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用心险恶恶就恶在给子嘉继母的封号甚轻佻了些,这不是子嘉的错,但子嘉却是实实在在的受益者。 谢德庸叹息一声,觉着自己以往的心计在这些面前算啊,他得知的时候,就在想着怎么才能将这计给破了,如果他是周幽州他要怎么办? 萧夫人才是现在的幽州主母,萧夫人的封号不够庄重,也就是在讽刺周幽州,天下人都在看着呢,如今这世道,你退了,对你押注的世家将领官兵们也会看碟下菜。 所以,不管是为了萧夫人,还是为了幽州,周幽州也不能退,但是究竟该怎么反击? 圣上毕竟还是圣上,这次封赏理由是回燚大捷,名正言顺,天子船上还有许多赏赐,礼部侍郎齐南华后面跟在一堆的人,彭晖先入陆府宣诏以后,陆家表现虽然可以理解但后续处理方法实在欠妥了些,有背弃之嫌,如若不是周幽州后面的神来一笔,这事还真不好说。 现如今彭晖被割舌,朝廷的人噤若寒蝉的呆在船上,齐南华就直接停在了浔江码头处不动。 天使之舌被割,无法发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啊!谢德庸见多了在官场上圆滑的人,他们谁也不会得罪。 可以预料,朝廷那边的人现在有多憋屈了,当然了,朝廷来的人不会只有彭晖一个,可是带诏而来的天使就一个。 彭晖就是那带诏而来的天使,就是圣上在幽州的口舌,现在,舌头被割了,说不出话来了,他还怎么宣诏? 有诏而不能宣,有口而不能说,圣上威严一落千丈。 谢德庸越想越妙,此举反败为胜,彭晖代表的朝廷这边彻底颜面无光! 周幽州的手段虽凶残了些,但是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 至少,谢德庸现在想起花容夫人这个称号,就觉自己的舌有点麻,隐隐发疼,有更细节的小道消息听起来则更加令人骨悚然,说是彭晖/连/舌//都被节度使大人/拔/出/来割掉了喂狗… “割就割了,割了就没有阉人嚼舌了。”周慎之拿了一本书出来读着,每天练完字之后他都要读一会书。 青年随着长大显得愈发锋利的轮廓在光下逐渐明显。 头升高,积雪融化,檐下雪水滴滴。 谢德庸出一本书盖在自己的脸上,听着好似潺潺雨水的声音,脑子里却在不断的想着事情,他虽住在周宅,但活动之处只有好友这里,其他地方是去不得的。 尤其是周幽州娶了新妇后,后宅里有女眷,小娘子,万一冲撞了,自己没有好果子吃,因此对那盛名已久的萧夫人,他一次也未见过。 但封号这事一出,这位萧夫人的表现实在另他刮目相看。 这件事中,最稳的居然是风波中心的萧夫人。 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就是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故作不在意。 子嘉与节度使大人现在因为陆府之故,父子关系有些生硬,老实说,这是谢德庸不愿意看到的。 继母貌美,继女贴心可,若再加个惹人怜惜的幼子…他这好友到时岂不是变成孤家寡人了,长安高门世家里从不缺乏这些事,谢德庸从小就见多了。 “慎之,你的母亲对你好吗?”谢德庸拿开书本,想听听他的想法。 周慎之抬头看着谢德庸。 谢德庸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坐直身体,发现好友目光微冷的注视着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周慎之声音一直很冷淡。 谢德庸将书本重新覆盖在脸上:“没什么,就是好奇问一下。” 