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生意可以不去谈了,家得回啊,陆大老爷叹口气起身,反正生意就这样了。 他将身上的钱袋解下来递给老头,充当酒钱。 老头笑了,说不是借吗?借不用钱。 难道还指望他来还酒?他哪有那个闲工夫,陆大老爷硬是要把钱 给老头。 老头接过了,忽笑着说可以借给他一辆车。 陆大老爷有些恼火,这时候说借车有什么用,时间都来不及了。 陆大老爷摆手谢过,但老头却非要借,还说,他的车与众不同。 怎么与众不同? 老头只说了一个字,轻。 轻啊,轻就是快啊,快,对生意人来说,就是时机啊。 “那车啊。”陆大老爷此时回想,还忍不住 出惊 ,喃喃自语,“它怎么能那么轻?装着货,马拉着如同无物,走得飞快。” 以往要走一天的路,它半天就到了。 原本因为车坏了,又闲坐半 的陆大老爷,竟然如期见到了生意伙伴,在一众对手中 颖而出,敲定了一笔对陆家来说至关重要的合作。 “只是可惜,那车在到了地方之后,就坏了。”陆大老爷再次 出可惜。 陆大老爷以为自己遇到了神仙,做完生意迫不及待跑到那 的河边,白胡子老头没有在钓鱼,但在草屋私塾里摇头晃脑教训蒙童,还趁着蒙童们闭眼读书,自己靠着椅子睡觉—— 不是神仙。 “不是神仙,只不过是能工巧匠做出来的。”老头哈哈笑,“它也不是神物,只是比别的车构造好,是别人留在这里的,我也没用,整好给你,物尽其用。” 能拥有这等巧物的人必然不一般吧。 陆大老爷自此后常来闲坐,但没有再见过能工巧物,老头则越来越老,几乎一多半时间都在课堂上睡觉,蒙童便都渐渐不来了。 陆大老爷也渐渐不再惦记着老头是什么高人,就是一普通老朽,生意也越来越忙,这里便很少来了。 直到五年前的一天,老头捎信请他一见,陆大老爷本不想来,但莫名的想起那辆车。 想到这里时,陆大老爷沿着走廊慢慢向前。 他来见那老头。 老头比以前更老了,如同一棵枯死的树。 “我姓越,书读不成,稼穑不成,一事无成。”他对陆大老爷介绍自己,但又不多说,“我有一女,不久前亡故,如今我也要去了,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就是我这外孙女。” 这时天空打了个雷,陆大老爷在走廊上停下脚,抬头看天,天上有 云密布。 要下雨了,他闪过一个念头,收回视线,那个外孙女—— 瘦瘦小小,说是十岁,看起来只有八九岁,低着头,只抓着老头的衣袖哭。 “她叫阿七,姓,那个姓氏她母亲不喜 ,就不要了。” 什么叫母亲不喜 ?就不要了?是被休了?不像个正经人家吧。 “我就要去了,陆老弟,可能把她托付与你?” 唉,托孤,这种事,亲族里还推三推四呢,其实他与这老头真没什么 情,算是陌生人,只不过他陆盛知恩图报, 念当初相助—— “还有我这半生身家。” 几声闷雷滚过,陆大老爷收回思绪,看向前方。 他已经站在一处屋宅前,这间屋子看起来不起眼,但却加了两把重锁。 闷雷滚过,乌云密布,院子盘旋起风。 陆大老爷从翻飞的衣袍上取下两把钥匙,打开了锁,推门走进去。 一道闪雷劈开乌云,划过院落,让屋宅内也陡然明亮。 陆大老爷站在室内,看着两个重重的大箱子,他上前用力地掀开。 闪电已经消散,但室内再次亮起来。 那是箱子里堆积的金银珠宝闪耀着光芒。 “这有谁能抵得住。”陆大老爷视线陷落其中喃喃说,“那一刻,别说给婚书,儿子的命都能舍得。” 第5章 破庙过 雷声滚滚,大雨瓢泼。 再前行是不可能了,道路泥泞,驴和车都走不动,不过还好,在天黑之前走到了一处破庙。 破庙虽然只有一间殿,但还好驴和车都能进来。 青雉忙忙碌碌勉强点燃了一小堆火,给瘦驴放了草料,再将陶壶放到火上加热倒出一碗水,小心翼翼走到车前。 “小姐,喝点热水。”她轻声唤。 车上的女孩儿一动不动。 青雉也习惯了,顺着嘴角慢慢将水喂进去,看到还有 咽,心里松口气,但也只是稍微松口气。 小姐是在那天晚上就昏 不醒的。 