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喃看见他让出的地方,地面的雪留下一块空区。 至少从这雪开始下时,他一动都没动过。 直到她出现在这里。 盛喃的视线被完全挡住。 身影清瘦拔的少年停在她身前,像要替她挡掉身后扑下来的雪,他扯住下颌下黑长棉服的拉链,刺啦一声拉开,跟着就要下。 盛喃回神,忙抬手握住他的:“不用,我不冷。” “——”靳一垂眸,眼神都要结冰了,“你知道你现在手上什么温度吗?还不冷?” 盛喃理亏:“我身上这件就是外套,只是不知道今天降温还下雪,没穿厚的。” “松手。” “不要。” “为什么?” 盛喃憋了两秒,终于找到个蹩脚理由:“你的太丑了,我不穿。” “?”靳一气笑了,反手就把小姑娘两只小白爪同时握进掌心,“怕丑不怕死?” 盛喃绷脸:“说你外套丑,你就要杀人灭口吗?” “冻死的死。” “那不至于,”盛喃本能反驳,“我还有火柴可以划呢。” “……” 这话口而出,两人都愣了下。 几秒后,靳一眼底情绪化了点:“你确定不穿?” “嗯。” “那这可是你选的。” “?” 盛喃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见那人把拉开的半边衣襟轻扯开,然后把她抱了进去。 寒冷和温暖一瞬替,盛喃在这个炽热的怀抱里结结实实地哆嗦了下。然后她懵抬头,晃了晃脑袋扒拉开挡在眼前的短发,慌又无措地看着俯眸的那人。 靳一眼尾那颗泪痣淡淡勾着,似笑非笑:“你选的。” “……” 盛喃安静下来。 小姑娘很少这么安静。 而且还是仰头看着他的,用这样的姿势和亲近。 在靳一的原计划里,她应该第一时间惊恐地想跑,然后被他下外套罩起来…… 这才对。 可盛喃只有最初的慌。 甚至那慌都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的。 于是“抱橘”难下,该的轮到靳一了。 “你——” “你别笑啦。”盛喃突然轻声打断他。 靳一微怔:“什么?” “你明明一点都不开心,还很难过,”盛喃低下眼睛,也轻了声音,“你以前笑着的时候,真实的心情也可能是这样的吗?” 靳一眼神晦深,语气却还懒散着,像平常的笑一样:“谁跟你胡说什么了。” “没人跟我说,”盛喃仰头,“我自己听见的。” 靳一沉默。 盛喃等了他好久,没等到,她就主动开口了:“你不要难过,我觉得阿姨说的是气话,她误解你了,所以才会那样说。我们一起去教学楼的路上,她明明还有跟我关心过你的事情。” “……” 靳一长眸半垂,闻言无声笑了下。 盛喃蹙眉。 当他的情绪不再跟她掩饰,她就能看得出,这个笑容和愉悦或欣没有半点关系,而是近乎冰冷的嘲。 风雪半晌。 盛喃终于见他俯身,像要完全抱住她那样,他低声问:“你知道,我的名字是谁给我取的吗。” 盛喃微怔,摇头。 “江兰诗,”靳一无声地笑,“她告诉我,作为她的儿子,我的人生里只能有第一。无论什么事情,我理应也必须做到最好。所以成绩下滑的惩罚,就是送走我的猫,因为她说我玩物丧志。其实她不知道,那时候我只是想反抗,闹闹脾气,可能还奢望过这样的下滑能换来他们的关注或陪伴,但都没有……我换回来的是永远的失去。它死之前可能还在想,我怎么还不带它回去。” “靳一。”盛喃声音轻栗,她抬手想抱住他。 靳一低哑着声音,像是要哭了,却笑着,他的嘲讽听起来那么冷漠:“靳一,第一的一。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 “不对,不是这样。”盛喃的眼泪涌进眼里。 