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合面不改地将捡起来的打火机递过去。 绯红的耳廓却出卖了她。 周惮眼神挪揄,从那双通红的耳朵上收回目光,抬手将打火机接了过来。 “谢了。” 有意无意的,他微凉修长的指尖刮过顾云合掌心。 很,很凉。 顾云合睫猛地一颤。 始作俑者已经十分悠然自得地靠了回去。 周惮再走回去的时候,郭自横他们已经连跪几把躺平放任不管了。 郭自横估摸了下时间,问他:“开大啊惮哥,这么长时间,小心得痔疮。” 周惮懒得理他这种低俗的话题,他朝门口扬了扬下巴:“走,喝酒去。” 一群连跪的男生又来了神,抛下电影就跟着出去了。 走的动静不小,方一可做着梦,糊糊醒来了。 她看着坐在自己隔壁的隔壁的顾云合,略有点懵:“你怎么坐那边位置上去了?” 顾云合糯声:“这椅子有点问题。” 她指了指原先两人挨着的椅子。 “哦。”方一可大抵刚睡醒,脑子还糨糊糊的,她歪着脑袋想了下,“刚我睡着时你在和什么人说话吗?我总觉得我梦里一直有细细簌簌的声音。” 顾云合手指不经意地动了下。 男人指尖微凉的触似乎还残存在她手心。 她慢道:“……应该是电影里的谈声吧。” 作者有话说: 周惮:老婆穿裙子好米我要近距离看看(开始找借口试图勾搭) 第9章 台 ◎她竟然有种隐秘而撕裂的兴奋◎ 国庆节倒数第二天,顾云合在甜品店里接到家里的电话。 最开始手机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她准备挂断时看见了号码地址显示的是贡县,所以最后还是按下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喂?是云合吗?” 顾云合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对门的邻居王大妈,和顾母以前是一个车间的同事,只不过年纪大退休了。 她心生了点不好的预:“是我,王大妈,有什么事吗?” “哎哟,幸亏我还存着有你的号码。”王大妈在那边舒了一口气,“你妈前些子像是把脚给扭到了,昨天楼下碰到我看她脚肿得像个萝卜咧!我说送点药给她,也不知道她去看医生没有,哎你妈这脾气我也不好多问……” 后面的话王大妈没有继续说下去,顾云合却明白她的意思。 “谢谢王大妈,我等会问问她。”顾云合垂眸,看着柜台纸上被她用笔无意识画出来的扭曲形状,“四方街水果店那里赵老板进了新的芒果,我等会让赵老板给您送一件来消消暑气。” “好嘞好嘞,那我就不打扰你学习了哈。”王大妈挂了电话。 顾云合先是给赵老板发了消息让送一件芒果过去,然后才在通讯录里翻出“妈”的电话号码。 她指尖在拨出符号上悬停了很久,然后才堪堪点下。 电话里忙音响了很久,才被顾母接起。 顾云合开口:“妈。”她语气有点硬,“你脚怎么扭的?为什么不去看医生?” 顾母在那边愣了几秒,约莫着是猜出了昨天楼下碰到王大妈后被告状的情况:“下楼时踩空了扭到了,现在没什么大事……” 顾云合打断她,直截了当:“是不是顾云昌又惹事了?” 这下顾母沉默了很久,声音又变得略有些尖锐起来:“就是云昌在学校里和他同学动了手,我去给人道歉时被对面那个死命女人推了几下,脚撞在栏杆上了,死不了的。” 顾云合捏手机的手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了淡淡的青。 胖阿姨和钟乔都在店内忙活着,因为她手机里过于尖锐的声音漏出来,而转过头来看了她几眼。 顾云合举着手机走到店外,她重复问:“那为什么不去看医生,你省着这些钱干什么?” “我省钱不都是为了给我儿子攒老婆本吗?将来我不指望我儿子我还指望谁,指望你这个以后嫁给别家人的女娃娃?” 外边青天白,不知道究竟是光,还是顾母说的话,刺得顾云合眼眶生疼。 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把手机拿开,深深吐了一口气,再开口后声音依然是冷静的:“我等下给你转钱过来你去看医生,如果你没去的话我直接打电话给顾云昌学校追责问清楚,然后让医院用救护车来接你。” 小县城里一点事情就能闹得城皆知,里边的人最怕的也就是家长里短的糗事被拿出来各自议论。 若是真让顾云合这么做了,那顾母的好大儿考进重点高中不久就和别人打架的事情几乎是一会儿就能传遍街坊邻居。 顾母像是真的被她唬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依旧尖锐,只不过少了几分底气:“你哪来的钱给我?” 