小姐身体原本就不好,这两年又总是熬夜做针线。 她劝过的。 但小姐不听。 小姐一心要讨家里人 心。 一心要当一家人。 结果熬坏了身子,也没当成一家人。 那 三公子的喜讯传来,小姐 喜不已,想着做些什么针线给公子送去,公子在外求学四年了,衣服鞋袜都是小姐亲手做的。 大夫人却让小姐停下,说带她去见老夫人,让她在老夫人跟前过明路。 小姐进家门的时候,对外只说是亲戚家托付的孤女,知道她与三公子有婚约的只有家里几个长辈。 最大的长辈陆老夫人不在其中。 理由是老夫人一心想着要孙儿与自己娘家亲上加亲,突然来个外人肯定不同意,得缓缓,缓到小姐在家里长大,成了不可割舍的一家人就好了。 但其实老夫人一直在庄子上住着,小姐来家五年见过她老人家不过三四次,还是跟在一群人跟前,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被老夫人嫌弃吵闹一起赶下去了。 小姐当然想要被老夫人认可,她一直期盼着这一天呢,紧紧张张又 喜喜地跟着大夫人去了,到了庄子上,先进屋喝茶,大夫人说把婚书拿出来吧,是啊,表明身份自然要有婚书,小姐忙把婚书递给大夫人,然后大夫人就把婚书扔进香炉里。 做 子是不行了,三公子如今身份不同,你不配,但放心,我们陆家有情有义,不会把你赶走让你孤苦无依,你就留下了做个妾吧。 想到当时,青雉的眼泪落下来,她忙擦去,又伸手去擦小姐嘴角的水渍,再抚了抚小姐的额头。 额头凉冰冰。 大夫人烧了婚书,说让小姐做妾的当晚,小姐就昏死过去,浑身滚烫。 青雉喊了半 才喊来仆妇,仆妇却说村子里没大夫,明天再说。 第二天请来了大夫,大夫敷衍地说受了风寒,开了药,喝了一天,小姐虽然依旧滚烫,但人挣扎着起来了。 青雉,这样不行啊,不能这样啊,我得问问夫人。 问又什么用呢,其实从一开始,大夫人就瞧不上小姐,青雉是个 使婢女也猜得出来,但问是要问的,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趁着家里来给庄子上送补给,带着小姐藏在了车里,进了家门。 结果,又是一场羞辱,又被关了起来,小姐那时候浑身滚烫,她都觉得自己抱着的是火炭。 但小姐这次没有昏死过去,还制止了青雉去叫人找大夫,要纸要笔给她画了一张草图。 回家。 青雉,送我回家。 我要回外祖父和母亲身边。 青雉轻轻抚摸着小姐的脸,小姐的外祖父和母亲都死了,那小姐回到他们身边,也是要死了吗? 拉着小姐离开庄子的第二天早上,小姐就不烫了,青雉当时吓了一跳,以为小姐——但小姐呼 还在,喂水也能 咽,就是昏睡不醒。 第三天的时候,她再不敢耽搁寻了个游医大夫看,大夫却并没有说让准备后事,皱着眉诊脉诊了半 ,得出一个嗜睡症的结论。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病症,反正就是说小姐还活着,青雉松口气又提着心加快脚步赶路。 也许回到家,小姐魂魄落定就能醒了。 篝火上的陶壶发出咕嘟嘟的声音,青雉回过神,擦去眼泪拿着碗走回去,烧过水后,加了粥和人参,从庄子上走的时候除了车和驴,她还拿了一些干粮和人参。 老夫人用的都是好东西,希望能撑着小姐回到家。 青雉守着火熬粥,外边的雨势依旧,看来今夜不会停了,正呆呆间似乎有踏踏声。 是打雷吗?青雉要抬头看,却又觉得是地面在抖动,她低着头看地面。 外边已经传来了呼喝声。 “前方有落脚处——” “速去探查,有无闲杂人等——” 伴着说话声,马蹄密集如雷,宛如闪电劈下,门口陡然变得明亮。 青雉看到了门口出现的人。 七八人,骑着马,带着斗笠,穿着黑 的雨布,举着燃烧的火把。 火光摇晃中他们的黑 雨布下 出黑黝黝的 刀。 青雉握紧了碗,呆呆不动。 门外的人也愣了下。 “有人?” “是什么人?”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