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羽将捉回来的几个开私酒坊的送去尚酿局,换了衣服去找自己大哥沈飞,沈飞承了父亲荫庇,在金吾卫当差,也是刚刚放衙,兄弟俩在街上碰个正着。 “看你喜上眉梢桃花面的,是遇见什么高兴的事了?”沈飞瞅了自己弟弟几眼,见他眼角带的样,笑道,“还是说,遇到了喜的女子?” 沈羽一惊,摸摸自己脸:“大哥莫开玩笑。” “跟亲哥还瞒着?”沈飞见他如此更加笃定,“是哪家娘子,说与大哥听听?” “八字还没一撇呢,何况大哥还没成亲,弟弟怎能抢先。” “先莫管我,你若是能成亲,娘亲心事便放下一半。”沈飞掉转马头与弟弟并肩,“总不能被老三抢了先。” 沈羽不言,他们兄弟俩的亲事是娘亲一大心病,自己今说了喜谁,爹娘明一准就派人上门提亲。 他抿嘴笑,若真的明去提亲,李娘子会不会吓一跳? 沈飞见他这样,忍不住大笑,直到自己弟弟几次三番瞪过来,才堪堪止住:“打你降生至今,几时有过这种模样?看来这女子真真是拿捏住了我们二郎的心。” “大哥!” “行行,我不问,等今晚回府你自己去与爹娘说。” 兄弟俩骑马并肩而行,渐渐行至燕喜楼下,二人翻身下马,将缰绳给门口伙计,沈飞带头迈步往楼上去:“你初回京城,又刚谋了官职,少不得要际,今大哥为你约了些官场上的朋友,大家一起喝喝酒,认识认识。” 沈羽格随和,虽不喜官场的人,但自己往后总要与他们打道,谋生活,何况这酒局是大哥安排的,面子自然要给够:“多谢大哥!” 幸亏阿娘连发十几封家书催他回来,也幸亏自己就听话回来了,不然若是错过了心的姑娘,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 李靥拉着尚辰去给哥哥请好假,就跑到燕喜楼来。 葛东顺生前是个闲汉,专管着给别人置办宴席送饭什么的,算是半个燕喜楼的伙计。 “老葛啊,他出事那天晌午便走了。”燕喜楼门口一个刚送完饭食回来的闲汉道,“我当时问他傍黑还来不,他说不来了。” “那他有没有说自己要去干嘛?”李靥问。 “说了,说是老东西来赔罪,他要好好敲他一笔什么的。” “老东西?” 闲汉挠挠头有点尴尬:“嗐,就是他老丈人,咱不知为啥要这么称呼,可能是关系不好还是咋?” 尚辰问道:“那他有没有说自己岳父几时来?” “晌午呗,说是好酒好在家等着他,还说老东西——老丈人村里的酒跟咱这儿不同,劲头大还好喝。” 李靥闻言与尚辰对视一眼,看来那天武海买了两坛酒,是拿去了葛家。 “义兄,会不会是武海先将葛东顺灌醉,然后打断手脚封进泥里,之后泼酒放火?”李靥问完之后跟尚辰来到街对面,找了个馄饨摊子坐下,揪着眉头使劲想,“可火是半夜起的,武海并不在场。” 尚辰望着桌边灯盏出神,许是为了怕翻倒洒了灯油,又或者怕被人顺走,摊主将灯盏用麻绳绕了几圈,又将麻绳绑在桌子上,左边一,右边一,刚好维持平衡,灯盏稳稳当当。 “火是半夜起的没错,却纵火之人却不一定非要亲临现场。” 刚煮好的馄饨端上来,热气腾腾冒着白烟,小姑娘藏在白烟后面,好奇不已:“不在现场要如何纵火?” “先吃饭,吃好了我带你去做个实验便知。” . 燕喜楼包厢,沈羽喝着酒,时不时往窗外张望,沈飞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也朝外看了一眼,诧异道:“那可是大理寺新上任的尚少卿?” “我看看。”一同喝酒的柱国公之子狄嘉平凑过来,点点头,“是他没错,对面一起吃馄饨那女子是谁?” “看着眼,好像是——”沈飞说着望向对面正在喝酒的赵南叙,“李学士的妹妹。” 同桌有好事的,趁着几分醉意趴到窗前:“还真是呢,哎臣北兄,那是你未婚吧?