周慎之看向书桌上的花瓶,几只梅花斜在瓶内,梅香沁人心脾,他的母亲从不过来他的院子,也从不手他院子里的事,但是院子里的下人还是她和孙伯管的,她吩咐书房里的书琴在书房里每上鲜花,说是鲜花可以让心情愉悦,深夜不管多晚回来,小厨房里的饭食一直都是温着的… “这是我自己的家事。”周慎之道,他与家人相处如何,他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外人来多话。 谢德庸听了有点生气,他还不是为了好友好。 “郎君,主母派人送了些牛茶过来。”书墨在门外道。 “进来吧。”周慎之道,书墨放下饮品便退下。 谢德庸看着好友喝茶看书,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他记得他这好友以前不喜吃甜的。 莫非,这世上真有好继母?可以待继子如亲生?谢德庸有些不相信。 周慎之喝完了牛茶,发现谢德庸出去散心了,他继续看书,却发现自己看不进去。 父亲在登云楼的话伤人又刺耳,却偏偏是实话,周慎之不确定父亲是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就是要让他难受。 可继母说,孩子想母亲好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要苛责他。 周慎之当时心里像堵了一口气般,万语难述心中受。 两个都是母亲,他知道继母这次因外家受委屈了,所以心里对她甚是愧疚,甚至觉无颜相见,阿妹这两天在府里也并未找他,应是生气了。 周慎之想到过几天就是阿妹的生,其实他先前就已准备好了礼物,是从自己私库里挑的,都是好东西,周慎之从盛放印章的小盒里拿出一个刻刀和一枚准备好的印章,想给阿妹刻个东西送她,一时之间还没想好要刻什么… 故而手上没有动作。 周慎之想了一会,刻下了诗经里的两句词。 一岁一礼,一寸喜。 最后是:兄长周慎之惠存。 因刻的认真,临到中午了才彻底刻好,周慎之把刻章保存好,书琴在外面见少郎君忙完了,便道:“郎君,主母让您去明心堂用饭。” 谢德庸见好友要去用饭,打了个哈欠,又窝在了摇椅上。 早上他早醒了,没办法,他的院子离周慎之的近,而周慎之是个孝顺的,每都去明心堂请安,一不落,比他这个世家子还注重规矩,通常被吵醒了,谢德庸还会再睡一觉。 眼看好友越走越远,谢德庸突发奇想追上他。 周慎之看他:“什么事?” “要不我也去拜访一下伯母,毕竟我在周宅住这么长时间了,再不拜访,显得我很不知礼数,而且万一哪天见面了,伯母还会以为我是小贼。”谢德庸试探道。 “母亲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见。”周慎之道。 “伯母知道我?”谢德庸摇着扇子。 周慎之瞥了他一眼,觉得他的问题很傻,他的院子伙食一直都是两人份的,母亲还能不知道。 周慎之转身就走,他摸着自己刻好的印章,心起微澜。 也不知阿妹会不会接受。 第153章 “慎之来了, 快坐。” 萧洛兰招呼门口的慎之进来吃饭,站在门外的青年身姿拔如松,不苟言笑的脸出一丝笑容, 进到屋内对着母亲很快行了个礼:“多谢母亲相邀。” “就是吃个饭,哪需要道谢。”萧洛兰对慎之较真守礼的子很无奈, 恰好今女儿在家, 慎之也休沐了, 两个孩子都在府内, 萧洛兰想着昨天的牛不吃掉浪费了, 于是腌制了一下,她以前就很喜各种吃的给女儿,到了这里还是很喜,腌制过的牛吃起来滑鲜美, 她便想着让慎之也过来尝了尝。 萧晴雪坐在位置上, 看到阿兄进来, 别别扭扭的打了招呼:“阿兄好。” 周慎之看到阿妹, 见阿妹对他如此生疏更觉她此次应是气恼了。 “快点入座,汤凉了就不好喝了。”