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哥,你怎么还在吃啊?”药仆在看守俘虏的胡大力身旁蹲下来。 胡大力擦了擦嘴巴,又喝了口水才咽下口中的干,刚进外的时候,他们还能有羹吃,现在只剩干饼和干了,说实话,虽然这些食物易于保存,但是又干又硬,嚼的久了腮帮子酸,但有吃的也不错了,胡大力足的拍了拍肚子,冰冷的甲胄被他拍的砰砰响。 “肚里有食,心里不慌嘛。”胡大力对这个小药仆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完全不见面对俘虏时的凶狠残忍。 虽然是与小药仆在对话,但他的那双眼睛一直巡逻在被关押起来的俘虏身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攻城了,这些俘虏都是要死的,人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经常会做些不理智的事,比如临死反扑。 胡大力握着手里的幽州长/,这把长/是特制的,因为他的力气大,重达数十斤的长/在他手里如使指臂,十分灵活,尖木仓头部还有鲜血,震慑着开始不老实的俘虏们。 小药仆嘟囔了一句:“小心吃多了积食。” 胡大力嘿嘿笑了两声,对关心他的小药仆有些不知怎么回答,他从小就饿怕了,只要是能吃能喝的他都可以进肚。 小药仆前几天就对他说过这句话了,后来还送了治疗积食的汤药给他,他咕噜咕噜就灌了三碗,完全把汤药当水喝,当时就把小药仆看的一愣一愣的,后来再也不送了。 药仆继续往前走,他是跟随师父到军营的,只治疗崔郎君,他师父是有名的圣手,为了崔郎君的病情,已经在幽州好几年了,他也就住在了阆歌。 许是在一个地方久了,小药仆也渐渐喜上了幽州这个地方。 正漫无目的的瞎想着,药仆冷不丁的看见了一张恶鬼面具,吓了他一跳。 老医者早就看见自家那个傻乎乎的药仆了,见鬼屠走近,药仆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老医者忙把人扯了过来,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药仆转头看着戴着恶鬼面具的男人走远。 “师父,他是谁啊。” “鬼屠,你没事离他远一点。”老医者没好气的说道。 老医者曾经在崔郎君那见过几次鬼屠的真面目,总觉得能下手屠宰自己同族的鬼屠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金犇和易凡以及鬼屠骑的几个骑长一起赶到了玄甲营。 崔什子看见金犇他们,起身道:“诸位请进,主公已等待多时。” 易凡见崔军师亲自掀帘,连忙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活计。 金犇对着崔郎君轻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数人进入帐内。 周绪看着帐篷上方的军图,是下午幽州斥候一小时一报传递,随后他模拟绘制出来的战阵图。 军中的李勋,拓跋阿骨以及拓跋阿木,周氏族人,铁勒族的老首领察察兀已经看过了。 “末将金犇拜见节度使大人,幸不辱命,已将突厥后方的浮屠骑悉数斩首两千余,另屠其他部落千余人,放生数人。”金犇率先跪下,重重抱拳垂首说道。 周绪将人搀起来,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无需多礼,此次任务你完成的很好。” 金犇面具下的脸动的微红,起身再次抱拳道:“一切皆赖大人您的栽培以及崔军师的谋划,还有诸位同袍们的共同努力,某不敢居功。” “被我们放跑的骨仑屋古族人想必上午就已经到了回燚城,我还屠了思结一个小部落,中途我亲自观察过,七个联盟或多或少都在回燚城后方布置了兵力,某猜测,七大联盟之间也许并不团结。” 李勋望着年轻一辈的后生小将,再看看金犇身后悉的面孔,皆隐隐动与之,摸了摸胡子,这金犇有点心机啊。 周宣得知突厥后方骑兵被消灭,脸上出了如释重负的神。 拓跋阿骨一直凝神肃穆听着帐内谈话,拓跋阿木则看了一眼带着恶鬼面具的鬼屠将军,他对这位将军有所耳闻,如今还是第一次见面。 周绪让他们入座,道:“你们功劳我已记在心里,等战后定会按人头数论功行赏,不过现在回燚叛军并未消灭,虽有小胜亦不可掉以轻心。” “唯!”众人道。 崔什子咳嗽了一声,站在军图前,道:“金将军,易将军以及鬼屠骑的诸位同袍或者不知,今下午,叛军在回燚城千米开外处布置了锐镵阵。” “回燚城依山而建,周围地势平坦,亦无法依靠丘陵林木险阻。” “锐镵阵是他们最有效的防守军阵,需要步兵在内。骑军、步兵分为驻队、战队。驻队守阵时,战队出战;战队守阵时,驻队出战,轮作战才能构成无缺的防御之法。” “敌人的目标很清晰,他们还是以防守和拖延为主。” 金犇点头,很快就想到了突厥人的想法:“回燚叛军是想拖到冬天到来。” “是的。”崔什子出一个笑容:“这个锐镵阵还是以前我们对付突厥人用过的一个军阵,的确是一个克制骑兵的阵法。” 李勋讥讽道:“那些突厥人早年抢了不少书回去,现在也披上一层人皮知道学习了。” “锐镵阵有两种破解方法。” “一者为沿壕为状,余兵先皆舍马步战,击其前方军阵步兵,后以劲弓,不过此法颇费时间。” “二者以善骑者用飞爪勾之。” 崔什子说道这里,喝了口茶。 周绪接着说道:“二者破解之法似乎都有效果,但我觉得锐镵阵只是一个障眼法。” 金犇看向节度使大人。 李勋摸着胡子道:“节度使大人说的没错,我心中也是此想法。” “锐镵阵本就是防守之阵,步兵,骑卒轮替换,两队战马人数不会少,毕竟马匹这物,如若挪转不开在战场上是致命的。”