怎么跟尚少卿在一起?” 沈羽差点把酒杯了:“未婚?” “是啊,定亲好几年了吧,我记得明年天成亲来着。”几个人嘻嘻哈哈,“臣北兄,不下去管管?” 赵南叙摇摇晃晃来到窗边,对面街角的小馄饨摊上,他的未婚跟旁的男子相对而坐,言笑晏晏。 她有好久没对自己这样笑了。 “尚少卿是小靥义兄,一起吃饭也属正常,无妨的。”他扶着桌子又坐回去,“来,接着喝酒。” “虽说是义兄,但也太亲密了些,还是要管的。”有人过来拍他肩膀,“小女子不听话,咱不有的是办法让她听话?今晚回去就让她哭——” “李娘子还未与臣北成亲,慎言。”沈飞开口制止几人接下去的污言秽语,看了已经呆掉的弟弟一眼,头疼。 刚说弟弟有了喜的女子,难不成是楼下那一位? 夜深宴散,宾客尽,软呢小轿稳稳停在赵府门口,书童阿凉将自家主人搀扶出来,一迭声喊着快去煮醒酒汤。 赵南叙脚步虚浮,几摔倒,却仍固执地跌跌撞撞向前:“我要找小靥,我要去见小靥!” 赵母被他吵起来,气得直嚷:“大晚上又发酒疯!阿凉!你怎么照顾的你主人!” “娘——娘!”赵南叙见了她,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放声大哭,“你不要我娶表妹,我不想娶她!儿子答应过小靥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可食言的!” “什么一双人?胡说八道!”赵母气得踹他一脚,“没出息!” “姨母莫要生气!”闻讯赶来的温若连忙阻拦,心疼地扶起趴在地上的赵南叙,“表哥,我扶你去休息。” 赵南叙茫然地看着眼前女子,眼睛,再眼睛:“小靥?” “是,我是小靥。”温若柔声应着,“我扶你回房。” “小靥你听我说,我只喜你的,只喜你,表妹她只是表妹,我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赵南叙听话地跟她走,一路上絮絮叨叨,“我从很早前就喜你了,一直只喜你一个人,我也不会娶表妹,所以小靥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好,我不生气。”温若掩下眉间冷意,将他扶到边,给他掉外衣跟鞋袜,“你躺好,我去端醒酒汤。” “小靥别走!”赵南叙扣住她手腕,大力将她拉进怀里抱住,“你不许走,我不放你走!姓尚的没安好心,他要抢走你!” 温若冷不丁被他抱住,愣了一瞬之后也抱住他:“我不走。” “今席间他们都笑话我,怪你,让我被人嘲笑。”赵南叙抱着她,心意足长叹一声,忽而又皱起眉,翻身将她在身下,“小靥不乖,臣北哥哥要罚你。” 温若衣衫半褪,媚眼如丝抚上他的脸:“臣北哥哥,要如何罚我?” 秋月如霜,宵暖帐,卧房蜡烛燃尽,冒几缕青烟,赵南叙面红,因为过于兴奋的缘故,清秀的脸有些扭曲,他重重地咬,用力地,时不时故意大力几下,听她哭泣求饶。 “坏小靥,下次还敢吗?” “不敢了,不敢了,好痛!” “痛是要你记住。”他亢奋起来,一手将女子两只柔荑反剪到身后向后拉起,迫使她折成方便自己予取予求的样子,另一手朝浑圆大力拍下去,“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 第42章 泥人(七) 东京城北角的圣母观一直是个热闹地儿, 围绕着圣母观大门展开的几条街上商铺林立,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形成了繁华的市集。 李靥跟吴思悠约在这里, 是想查关于泥娃娃的事。 