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贵族穿着一件暗玫瑰外衣, 底下是金绸衬底,一袭丝绒黑的单肩披挂纹饰着霍尔卓格的标志头,上面有红玛瑙的装饰如眼睛般动人心魄。锦衣绸缎并未削减他的锐气, 反而衬出锋利俊丽的轮廓,宛如一把被丝绸和天鹅绒包裹装饰的宝剑。 这是一只自小生活在羊群的黑, 他用一身漂亮的皮做各种伪装, 甚至不惜遂自荐成教会的猎犬, 哪怕是莳萝再次看到他,也不恍了恍神。 壁上的铜镜反着熠熠烛光,同时也点亮宴会主人的一眉一眼,连同那双猫眼石的绿和融化似的金发丝,异于常人的美丽叫人心颤,而忽略丽外表下的黑暗。 莳萝本来想低下头用染过的头发遮脸装死, 却在看到他那一瞬间, 完全移不开目光。 穆夏再次展现了他惊人的演技,碧绿的眼瞳若有似无地滑过少女,随即转开视线, 伸出修长白皙的手, 对着玛丽姑母礼貌地行礼。 他执起贵妇人的手,轻轻落下一吻,自我介绍:“穆夏.霍尔卓格, 亲的布尔敦夫人, 里奥大人近繁忙,我也刚回来不久,没能及时接妳, 还恕妳宽谅。” 无可挑剔的外表和举止轻易就能掳获陌生人的好, 哪怕是见识多广的老女巫也被殷勤有礼的美少年得面颊微红, 一下子似乎年轻了好几岁。 她缓了缓气,出和蔼的微笑:“应该是我叨扰了这座城堡的宁静,何况有幸能见到另一位年轻有为的霍尔卓格骑士,才是我的荣幸。” “这位是?”穆夏像是才刚发现玛丽姑母身后的女孩。 装不认识的剧本,这个她会!莳萝试着重整干燥的喉咙,令一个声音却抢先她一步。 “是骑士王子!”莉莉眼睛一亮。 她一眼就认出了穆夏,那个救她免于溺水的白马王子,女孩闪闪发光的眼睛是崇拜。倒是吃鹿的老猎犬本来正心意足打着呵欠,突然半路杀出一只,牠赶忙张大皱巴巴的眼皮,布血丝的眼瞳随时保持着警戒,就是油亮滚圆的肚子没什么说服力。 玛丽姑母不解地看着侄孙女,莳萝终于找回声音:“穆夏大人昭显了至高神的荣耀,铲除了琼斯镇的祸,是我和莉莉的救命恩人。” 莳萝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这不就是在同胞面前替人背书了?现在她不但是一只在逃月女巫,有攻击绿仙女的前科,还外加一个黑使魔,简直就是魔女本人,都可以直接去自首了。 虽然腹吐槽,但女孩开口还是不着痕迹。莳萝低下头,挽了挽耳畔的发丝,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啊,不过穆夏大人可能不认得我了。” 没错没错,就是一面之缘,一个女孩无聊的单相思。 穆夏微微一笑,就在莳萝以为双方默契一致,他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时,少年突然上前一步,牵起女孩的手。 “怎么会?妳总是令我印象深刻,莳萝小姐,只是我记得妳那时候的发和午夜一样漆黑,不过现在这样也很适合妳,让妳黑的眼睛更加闪耀。” 莳萝差点没气晕过去。 他施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吻手礼,莳萝可以清楚觉到手背上温润一触,混的脑袋好像还可以觉到小尖尖的犬牙,轻抵着薄弱的肌肤,半威吓半引,当然,也可能只是她的胡思想。 月灵挥动翅膀,拿着尖锐的鹅剑,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戳下去 玛丽姑母轻轻咳了咳嗽,此时她的眼睛就和莉莉一样闪亮,只有老猎犬依然孤军奋战,没被粉红泡泡晕眼。 老犬对着骑士狂低吠了几声,但这几声似乎就用尽了牠半身的力气,少年轻飘飘一眼瞪过去,老犬就吓得后退到主人身后。 “莳萝是我好友的女儿。”玛丽姑母虽然很有八卦的热诚,但她没忘记自己的身分,以长辈的姿态为两位未婚男女隔开适当的空间。 穆夏像是被点醒了,立刻后退,拉开礼貌的距离。 “抱歉,我只是看到莳萝小姐,一时间太开心了……” 少年的眼睛诚恳明亮,就彷佛一心一意都放在心上人身上。 莳萝干巴巴地笑着。 不是开心,是惊怒吧?