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阿木领命而去。 三个小辈走了之后,璋台上就只剩下了四人。 周绪对着武同捷说道:“现在,以黄家,郭家为首的恶人已下牢狱,徐怀册整理了一批犯人的财产给我看了一下。” “我看完之后,发现大世族富可封君真不是一句玩笑话。” 武同捷不知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广陵之富十有八九都在这些大世族手里,光是庄园田产就已然是巨富,现在他们被抄家了,他这个做郡守的一文未得,那些财富自然被周幽州笑纳了。 当然,他也不敢向周幽州索要。 “我现在拥富广陵。”周绪一点没有强占他人财富的羞愧,自然而然觉得广陵财富都是自己的:“王妃下午向我提议可让利于民,我觉得可行。” “广陵庄园大多占地而建,因此我准备将一些田地放还给被占地的农户,明武郡守可上徐怀册那,他会配合武郡守的。” 武同捷酒杯里的酒水被晃出来了也不知,他惊愕而震撼的看着周幽州,以及他身侧温婉的萧娘子。 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古今来,不论是世家大族,亦或是军阀豪强,无一不是占地为王,使出百般手段从百姓的手里扣出他们的命,让他们不得不依附他们生存。 而战不休,朝廷的横征暴敛也成为了死底层的一稻草,让他们不得不做个民被迫避难,但武同捷发誓,他对待他治下的广陵民众,一向是轻摇赋税,鼓励民间商贩通,这才很少出现上述那样情况。 但主动送还土地的还是第一遭,特别是对这些军阀而言,居然能够把吃进去的好处吐出来给底层百姓。 哪怕,周幽州说的只是一些。 是的,他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些。 可从他们手里漏出的一点,也许就是上百上千户农户的命。 “这事就以王妃的名义做,王妃信道施善,就当是王妃的一次善心之举。” 周绪并不想把这事变成一个天经地义的事,至少现在时机并不合适,而偶尔做这种事,它是需要契机的,或者说一个合适的说辞。 “下官多谢王妃。”武同捷这次是真心实意的跪谢道。 他是苦过来的,从突厥肆神州的时候,他就看明白了世家的嘴脸,君不见无数大族死死攥着田产财富,闭坞堡,朱门酒都臭了,路边白骨似雪皑皑,也未见有人善心施舍。 萧洛兰也惊讶的看着周宗主,用她的名头来做这事吗? 忽的想起北方也有一些世家是支持周宗主的,甚至谢氏就暗中接触过他,而这种分地会直接触动世家利益,不好做的太过分,所以才借她的名头来做。 现在事出有名有因,所以也不算背刺周宗主的盟友?萧洛兰想了一通,果然,没一件事是简单顺利的。 周绪又说起准备派人去岭南光夷州搜寻良种一事,等说完了,对萧公笑问道:“早就听闻萧公门生皆是大才,不知有农事大家,届时可请他与罗金虎同去。” 萧公肃容道:“此等利民大事,老夫责无旁贷,我有一知己好友,名叫潘厉,通农事,曾经任职过大司农,早年间被罢官在家,为人高风亮节,我这就修书一封让他前来清河县,共商此事。” “如此甚好。”周绪笑道。 一切说定以后,萧公等人也离去。 萧洛兰得知岭南一事快要定了,心里也安定了不少,等良种寻来,希望可以帮助到一些人。 第223章 第二。 萧洛兰起后就发现周宗主又不见人影了, 许是要打仗的缘故,这人又开始忙碌起来,萧洛兰也习惯了, 就是有点好奇周宗主怎么在不惊动自己的前提下离开的,她觉得她睡觉也没多沉。 梳洗完毕后。 萧洛兰听夏荷回禀, 拓跋阿木前来问安。 萧洛兰心下了然, 阿木以前在阆歌的时候只要有空, 他就和慎之, 以及他哥哥阿骨一样, 请安从不落下,甚是勤勉孝敬。 名义上,萧洛兰作为阿骨的义母,阿木也相当于她半个义子, 故而让夏荷准备准备些参茶给阿木, 她一向起的早, 阿木定是更早就来了。 夏季炎热, 外厅早已放置了冰盆。 “木请主母安,祝主母安康。”拓跋阿木穿戴整齐的对着王妃行礼,萧洛兰笑道:“天刚亮,阿木,你就在我这边用完早饭再走,可好?” 拓跋阿木有些犹豫, 因为他的年龄, 他的异族身份, 以及令他羞痛恨的异族风俗都是他需要避嫌的原因。 去年回燚一战时, 阿兄和他之所以对每请安懈怠了些, 甚至还要挑着时间去, 很大一种原因是他们异族被中原鄙夷至极的一种风俗。 不过,自从归附主公,离了残酷的生存环境后,他们拓跋部已经改正了,他们很努力的在往中原靠拢,但效果甚微。 仍有不少中原人看他们如看不通人的兽类。 拓跋阿木这几天分外有这种觉,在幽州,他人敌视还不是很明显,等到了江南腹地这边,因着他的样貌,几乎所有人都会自发排斥他。 拓跋阿木有时候觉得自己是游在喧闹大街上的一个灵魂,谁的眼里也没有他。 “可是有不便之处?”萧洛兰见阿木迟迟不回答,关心道。 “没有。”拓跋阿木安静的站在一侧,看着主母温和的面容,又迅速低下了头:“谢谢主母。” “不用客气,我看你瘦了好多。”萧洛兰笑着让夏荷去准备早饭:“等会可要多吃一些。” 一顿早饭,萧洛兰吃的很是腹,主要是阿木胃口很好,吃东西特气,让人看了就很有食,她不自觉也多用了一小碗。 