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云琛扮作小兵跟在两个指挥佥事旁边行军,最初他是坐在马上的,后面因为他伤得实在太重,上了药止血住的地方在马背上一颠簸,很快就裂开了。 付佥事担忧道:“大人,你这样不行啊,还是快下马吧。” 贺云琛有些犹豫,下马之后他走路也没力气,这可怎么是好,总不能让人背着他,抬着他吧。 何佥事道:“大人,不如你去躺在牛车上吧。” 付佥事看向他:“……?” 何佥事道:“反正你平也并未脸,如今又是小兵打扮,一会儿两军战,你的情况也不能再上战场了,我瞧着那牛车好的,宽敞。” 付佥事想了想,道:“妙啊,我觉得也行,大人,等会儿你就和火头军们待在后方吧。” 看着他们两个人诚挚的眼神,贺云琛觉自己拒绝不了,况且他是真的没力气了。 他点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们安排一下了。” 且说江婷正躺在牛车上睡觉呢,突然车停了,她糊糊睁开眼,还以为遇上北戎人了,下意识去摸短刀,才想起来她的短刀被贺云琛那厮给震碎了。 秦玦已经从牛车上跳下去了,谢宁也坐了起来,火头军们都好奇地看着几个小兵搀扶着一个小兵过来了。 “这是……” “瞧,他好像受伤了。” 秦玦打着火把,道:“怎么了各位兄弟?” 小兵道:“他是一个斥候,报信的路上遇上北戎人了,冒死杀出重围的。” 两位佥事给贺云琛编了个十分牛掰的经历,火头军们听了不由得肃然起敬。 “天啊,这么年轻就是斥候了。” “遇上北戎人还能逃出来,好厉害!” 小兵道:“是啊,就是因为太年轻了,经验不够,第一次执行任务就成这样了。” 第一次…… 那可真够倒霉的。 江婷坐在牛车上,突然咦了一下,这人好眼,她仔细一看,那张虽然苍白却仍然俊美无比的脸,不就是那天被肖丞请吃韭菜盒子的小兵么。 想不到这小兵还是个斥候呢。 军中要培养一个斥候不容易,可谓是千里挑一,斥候就类似于现代的特种兵,单兵作战能力很强,各项技能都要掌握,综合能力相当于骑兵、弓箭手、步兵的综合,还具有更强的侦查能力,悉力,反应力,甚至是伪装能力。 一般来说,斥候是从骑兵步兵弓箭手里的英中挑选出来再培养的,他们都是从军多年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了。 难得见如此年轻的斥候,虽然他只是斥候中的小兵。 “就放这架牛车上吧,人少,东西也少。” 周东赶紧过来安排道。 他说的牛车正是被江婷几人霸占的那一架。 江婷等人把牛车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让这受伤的斥候躺得更舒服一点,几个人扶着他躺在了牛车上,谢宁还好心地把自己的包袱给他当枕头。 秦玦则准备把自己的厚衣服给他盖上。 江婷拦住他道:“秦玦哥,用我的衣服吧,我不冷,你的衣服先穿上。” 秦玦皱了皱眉,“还是用我的,我比你们年长,兄长照顾弟弟是应该的。” 江婷道:“我真不冷啊,不信你摸摸。” 她伸出手握住秦玦的手,秦玦觉她的手暖烘烘的,这才相信,“好吧。” 贺云琛躺在车上,微睁着眼,看了看江婷又看了看秦玦。 秦玦把自己的衣服套上,江婷则把自己的厚衣服给贺云琛搭上。 她把衣服抖开,走到牛车前,见眼前的年轻男人眉眼间是疲倦,微微睁着眼看着她,嘴发白,头发也有些凌地铺在脑袋下面。 怎么看怎么好欺负的样子。 江婷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三个字:病美人。 她吓了一跳,手一抖,衣服就搭在了贺云琛的脸上。 贺云琛:“……” “瑞。”江婷尴尬得连洋文都蹦出来了,“抱歉抱歉。” 她把衣服往下扯扯,盖住贺云琛的口和肚子。 “睡吧,好好歇歇。” 贺云琛轻轻嗯了声,觉她把衣服扯太下面了,又低下头用下巴和锁骨夹住衣服往上拽了拽。 江婷看得心一软,拍拍他的肩膀。 贺云琛轻轻闭上眼睛。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了。 因为贺云琛一个人霸占的位置太多了,江婷和谢宁等人都下来走路了。 大家闷不做声地行进着,走了一个多时辰后,突然听闻前方有动静传来。 队伍最前方的指挥佥事示意大家停下来,他一个手势,队伍迅速变换位置,火头军们和军医们被放在了大后方,其他将士们挡在前面。 江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还是她穿越之后第一次面临真正的战场,与前世的热·兵器时代不同,眼前的战场是真正的冷兵器为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也不搞什么谋诡计,见面就是干。 