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里面的白狐仙是妾室的守护神呢,可傅司业只有一位子啊,难道他还有外室?” “现在还不知,会去查。” “若是查到有外室,会是外室下毒吗?可思悠说验不出来,司空主会验出来吗?还有还有,您去开封府干嘛?是要去找朱府尹吗?还是去女牢提审如意楼掌柜的小妾?” 她好像有问不完的问题,义兄长义兄短,围着他叽叽喳喳。 尚辰一路话都很少,似有心事,直到走到月跟小黑跟前,才站住身形,将一直紧握的左手松开,耳泛红:“吃糖吗?” 他骨节修长的手掌摊开,掌心躺着一枚小小糖果,李靥歪头看了半天,想要伸手去拿,却被他灵活躲开,她一下便想起前几在沈府寿宴上,自己借着酒意吃掉他手心荔枝的样子,猛然红了脸:“干、干嘛?” 晴朗的冬午后,光洒下来,小小糖果晶莹剔透,有光点在上面跳舞。 少卿大人将手向前送了送,疑惑:“不吃吗?” 小姑娘红着脸,连声音都变得软糯,带着不自觉的娇嗔:“您这样像在喂小狗小猫哦。” “……”他有些无措,向来冷峻的脸上竟带出几分青涩少年模样,“抱歉,我——” 他想缩回手,却被抢先一步拉住袖子,小姑娘仰着脸,灵动凤眸清澈如水,眼底泛起明媚笑意。 “下不为例呀。” “好。” “因为是您我才吃的,若换成别人,我可是会很生气。” “嗯,我记下了。” “您、您千万不能这样喂别的女子,人家会骂你的。” “不会,只喂靥儿。” “那我吃了?” “嗯。” “您、您洗手了没?” “洗了,很干净。” “……我真的吃了?” “好。” 李靥盯着那枚糖果,心砰砰直跳,不知该如何下口,正犹豫间,一旁等候许久的月打了个响鼻,脖子一伸,帮自己主人解决掉了这个难题。 . 从大理寺到开封府这条路,小驴月再悉不过,它如往常一样悠闲地跟在黑风身边,四蹄哒哒,和着自己背上的呜呜声。 “呜呜呜,我还没有月嘴快。”李靥刚才磨磨蹭蹭,结果糖被等的不耐烦的月吃掉了,这会儿垮着脸垂头丧气,“呜——” 尚辰瞧着有趣,小姑娘一路呜呜呜,像个小茶壶。 “糖是云岭国进贡的百花糖,有百花香气,久食可香体。” 李靥闻言,俯下身子在月身上嗅来嗅去,又嗅嗅自己,更难过了,“真的呢,月变香了呜呜呜。” 尚少卿失笑:“不可能。” “您闻闻呐,真的变香了,呜呜呜,我没吃到,我没变香。” “我那里还有好多,明都拿给你。”他弯了眼睛,温温柔柔望过来,“所以茶壶小娘子,不要再呜呜呜了。” 意识到自己在跟他撒娇,李靥一下将撅着的嘴抿起来,红着脸眨眨大眼睛,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那个,您去开封府作甚?” 她瞬间变脸的样子引得尚辰笑出声:“自然是公务。” “什么公务?” “去看看另两具女尸,是不是像吴娘子说的那样,跟今的死者死状相同。” “若是相同,是不是要并案?” “不可,至多是协同调查。” 李靥哦一声,乖乖将自己计划和盘托出:“我想着,明跟思悠,白公子还有唐小官人一起去狐仙庙看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神。” “可以,你们知道狐仙庙具体位置吗?” “不知道,不过沈大哥肯定知道,我去问他。” “沈二郎如何会知道?”尚辰皱眉,“还有,你几时认他做大哥了?” “大哥只是个称呼嘛,他说不喜官职称呼,所以希望我按照江湖习惯,喊他沈大哥。”小姑娘在驴背上颠来颠去,笑出小梨涡,“义兄若是喜,那我以后也喊您尚大哥。” 她掰着指头算了算,坏笑:“您年纪大,应该叫尚大大哥!” “我看你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他忍不住策马靠得更近些,抬手敲了下她头,佯装生气,“叫义兄。” “嘻嘻,义兄。” 第60章 立冬(八) “今立冬, 为冬季之始,冬者,终也, 万物皆收藏也。” 鲜果社小院里, 任海遥摇头晃脑边喂鸽子边念叨,“冬天来了,咱们都应该好好休息,你也休息,我也休息。” 李靥跟沈羽刚到门口, 笑道:“任秀才果然惬意, 探案小队人都齐了, 就差你一个, 是跟我们走呢还是好好休息?” “哈哈,那自然是跟你们走。”任海遥听到她的声音转身,见沈羽也在, 连忙行礼, “沈虞候。” 沈羽微笑着颔首回礼:“任秀才。” “沈虞候也去狐仙庙?” “是啊, 沈大哥说今不忙, 可以陪咱们一起去。” 沈羽点点头,笑得风和煦:“狐仙庙位置偏僻,沈某怕画了地图你们也不好找,反正今无甚大事,出去走走也不错。” 心仪的小娘子一大早在步军司门口专程候着自己, 那今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是无甚大事。 “太好了,有沈虞候一起, 必然事半功倍!”任海遥很崇拜这位江湖闻名的云中剑客,当下乐得跟什么似的, 抄起自己书袋就走,“出发出发!” 狐仙庙在城外一个小山坳里,几个人为了避免暴,在距离山坳不远的位置下了马车,改为步行。 李靥边走边观察,往山坳去只有一条小径,来来往往人员不断,不由慨:“这里偏僻隐蔽,路上却是人来车往,看来这白狐仙倒真是名声在外。” “又不是什么好名声。”