观里供的是“庇佑众生, 灵应九州”的碧霞元君,向来香火鼎盛,每香客络绎不绝,各地的善男信女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虔诚地祈求神明, 保佑自己家族香火得以延续。 进了观门, 一条笔直的参拜大道直通正殿, 正殿旁有个摊子, 皆是卖的泥塑小人,表情动作各异,憨态可掬。 卖泥人的是个三十上下的道士, 三绺髭髯, 道骨仙风。只见他拿一截红线绑了个泥人递给一位妇人, 低声念了段经文, 最后拂尘一甩说了句早生贵子,妇人便喜滋滋地给了他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送走妇人,道士转头看过来,字正腔圆念声道号,问道:“二位娘子可是想拴个娃娃回家?” 吴思悠看看李靥, 李靥去看道士:“拴娃娃?” “便是求子。” 李靥拿起一个来看,见这里的娃娃跟葛家供台上那个一模一样, 于是问道:“道长,这附近只您一家卖泥人的吗?” 道士垂眉, 不悦道:“怎能说是卖呢?这叫请。” “那附近只有您一家请娃娃的吗?” “那是自然。”道士拂尘甩来甩去,扫着摊子上本不存在的尘土,“娃娃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请的,你从外面请了也不灵啊。” “那最近这人来请过吗?”李靥把葛东顺的画像给他看。 “没有。” “那这人呢?”她又把自己画的武海画像给他看。 道士念声道号闭了眼:“贫道这里是求子的,两位娘子若不求,还请不要挡着贫道的摊子。” 李靥想想,低头掏钱袋:“对对对,不能挡道长生意,我这里有些银钱……” 啪的一声,吴思悠自怀中摸出几粒金豆拍在桌子上,财大气:“想要钱就直说,磨磨叽叽的!” “娘子说笑了,贫道岂是贪财之人。”道士动作麻利将几颗金豆扫进手里,掂掂之后揣进怀里,笑容和善,“刚才一阵风沙了眼睛,这会子清了,画像拿来,贫道再细细看过。” 李靥答应一声,赶忙将包里一沓画像掏出来,这都是她连夜画的,有伍氏,有伍氏母亲,甚至还有昨燕喜楼门口那个闲汉:“麻烦道长了!” 道士接过画像,一张一张细细端详,半晌后挑出武海的:“此人来过。” “何时?” “大约七八天前了吧,我记得那天刚下完雨,大约——九月二十。” 九月二十,正是剪子巷起火那。 “可还记得九月二十什么时辰?” “下午吧……申时左右,这人来时慌慌张张的,拿起娃娃付了钱就跑,我连经文都没念完。” “多谢道长。”李靥谢过,拉着吴思悠出了圣母观,马车早就在观外等候,一见两人上来,唐君莫迫不及待问道:“如何,是不是他?” “跟咱们想得一样,是武海买走了娃娃,且他买的时候神慌张,应是临时起意。”李靥答道。 白泽琰宝刀在手,吩咐一声马夫赶快些:“咱们现在就去石头村。” 马车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石头村,武海正带着三个外孙女摘柿子,见到他们,和颜悦哄着三个孩子回屋,转头不悦道:“你们怎么又来了,有这来回奔波的功夫不如早把我女儿放了,她无罪。” 唐君莫笑笑:“女心切人之常情,只是武氏有罪无罪,要审过才知。” “审?你们要如何审?”武海动起来,又怕屋里的孩子听见,向外走几步关了院门,低声音吼道,“我儿英娘无罪,难道你们官府还要屈打成招不成?” “起火那武氏与你并未碰面,你又如何笃定她无罪?”唐君莫盯着他,“莫非,你知道凶手是谁?” 武海一愣,随即怒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凶手,你不要胡说八道!”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