她也有点惊讶于贺家军的训练有素,在面对敌人时,将士们没有一丝慌,甚至比平时更沉着冷静,就像是历练了千百遍。 贺云琛也睁开了眼睛,正想坐起身来,谢宁一把按住他道:“我们遇上北戎军了,但你和我们火头军都不用敌,你还是躺着吧。” 贺云琛受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最终还是躺了回去。 秦玦道:“大家别放松警惕,把能拿的武器都拿上,小心有人从后方偷袭。” “还有,小心对方用箭!” 火头军们纷纷把铁锅从牛车上搬下来,贺云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 谢宁把铁锅顶在头上,用手撑着,道:“这个斥候怎么办啊?” 江婷短刀没了,只能掏出一把菜刀来,拿在手里寒芒闪闪,她一手拿着菜刀,一手轻松举着一口铁锅过来,“他用我的锅,我不需要躲藏。” 说罢把铁锅盖在贺云琛的上半身上,把他的头和口罩住。 贺云琛:“……?” 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制止住自己把锅掀翻的冲动。 “别动,等会敌人箭过来了,你就死不了了。”江婷拍了拍锅,回声震得贺云琛脑子嗡嗡的。 很快,对方也发现了贺家军,双方都知道,今晚要有一场硬仗了。 北戎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早就被察觉了,他们的目标就是贺家军,管他是不是在睡觉,偷袭不成那就直接干。 贺家军的将士们只有一个念头:撤退?逃?狗娘养的才逃,不把对方脑袋拧下来,他们就不配称为贺家军! 将士们热血沸腾,杀意澎湃。 领头的将领大喊一声:“杀——!”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响起。 先上场的是弓箭手,在盾牌手竖起的层层围墙里,弓箭手从隙中弯弓搭箭,漫天箭雨向敌军飞驰而去。 北戎的军队拿着大刀挥舞着抵挡,但也死了不少人。 敌方很快发起反击,数不清的长箭飞而来,大多数都被盾牌挡下来了。 双方你来我往试探一番后,待弓箭被空,便是步兵登场,何佥事骑在马上,旗帜手立于旁边,尽管是在晚上,贺家军的军旗也被奋力舞动起来。 “将士们!随我冲锋!”何佥事一夹马腹,当先向前冲杀而去。 不愧是当过新兵总教头,靠军功爬到正四品指挥佥事的人,他所过之处,遇见的北戎人皆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将士们跟在他身后,奋勇冲锋,双方战在一起,厮杀声震天,大家都杀红了眼。 初始时候,北戎军是占上风的,他们足有一万人,饶是贺家军再骁勇善战,也不是个个都能以一敌二。 这时,一只队伍从远处奔袭而来,这支队伍有五百人,乃贺云琛亲自训练出来的骑兵营里的锐。 他们马不停蹄,不过片刻就到了眼前,加入战局,五百人杀出了五千人的气势,个个都像杀人兵器一般。 马蹄践踏被血染红的泥土,骑兵们手握长刀,肆意收割着敌人的头颅。 战场逐渐被拉扯得离火头营远了,火头军们察觉到没人能威胁到他们,这才把铁锅放下来。 谢宁抱着头,有些害怕地捂着耳朵。 秦玦搂着他安着,“别怕别怕,第一次上战场都这样,你要想将士们杀的都是北戎人,杀了他们才能守住我们的家园。” 谢宁喃喃道:“是,北戎人都该死。” 令秦玦奇怪的是,江婷也是第一次上战场,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站在牛车上,奋力地眺望着前方,就好像是要看清楚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样。 贺云琛缩着身子,声音有些沙哑地问:“现在战况如何了?” 江婷道:“僵持,你觉得该怎么办?” 贺云琛早有所料,道:“只能等。” 江婷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未等多久,天开始亮了,天空吐出鱼肚白。 两队人马从两个不同方向冲杀而来,一队是终于赶到的边城的驻军,一队是掉头回来包围北戎军的贺家军骑兵营和巡防军。 再连同贺家军的步兵,三方呈合围之式,像一个口袋被慢慢扎紧,最终将负隅顽抗的北戎军尽数歼灭。 待天彻底亮起来,太高挂后,这场战争终于结束了。 那原本是一片绿草如茵的大平坡,现在已经被践踏得一片藉,鲜血染红了土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有的尸体还大大地睁着眼睛,似乎对于顷刻之间来临的死亡未曾反应过来。 胆子小的见了这场景定会是一辈子的噩梦,是以秦玦一直不让谢宁看见,把他的头死死抱着。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