他如今也只想敷衍、懒得再提了。 不接不怕他闹脾气?苑敬幸灾乐祸地撑着头看他,也只有面对纪沉鱼的事,贺言舒才会出这种头疼的表情。 那是他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也要我心? 说是这么说,但贺言舒坐了片刻还是站起身,边拨通电话边往外走,对苑敬道:账我结,喝完了就回去吧,我晚上还要值班。 苑敬朝他做了个去去去的手势,嘴里嘟囔一句:结果还不是怕人家难过。 贺言舒走到一片空旷的地方,才拿出手机。微信一溜的消息,全是纪沉鱼发的语音,他想都没想就全部转成了文字。 一分钟长的语音需要花费一分钟的时间去听,十条就是十分钟,但转成文字只需要几秒就能扫完,效率更高。 其实贺言舒的脾气一向很好,从来不对人不耐烦,不过纪沉鱼死烂打的强度也是这辈子难得一见的,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忍耐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又或者,他不太敢听那个声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种可怜兮兮的语气,让人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样,酸酸涩涩。 谁叫他半年前要去玩真心话大冒险呢?结果惹祸上身了,招惹上这么个小祖宗,甩都甩不掉。 语音无外乎是喊他的名字,贺学长、言舒哥、贺言舒,然后跟一些不知所谓的煽情话,类似于好想你、想见你。 最起初的那一两个月,纪沉鱼还没像现在这样黏人,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时不时制造几场偶遇,问点学校相关的问题。他出于学长的负责,没理由不回答。 可他渐渐发现这种偶遇越来越频繁,纪沉鱼在他生活中的痕迹和占比也越来越多,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很可怕的程度。 就像这样,隔几天就要给他打电话、发消息。 贺言舒不知道怎么回,还在犹豫,电话就又打了过来。他看了屏幕几秒,无奈接通:干什么? 言舒哥......纪沉鱼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试探,好像生怕贺言舒生气。 贺言舒不带情地重复了一遍:你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我就是好久没见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纪沉鱼的嗓音有点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贺言舒这才想起来,这些天虽然能收到纪沉鱼早晚的问好,但的确是很久没看到他本人了。要在以往,纪沉鱼能课都不上,整天跑到他实习的医院来,黏在他身边。 现在只有聊天记录里纪沉鱼单方面的问好尽管他很少回应,但对方依然没有中断过。 你不在学校?贺言舒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嗯......我现在,也在实习。 大一实习? 学校的课太无聊了,我就在外面和几个朋友自己做项目。纪沉鱼小声说,说着说着又咳嗽了几声,耽误你时间了吗?那我先挂了。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足了。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