她忍着哭腔,一字一句地纠正:“靳一,唯一的一。” -------------------- 第53章 那天淋完雪,盛喃还是把自己给折腾冒了,晚上回到家里就发起烧。还好遇上第二天就是大休周末,小白菜在家里喝药躺尸地蔫了一天,到晚上才终于打起点神。 赵阿姨把晚餐送到盛喃房间,结果就见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已经穿着睡衣在支画板了。 赵阿姨把餐盘放到桌上,担心地问:“小喃,你这烧下午才刚退,冒还没好,今天要不还是先休息一晚上吧?” “没事,阿姨,我好多了,”盛喃着咳,声音透着点病里的喑哑,“费老师让这个月的油画作业我还没完成,下周就要准备去省会参加统考,不能再拖了。” “那你小心点,哪里不舒服跟阿姨说。” “嗯。” “晚饭给你放在这儿了,记得把药喝掉。” 盛喃听见这句就苦了脸:“我能不喝药了吗?它好难喝。” “不行哦,上午来给你看病的老医生说了,你这脉又虚又沉,应该是高三学业太重劳累得气血双亏,为了以后的身体健康,可不能在现在落下,”赵阿姨笑着劝完,“不许剩。” “…哦。” 等赵阿姨离开房间,盛喃叹着气走到桌前,端起放在木质餐盘一角的瓷碗。 碗体白得细腻通透,更衬得那褐的药汤颜可怖,汤面边沿浅浅地漫上了一圈黄边,暗示着黄连这味要命苦药的存在,好像还有点不明成分的大小不匀的颗粒在汤面上上下下地起伏。 看着这碗药,以及在热气里浓郁挥发出来的药汤味道,盛喃顿时觉得原本就因为冒而不太舒服的胃里更加翻江倒海了。 要不…… 趁阿姨不在,偷偷倒掉? 盛喃这个点子刚从脑海里蹦出来,还没来得及让她进行自我批判,放在手边桌上的手机就突然震动起来。 “嗡!” 盛喃吓了一跳,差点把药汤扔了。 等一两秒后她回神,做贼心虚地放下碗,拿起手机把电话接通:“喂?” 对面一顿,没说话。 盛喃奇怪着,拿下来看了眼来电显示。 她怔了下:“靳一?” 对面也开口:“你嗓子怎么了?” “没怎么,”盛喃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说完就没住轻咳嗽了声,“嗯,就,有点冒。” “昨天冻得?” “不知道,”盛喃咕哝了声,“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今晚又下雪了,比昨天大得多,温度也又降了。”那人嗓音清冷淡淡,在安静夜里说话,像读诗似的好听,“怕你还跟昨天一样傻乎乎的,想提醒你这两天出去或者周一返校,都记得穿厚外套。” “你才傻乎乎,我只是还没适应你们北方的天气,我们那里才不会12月就降温到0度以下呢。”盛喃不服气地怼回去。 “好,”对面声音里似乎染上很轻的笑,“吃药了吗?” “噫。” 提起这个,盛喃就忍不住嫌弃地低眸,瞥了一眼旁边可怕的药汤。 靳一听出她情绪不同,问:“‘噫’是什么意思?” 盛喃:“还没喝,照顾我的赵阿姨今天上午给我请来一位老中医,说我气虚,给我开了中药。” 靳一:“然后?” 盛喃咬牙切齿:“特、别、难、喝!” “苦吗?” “它它它,它的味道之复杂,本没办法用苦这一个字来衡量,总之就是令人发指、难以下咽、极其离谱、绝非人力之所能及……” 盛喃正怨念地叨叨着,手机里面传出来那人一声低哑的笑。声音入耳,像带着小羽或者小钩子似的,挠得她心尖都一阵泛,不自觉就止了话声。 过去几秒寂静,盛喃回神,发现是自己的声控病又犯了。 她脸一绷,立刻恶人先告状:“你,你笑什么?我都这么惨了你还笑?”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