饭后又问了一下回燚城的情况,以及阿骨怎么样了。 拓跋阿木一一回答,自然都是好的。 两人正说着话,周十六破天荒的来了伯父这边,一进门就看到拓跋阿木,脚步一顿。 “十六来了?”萧洛兰望着难得早起又早到的周十六,觉得还真惊奇。 “伯母安康。”周十六给伯母请安,他今天来主要是找伯父的,没想到看见了拓跋阿木在给伯母献殷勤,对他愈发厌恨。 “伯母,伯父去哪了?”周十六迫不及待问道。 “他和金将军去霈山水寨了。”萧洛兰道。 看来伯父在忙正事,周十六想着等伯父回来再告诉他。 “既然伯父在忙,那我和晴雪一起出去玩了。”周十六下定决心要让堂妹的关注从拓跋阿木身上移开。 这两人几乎天天出去玩,照例汇报以后,萧洛兰叮嘱了一句:“带上护卫,冬雪也带上。” “放心吧,伯母。”周十六开了个玩笑:“有我在,谁动堂妹一手指,我就砍了他的手。” 拓跋阿木这才抬头看了周十六,眸中没什么情绪。 “你不惹事就行了。”萧洛兰觉得周十六就是一个移动的人形/火/药库,格冲动斗狠,动辄打杀,着重劝告了一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伯母,我在外面其实很少惹事。”周十六有些委屈。 “晴雪应还在睡觉,如果你不嫌麻烦就去等她吧。”知女莫若母,晴雪在夏天一向惫懒,估计周十六要等一会了,萧洛兰道。 “没事,等就等,伯母,那我走了啊。”周十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离开。 萧洛兰看向阿木,见他沉默寡言,想起昨晚女儿说他孤僻成的苦恼,温声道:“你们年轻人都喜热闹,阿木,你要不要也去玩玩?” 拓跋阿木摇了摇头,绷着脸,鼓起勇气道:“阿兄他远在回燚,无法在主母面前伺奉,已是不孝,我作为他的弟弟,自当替阿兄为主母尽孝,陪伴主母左右。” 拓跋阿木脸有点红,上面一段话说的诚恳又费力,显然很少说这样的话。 这孩子…萧洛兰忍俊不,她哪能看不出来阿木在有意扯着阿骨的旗号有意讨好她。 但阿木看起来一片赤子之心。 “既然这样,我们去花园里坐坐吧,刚好那里有不少花要开了。”萧洛兰打算让阿木陪自己小半个时辰就行了,就当他替阿骨尽了孝心,哪能真拘着他。 于是,两人在花园凉亭里解暑。 萧洛兰刚坐定,就见阿木干起了花农的事,给花草水剪枝除草,居然很练。 等阿木回到凉亭,萧洛兰将凉茶递给他,问道:“阿木,你也喜花草?” 拓跋阿木道:“喜,我家园子里就有一池太花。” 太花?萧洛兰想了想,好像是草原上的一种花。 “那回去可匀几粒种子给我,我园内还没这种花。”萧洛兰笑道。 拓跋阿木道:“您喜,要多少都行。” 两人正说着话,夏荷来报,一名叫陆嘉善的学子求见。 萧洛兰想了想,这是申县令带过来的人,于是让夏荷带去前殿待客的厅堂。 见主母有事忙,拓跋阿木识趣的告退。 待到前殿。 萧洛兰望着只见过一面的陆学生,只见其穿着朴素,不卑不亢的行完大礼后,主动道:“草民陆嘉善拜见王妃,某师从明心居士,此次求见王妃,是想和我的师长同窗们去见我的师兄。” “因路程遥远,要穿幽州跨边境,所以想向王妃求一张通关文牒。” 萧洛兰听得有些糊,暗自提高了警惕:“你师兄是谁?” 陆嘉善苦笑道:“乃回燚国王也。” 萧洛兰观察了一下这位清河学子,有点拿不住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在回燚时间不多,对三王子的了解多从周宗主那知道,陆嘉善的话似乎可信度很高。 “阿郎可是来信让你们前去?”萧洛兰问道。 “师兄他在中原行走时用的是化名,梁,平和我们也都是用这名,我和恩师都曾以为他是边境杂胡来中原求学,恩师有教无类,不计他的身份,也是在年前,才得知他是回燚新任国王,阿郎。”陆嘉善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 “请王妃明鉴。” 夏荷将信拿在手上检查了一番才递给王妃。 萧洛兰展信看了一下,信中阿郎对他的恩师明心居士坦白了他的真实身份,言语之间多见消沉悲观,写了去年冬季死了很多很多人,百里无人烟,青草下俱是白骨,写了他这个回燚国王做的并不好,最后在信末尾。 阿朗问恩师,已至苦海,何以自救? 萧洛兰准备等会找阿木过来问问,看他识不识阿朗的笔迹。 “此事我已知晓,但通关文牒暂时不能给尔,需等我查明一切你与阿朗的关系。”萧洛兰忽的想到一事:“你既是明心居士学生,为何会跟在申县令身边?” 陆嘉善早有应对,道:“王妃有所不知,寻常人等想见您可谓是难于登天,恩师与申县令已故之父是好友,他便让我留在申县令身边结萧公。” “这回听闻武郡守下狱,我便自告奋勇一起与萧公,申县令来了,此法也是不得已为之,还望王妃勿怪。”陆嘉善坦坦的说了一遍事情经过。 “那明心居士何在?”萧洛兰找不出他话里的漏,又问道。 “家师以前在楚州茶树县做县丞,年前已致仕,现为狄家村村老。”陆嘉善不敢隐瞒,低头道:“因关恩师徒,我已经写信告知了恩师,他应会赶赴广陵。”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