顾云合没回答顾母的问题,她声音带着刺:“你管好你宝贝儿子就行了。” 然后不等顾母反应,她猝然挂掉了电话。 她一个人举着手机站在街上,因为情绪过于烈而导致耳鸣嗡嗡作响,心跳如擂鼓。 过了很久,才一点一点平静下来。 回到店内,顾云合向胖阿姨提前预支了下个月的薪水,请了半天的假。 胖阿姨问她生活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她也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然后下工作服,去了就近的银行转钱。 回学校的时候已经近黄昏。 国庆长假结束,学生们陆续返校,校内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场橡胶跑道上热气未褪,还散发着淡淡的塑料橡胶味,远处教学楼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覆盖住半边场。 顾云合逆着场走,脸被夏残晒的有点红。 时不时有跑步健身的人与她擦肩而过。 室友陈安知道她这个时间段该下班回来,在群里问她能不能帮忙给带包卫生巾。 场旁边就有家小超市,顾云合走了进去。 女用品的货架在里边,她走到里面挑了包陈安常用的牌子。 “十四点五,这边扫码付款。”收银员指了指收款码的位置。 顺着收银员指着的方向,她看见了收银台柜子里摆放的香烟。 顾云合突然目光一滞。 她看过很多人在悲痛之时用烟酒来麻痹自己,虽丑态百出,但效果都出奇意外得不错。 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她开口,兴是从来没尝试过在超市里购买过这种东西,尾音带着点颤抖:“再拿一包……香烟。” 话说出口的瞬间,她竟然有种隐秘而撕裂的兴奋。 收银员抬起头来看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有些讶异地问:“同学,你成年了吗?” 顾云合从包里掏出学生证。 收银员拿着学生证瞧了瞧,又抬头看了看她,如此循环了几遍,才终于把学生证还给了她,嘴里喃喃:“看这脸我还以为是未成年。”她拉开摆放香烟的柜门,“拿哪包?” 红的、黄的、白的,英文的中文的。 还有印着各种图案的。 她垂眸,低声开了口:“……白万。” - 夜里辗转反侧,顾云合久违地梦见了些以前的事情。 有父亲尚且在世时偷偷往她书包里小熊饼干的画面,有顾母把唯一的腿夹到顾云昌碗里的画面,也有顾父因为顾母过于娇惯小儿子而两人争吵的画面。 一会儿又跳到顾父因为取景进山拍摄照片,山体滑坡突发泥石意外死亡的那天。 救护车的鸣笛拉得震天响,担架车的车轮滚滚滑行于瓷砖地板,警车闪烁的红蓝光线一一扫过白大褂医生的脸、街坊邻居的脸、嚎啕痛哭的顾母的脸……最后定格在顾父咽气前的最后一刻,拉着她的手,说照顾好你妈和弟弟。 顾父说完话后,顾云合猝然睁眼,从梦里醒了过来。 手机显示着北京时间六点,天刚破晓。 初晓的光透过玻璃门照进静谧的寝室,室内所有物件仿佛都笼罩在薄纱之中,还有深深浅浅的呼声。 枕头还带着点意。 顾云合躺在上睁着眼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才撑着坐起来,走楼梯下了。 宁圳大学宿舍是标准的四人上下桌,她下楼梯的时候正好瞥见被自己放置在桌面最里边的那包万宝路,完完整整的,连外边的塑料包装都没拆开。 她到底是没有那个勇气。 甚至在昨天晚上回到寝室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连打火机都忘了买。 顾云合轻手轻脚地拉开了衣柜门,把那包烟进了衣柜最深处,然后推开玻璃门到了台上。 早晨的暑气尚没有那么灼热,轻风打在身上时甚至还能有丝丝的凉意。 她抱着臂膀靠在台上吹了会儿风,混沌的思绪才一点点清醒过来。 她们这栋是最靠外边的女生宿舍楼,台对外,住得高一点还能直接望到场。 顾云合她们住的四楼,不算高也不算矮,能看清地面上来往宿舍大门的人。 外边寝室大门六点开放,能看到已经陆续有人进出了。 顾云合随意往下扫了一眼,就见得一辆小跑车从路的那头驶来,然后缓缓停在了她们宿舍大门前。 她无意关心,垂眸收回了目光。 洗手间在台上,顾云合走进去洗漱完,抬手随意擦了一下刚洗脸时不小心打还在滴水的鬓发,对着台上贴着的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