毕竟前脚才刚把人送上船,后脚自己就偷偷溜下来,话说这种事好像还不是第一次,之前还有无数次,来来回回….. 莳萝扪心自问,如若她是穆夏,绝对直接用爪子挖个坑,就地把女孩当骨头埋了,反正人不要跑就好。 “我们刚才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正准备上楼休息,很遗憾不能陪穆夏大人宾主尽。” 如若原先是欣赏这一个可优秀的孩子,那玛丽姑母现在已经戴上挑剔的目光,替莳萝审查这位年轻的公爵之子。凡人的贵族子弟想得到美丽女巫的芳心?就由她这个大前辈,代替女神好好考验一下这个年轻人的心。 “希望明天早点的时候能见到几位尊贵的女士。”穆夏委婉地留下再见的邀约。 少年瞇起灵猫似的碧眸,不忘伸出魔爪拍了拍地上的老犬:“还有这位尽忠职守的猎狗,牠会和布莱克玩得很开心的。” 莳萝无语地看着瑟瑟发抖的老猎犬,怎么觉那爪子其实是往自己脑袋上拍,明天早点……意思是让自己别急着跑是吧? 几人愉快地道别,穆夏作为宴会的主人很快就回去了厅堂,一点留恋也没有,毫无破绽,毫无死角,湛的演技叫莳萝叹为观止。 如若不是使魔契约的应,小焦躁又气愤的情绪一直刺刺麻麻传来,她都要以为对面人是穆夏的双胞胎哥哥,看来lv89不只是点在武力,还点在外貌、智力各层面上。 - 她们走上居所的塔楼,远离喧哗中心。 玛丽姑母还不忘刚才的事,摆出过来人的身分,对莳萝苦口婆心:“想必你听过霍尔卓格的名声,穆夏大人的确年轻有为,但圣堂的银骑士大多终身不娶,将一切奉献给信仰。那位红骑士,里奥大人并非真正的银骑士,才能得来穆夏大人这么一个优秀的孩子,就是不懂他为什么同意让长子被认命为银骑士……” 玛丽姑母越讲越在兴头上:“也许里奥大人会施圣堂,以前也是有过银骑士娶生子的先例,但在一切有个定论前,千万不要太快出自己的心,除非妳真的有把握能成为这个男人新的信仰,非妳不可。” “其实不是妳想得那样……” “是、是,妳还心有疑虑,这很好,正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该有的心态。” 玛丽姑母慈地拍了拍她的手:“世人总说女人骄傲多疑,但如若不是男人的情比夏天的朝还要脆弱易碎,我们又何必用怀疑和猜测去考验他的情呢?与其浪费岁月去呵养一颗脆弱的珍珠,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要最好的、用最美的宝石来点缀自己,情只应该让女人变得更耀眼,而不是让妳变得脆弱。” 不过她还是叹:“虽然有待考察,但那可真是一个标致的孩子。” 是一只漂亮的孩子,现在还急需顺。莳萝放弃抵抗,在心底纠正。 ” 注意到少女的心不在焉,一回到寝室,玛丽姑母带着莉莉睡,很贴心地留给莳萝个人空间。 之前在绿仙女那里清洗得连脚趾头都夹着花瓣,莳萝也就简单梳洗一下,抱起大白鹅躺回上,试着屏除所有杂念。 窗外的月亮觑起狡黠的猫眼,点点银辉落在头前,彷佛积了半的霜雪,莳萝从袖口出那条银蛇,将牠放在月光下,直至每一寸鳞片照得闪闪发亮。 月桂好奇地在四周打量,莳萝无下顾及它,她拿出那只纸鹤,小心翼翼拆解开来。 一枚不起眼的铜币掉了下来,透白的纸张上什么也没有,莳萝心下一阵失望,月桂却拍着翅膀凑近一闻。 【有甜甜的味道。】 少女灵机一动,她端起烛台,从纸张的边角开始熏烤,直至烤出焦褐的糖渍: 水池。 莳萝死死盯着悉的糖字,这是以前小女巫们背着大女巫玩的密码暗语。 她捡起上的硬币,中央的女人镶像很眼,莳萝想起玫瑰广场上有一座女王泉池,无数人在那里投币许愿。 维拉妮卡在那里等着自己吗? 【救救贝姬。】 月女巫看向声音的方向。蜷曲成一团的小蛇已经恢复活力,在月光下宛如一条镶着翡翠石的银链。 “托尔客,发生什么事了?贝姬呢?” 【我们被背叛了。】 托尔客丝丝吐信: 【我们被魔女欺骗了。】 作者有话说: 茶最近很hp同人,好想看那种女主在霍格沃茨的常生活,情戏最好是那种狮蛇院的冲突和引!(求推 第九十七章 画像女巫 ◎没秃,没秃,幸好没秃。◎ 托尔客的话让莳萝浑身发冷。 贝姬还活着, 但也仅仅是活的,托尔客可以觉到主人正变得越来越虚弱,这也间接影响到使魔的力量, 所以托尔客才会像晒干的蚯蚓一样被玛丽姑母捉住,情况还会变得更差。 