萧洛兰盛了两碗浓白的牛骨汤给两个孩子,脸上都是温暖的笑意。 饭后,萧洛兰望着站在一旁也不说话的慎之,又看向明显故意吃的慢慢的女儿,猜到了一些, 给两个孩子分了橘子, 让他们出去玩。 萧晴雪望着手里的橘子, 努力绷着一张小脸出门了, 她可是下定决心这两天不理阿兄的。 外厅此刻无人。 周慎之看向母亲, 手里也拿着一个橘子, 他今年二十,已经长大成人,可在母亲看来,自己好像和阿妹一样,还需要她照顾一些,青年想到这,刚毅的脸有些不自在,挂不住面子,可心里又有一些喜。 看来母亲并没有生他的气。 其实母亲这次生气也是应该的,他的外家这次做的过分了些,周慎之想了想,对着母亲长揖一礼:“谢谢母亲。” 萧洛兰疑惑的看着又行了一礼的慎之:“吃饭前不是已经谢过了吗?” 周慎之直起身,赧于说出心里话,毕竟他也是一个大人了。 “母亲,今休沐,我想带着阿妹去玩。” “好啊,她这几天一直在家,我估计她都闷了。”萧洛兰还是希望慎之能和晴雪好好相处的。 “那我走了。”周慎之笑道。 萧洛兰觉得今天的慎之在她面前似乎有点奇怪,三言两语的话虽然不多,但是…怪亲昵的,和女儿那种亲密不同,带着小心翼翼的接近。 她抿柔柔笑道:“嗯,晚上回来吃饭,我包牢丸给你们吃。” 等慎之走后,萧洛兰让夏荷去天下茶楼那边和婉娘,月娘她们说一声,今天她还是不去茶,让她们不必等她。 两天后就是腊月二十八了,时间过得好快。 女儿喜吃素一点的牢丸,她下午得些素馅的,豆腐,菘菜,加上鲜虾米,慎之喜吃的,还是羊馅的好了… 另一边。 周慎之追上阿妹,跟在她身后,正不知如何开口的时间,萧晴雪忽的转身道:“阿兄,你干嘛跟着我。”她要回自己的鹿鸣院了,鹿鸣苑和阿兄的月影居本就不在一个地方。 萧晴雪皱着小鼻子,明显不。 周慎之摸着自己的印章,对她笑道:“阿妹,今天我休沐,阿兄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萧晴雪扭头道:“我不去。” 她要留在阿娘这边,防止别人欺负她娘,狗皇帝不做人不干好事,陆家人也是别有用心的,萧晴雪在心底给那些欺负阿娘的人都记在了小本本上,她有自己的小九九,可记仇了! 看来这次是真气了,周慎之从没哄过像阿妹这般年纪的小娘子,觉有点棘手。 “城东马市有一家专门打造马鞍的匠人,你的黑云马要不要再配一套新的马鞍,笼头,我陪你挑挑?”周慎之问道。 “等过完年我自会。”萧晴雪仍然不买账。 “城内有不少的诗歌茶会,文人斗墨,我带你看看?”周慎之又想到一个新的。 “我不想去。”萧晴雪转过身离开,她原本想说还有阿骨义兄,阿木义兄带她去,可是想想这句话不好,就咽下去了,导致萧晴雪对自己生气又懊恼。 她梗着脖子,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善良好心了,明明那些陆家人那么可恶,可要她拿话刺阿兄,她还真的开不了这个口。 周慎之见阿妹不想和他出府玩,再说下去,这个小姑娘要恼火了,便退而求其次道:“那我们去山楂园堆雪人?那里还有一架秋千,我已经做好了。” 萧晴雪停下脚步,上月阿娘阿爹度月去了,府里就阿兄一人,有一次她随便说了一句酒酒家里有个秋千,她还想去玩。 当时她看阿兄一直在正襟危坐的吃饭,还以为他本没听到。 周慎之跟在阿妹身后,还想哄一下,就见阿妹突然调转脚步,面朝向他这边,小脸抬得高高的:“那我要阿兄你帮我推秋千。” 周慎之一愣,随后缓缓笑了起来:“好。” 等到萧洛兰在厨房忙的时候,就听秋月和冬雪向她禀告,小娘子在山楂园和少郎君玩在一起。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