白泽琰不屑道,“旁门左道。” “妾室与主母是天敌嘛,所以我们李家才会留下一夫一的祖训,以免家宅不宁。” “一夫一?”吴思悠好奇,“那就是说李学士以后只能娶一位夫人喽?” “对啊,哥哥是李家血脉,自然要守祖训。” “那叶子你是女子,应当不用吧?” “李家女儿也要遵祖训的。”李靥上一世虽遇人不淑,却仍对情之一事抱有美好期待,更何况如今心中有了喜的人。 吴思悠一问,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穿黑官服的清冷身影,不由得梨涡微漾,眼神温柔:“我也自当与心之人一夫一,白首不离。” 沈羽被她的温柔笑意晃花了眼,张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只听身后一阵马车声传来,不由得回头望去。 马车就是很普通的样式,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悉,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分辨,身旁的李靥便小小的“呀”了一声,捂着脸微微靠近他前:“挡住我挡住我。” “唔,好。”沈羽不假思索想要抬起袖子遮住她,却发现今穿了步军司的官服,袖子窄又贴身,毫无遮挡的余地,他情急之下干脆将人拉进怀里,扯起自己斗篷将小娘子捂了个严实。 马车隆隆而过,未作任何停留,待马车声音走远了,李靥才抬起头,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马车驶去的方向,疑惑不已。 沈羽动又害羞,努力下小鹿一样撞的心跳,装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云淡风轻地低头,却发现怀里的小娘子只顾盯着远去的马车看,丝毫没有在意自己,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懊恼。 “咳,李娘子在看什么?” “啊,抱歉抱歉。”李靥这才发现自己跟他离得太近了,赶紧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连连道歉,“刚才那是赵家的马车,我怕车上的人看到我。” “赵家马车?就是你未婚夫家里的马车?”唐君莫问。 李靥点点头:“是啊,不会认错的。” “赵家的人来这里作甚?去狐仙庙还是路过?” “不可能路过。”沈羽否定了他的另一种猜测,“这条路的尽头只有狐仙庙。” “那便是去狐仙庙了?”吴思悠伸长脖子往前望望,又去看李靥,“叶子,赵家不是只有赵老夫人一人吗?她去狐仙庙?” “也不一定就是赵老夫人,可能是别人呢。”几人往前又走了一段,看到前方出现一座庙,庙宇不大,香火缭绕,进进出出的香客提着水果香烛,颇有些热闹。 刚刚的马车停在小庙门前,车帘掀起,下来一位身段婀娜的年轻女子,李靥眼眉一挑,一副果然是她的样子:“温若?还真的是她。” “这是赵少监那个表妹?”吴思悠听过这个名字,“她来作甚?” “都来这里了肯定是拜狐仙呗。”任海遥摸摸下巴,“这表妹是谁家妾室?” 白泽琰板着一张俊脸:“谁家妾室也不该来这里,居心不良。” “这倒是,来这里的大多没安啥好心。”几个人躲进树丛后面,吴思悠指着刚出来一位少妇,小声道,“那人我认得,是我爹一个朋友家的三姨娘,仗着得宠跟大夫人天天吵,没想到也来这里。” “不行,我得想办法旁敲侧击一下,万一真有诅咒,那家大夫人岂不是很危险?” 冬天的树丛没几片树叶,干巴巴的枯树枝时不时会刮到衣服,李靥耳旁听着大家的小声议论,低头将自己袖子从一枯枝上轻轻扯下来。 “叶子,叶子?”唐君莫小声喊她,“你还没说赵家表妹是谁的妾室呢,她要诅咒谁?” 几个人全都好奇地望过来,李靥摸摸鼻子,干笑几声:“哈,要是猜的没错,温娘子要诅咒的人大约是我。” 诡异的静默,过了好一阵,吴思悠才捂着嘴倒一口气:“真的假的?” “我猜的,温表妹慕赵少监多年,憋着劲儿让我腾位置,如今有了这个狐仙庙,还不得来朝圣啊。” 沈羽低头看自己身旁讲未婚夫家秘辛讲得眉飞舞的李靥,这小娘子不仅毫无悲伤之意,甚至还带了点雀跃,仿佛自己未婚夫与别人有暧昧是件多么喜的事情一样。 小娘子行事有些捉摸不透,但结合这些天来她的种种所作所为,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她对这门婚事很不意。 既然赵南叙并非良人,退亲才是上上选,她刚刚说过李家祖训是一夫一,若当真坐实了赵南叙收表妹做妾,退亲一事就顺畅多了。 想到这里,沈羽解了斗篷给李靥抱着,原地活动几下筋骨,将间凤钧剑出来,神抖擞:“我去探探,你们去马车等待。” “白某也要去。”白泽琰不甘示弱,归刀握在手,“何况这本就是大理寺的案子。” 唐君莫看看刀光剑影的两个人,抄手往马车方向走,乐呵呵等着坐享其成:“你俩去吧,我保护这仨不会武功的。”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