比如现在莳萝要托尔客代详细的事发经过, 牠已经支支吾吾说不清话了, 显然离变成普通的蛇已经不远了。 【果然那些绿仙女不可信任。】月桂坚持初衷。 它说得不无道理, 莳萝亲眼看到海莲娜是怎么被对待,如今的绿仙女对月女巫充忌惮;她们之中甚至出现崇拜魔女的叛徒,现在虚弱的托尔客莫名出现在绿仙女的集会之地,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绿仙女,但同时莳萝也想到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真的有“魔女”从中挑拨,试图让女巫盟友间的信任分崩离析。 【可惜现在不是月, 我的鳞粉不够充分, 不然随便捉一个绿仙女,她说出实话。】 莳萝注意到月灵透白的翅膀似乎正变得逐渐黯淡,就如同稀薄的月光。 天空的乌云吹起浓雾, 浅浅一泓的月光立刻就变得混浊不堪, 莳萝彷佛已经看到几天之后,月亮消失,无光之夜降临。一旦失去月光的引导, 月女巫们的法力就开始如散的萤虫, 从内到外全面失控。 原来不只是海莲娜,还有贝姬……残缺的月环被乌云绕,莳萝心底好奇是不是还有更多虚弱的月女巫被所谓的魔女欺骗, 不小心步入陷阱。 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个吗? 莳萝忍不住向月女神祈祷, 请她赐予自己分辨是非的慧光。少女往后仰躺在柔软的大, 掂量着手上的铜币。 她应该信任玛丽姑母?还是维拉妮卡?又或者两个都不能信?到底欺骗的魔女藏身在哪里? 窗外没有月光,就像落空的希望,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果没有人能够依靠,她就只能…… 莳萝缓缓吐一口气,从上起身,换上银袍。 在月桂疑惑的眼神下,她轻声呢喃,似乎是希望微风能吹散她的决心。 “如果没有人可以信任,那就不要找人。” 邻近午夜,整座城市已经陷入寂静的美梦,但有些东西只在午夜活动,堡垒间悬一些细微的动,也许是老鼠在壁管中窃窃私语,又或是猫在隙间灵巧地穿梭,其中似乎还有一声近似狗哭的喧嚣,还是? 莳萝不断为每个声音寻找合理的出处,包括幽在回廊的脚步声,是她自己。 【没有人可以信任,所以就要来找鬼吗?】月桂跟在自家女巫身后默默吐槽, 莳萝站在空无一人的走道入口,不用月桂提醒,她再一次自我怀疑,究竟她的脑袋是吹了什么风,才会想大半夜来拜访一条挂死人画像的走廊? 说是死人其实很不敬,这条拱廊环绕城堡四翼,墙壁上挂绯壁堡历代伯爵、夫人和骑士的肖像画,方便宾客一进入城堡,就能好生瞻仰一番霍尔卓格在历史上留下的荣耀和辉煌。 花饰窗格投下华丽沉默的影,拱廊空无一人,却又充着人,四周的墙壁披各种致织纹的挂毯和铜框、木框的画像,上面无一例外画的都是浓眉大眼的人脸,每一张都是逝去亲人的脸庞。 镀金镶银的壁龛维持着忽明忽暗的灯火,红木和白石错的系梁与尖肋骨拱撑起它的辉煌,但在莳萝眼底,晦暗的光影在栱柱间的罅隙中魂不散,就彷佛是半剖血和白骨的死人肋架,就连落下的尘埃也凝重如墨,冰冷如雪。 没有月光看顾,此时的莳萝觉自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直面着自己最大的噩梦。 遗像只是一种保存记忆的伎俩,一种灵魂的仿劣品。安柏曾经那么说过。 女巫嫌少留下画像,她们认为那是脆弱之人束缚悲伤的手段,女巫生前在人间修行,死后便是功成身退回到女神身边,享受永远的青和快乐。她们应该要为同胞高兴,而不是对着虚假的身影泪。 莳萝抱紧怀中的白鹅,温热的羽绒隔绝任何一丝可能的寒风,填她心中被恐惧侵蚀的漏。 芜菁依然无所畏惧,就算真的冒出什么,牠也会抬起绒的膛英勇敌。牠一直相信自己的翅膀和鸟喙是世界上最危险的武器之一,没错,就是那么充自信。 莳萝被牠的乐观逗乐了,眼底的回廊似乎也不再那么鬼影幢幢。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