周绪用手丈量了一下回燚城和锐镵阵的距离。 “可是如今,回燚城的锐镵阵距离仅仅是一千多米。” “太近了。”周绪望着这个距离说道。 “若对方有大型/弩,这个距离就是必死之路。” 周绪对王家人提供弓/弩给回燚一事,从来都是往最坏的方向想。 金犇听完思索了一下,这是一个谋,对方明显是打着拖延的主意,他们只需等到冬到来就行了,而如果他们这边想攻城的话就必须过锐镵阵,如果节度使大人所言是真的,那么冲锋的玄甲营定伤亡惨重,一但死的人数多了,对方兵力本来就数倍多于他们,说不定还会反向冲击。 不过,他们这边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 金犇看向节度使大人,发现他一直很镇定沉着。 崔什子咳嗽了一声,正想说话的时候,帐外随军军曹就报道。 “启禀节度使大人,我们抓到了一名探子。” 周绪让人进来。 “是哪个部落的?”周宣问道。 军曹面略有古怪:“他自称是回燚的三王子,说要见节度使大人。” 周绪问道:“只他一人?” “一个人。”军曹回道。 周绪笑了:“胆量不错。” 也不怕被他祭军旗了。 .. 第87章 战争 阿朗走到军帐中的时候, 腿还是发软的,他从上午,不, 清晨白雾的时候就偷偷的离开了回燚城,骑的是上好的宝马,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他差不多骑行了一个白天外加半个深夜, 大腿内侧早已血模糊, 他本就不是一个善骑的武人, 更多的时间,他是在外求学的一个异族人。 上月时,他就让他的儿回到了她的部落,他的子是契密部落可汗的小女儿, 就是在这次结盟中来了又后悔的契密部落。 他和子在回燚城一向是不受注重的存在, 经此一事后, 子更是郁郁寡, 因为在这次结盟中,父亲他明明来了,可还是畏惧幽州节度使大人,又落荒而逃了。 导致他的子在回燚城受了不少的委屈,回契密的时候,她也回的十分干脆, 不需要他多说什么, 还带走了孩子。 阿朗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幕, 今夜会是他最后一个夜晚吗。 孤身一人来到了敌人的大本营, 做一个叛徒, 人家又为何相信一个叛徒的话? 阿朗自嘲一笑。 军帐内。 阿朗看到了比以前老了许多的李勋将军, 近几年风头大盛的鬼屠将军,还有节度使大人身边的谋臣,崔郎君,以及节度使大人。 小时记忆忽的涌上心头,与二十几年前相比,节度使大人脸上多了岁月的痕迹,就连鬓角也出现了霜,但那双眼睛还是锐利的,身形也好像无甚变化,依旧高大魁梧,他坐在军帐中央首位上,威势甚重,令人不敢直视。 阿朗低下头,长揖一礼道:“阿朗见过节度使大人。” 周绪在这个自称回燚城三王子的脸上看了一眼,随后又看了一下和中原人别无二致的右衽束冠,以及读书人常用的辑礼。 “你认识我和李勋?”周绪手里转动着茶杯:“进门的时候,屋人中,你第一个看的就是李勋。” 李勋皱眉打量着阿朗,仔细看他的面容,可惜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 阿朗理了理身上的文人青衫长袍,他也看向李勋李将军,轻声道:“自是认得的,二十三年前,李将军率军抗旗入回燚城,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人很多,李将军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阿朗顿了顿,又直视着节度使大人:“节度使大人是七天后赶到回燚的,我的父亲出城门接,殿里,您与父王还饮了葡萄美酒,父王曾言幽州与回燚互助不弃,代代好。” 周绪听到这,笑了一声。 他喝了一口茶,回燚老国王的确对他说过那样的话,不过,这话谁也没当真,回燚老国王是,他也是,什么代代好,都是场面话而已,没想到当年一个小娃娃居然还记在了心里。 周绪眯眼望着阿朗的读书人长袍,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的老师是谁?” “学生师从明心居士。”阿朗这一刻竟是笑了起来,提起教导他的师父时,是孺慕尊敬之情。 崔什子道:“可是写出异骑踏破山河,烂醉浮生,梦醒千行泪的狄见深狄夫子。” “正是家师。”阿朗道。 在场的都是大老,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明心居士是谁,毕竟他也不是天下闻名的大儒。 听到崔军师念出两句诗,上了好些年的文化课又了解江南文坛的周凌之才知道明心居士是哪位。 是个诗人,更是一个不得意的小官,但是却很长寿,另一个外号为长寿居士更为出名些,没想到他的学生有一个居然是回燚城的三王子。 “师父他只以为我是外地求学的异族人,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阿朗说道。 “那你今所来何事?”崔什子笑问道,笑容温润,好像因为明心居士,亦或是同为读书人的回燚三王子起了一点亲近之意。 阿朗看向节度使大人,将心中早已酝酿好的话说出:“此战还请节度使大人多加小心,回燚城墙上架有三个大型三弓/弩,各配/弩手二十名,皆是身形彪勇之辈,以黑布蒙面,从不以真面具示人,且不听父王之令,应是背后有主。” 说完就再次长揖一礼:“阿朗言尽于此,大人,某告辞了。” 周绪看了一眼崔什子。 崔什子咳嗽了一声 ,走上前去:“三王子且慢。” 阿朗转身看着他们,实则背后已出了冷汗,这是要杀了他吗?毕竟他是回燚的人,还是父王的儿子。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