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小林不可能坐视不管,阻止阮文带走林懿咏,是他的职责所在。”樊甜恬说:“他要极力阻拦,却不想太惹上官司,所以可能不会打得太重。等等,这个位置……阮文的眼镜,会不会是这时候被打掉的?” 樊甜恬瞟了眼宋冥当前的站位,顿似醍醐灌顶:“如果阮文站在宋小姐这个位置,服务员小林使用惯用手右手,打掉阮文的眼镜,那眼镜恰好可以飞到我们发现眼镜碎片的那个柜子附近。” “只是打掉?那这副眼镜是怎么碎的?”宋冥问。 以那个力度打碎不太现实。 就算打碎了,眼镜的玻璃碎片也会在服务员小林手上,留下划痕。 “最有可能是被踩碎的。”齐昭海回答:“经比对,镜片上的鞋印部分与陈祥的最吻合。应该是段鑫那三个人在打斗中从这里经过,无意间把眼镜踩碎,并把一些碎镜片踢到了柜子底下,镜片因为藏得较深没被及时清扫,才会被我们发现。” 镜片破碎的来龙去脉清晰了,案件的初期发展也梳理清楚了。 宋冥的眉心,却在不觉间越蹙越紧:“我记得,阮文近视的度数实在不低。那么眼镜被打掉后,他岂不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本已孤军奋战,再加上看不清周围…… 注定只能任人宰割。 . 当晚,阮文陷入极不利的境地。 他的视线,自从眼镜被打落的那一刻,一下子变得模糊不清。 令人晕眩的灯光在阮文眼前晕开,扭曲成斑驳陆离的 块,像一盒泼洒混杂的颜料,中间凝不出轮廓界限。只有恶魔,在他耳边高声叫嚣—— “呦,一摘眼镜就成瞎子啦?” “两只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多可怜。” “告诉你,敢跟爷作对,你还太 了点儿。” 嘲笑和讥讽同时往耳 里钻,一声叠着一声,阮文哪个音节也听不清。他只能够 觉到,高浓度的恶意在他身边凝作实体,刀尖一样,从四面八方往他 里扎。 视听中的一切都让阮文惶恐,胆颤。 人为刀俎,他为鱼 。如果有得选择,阮文一定会尽可能快速地从那扇门里溜出去,以求一个平安 身。可是林懿咏还孤零零地躺在这里,他不能走。 阮文怕冲突,怕争斗,却更怕看到他 的人受到伤害。 不知道是谁的拳脚落了下来。 阮文 狈地避着这些蛮力,竭力扭过头,去看地上的林懿咏。 林懿咏被下的药不少,睡得很沉,双眼紧紧地闭着。她的脸庞在阮文的视野中,已变得模糊朦胧。 悉的眉眼这时看来,像隔了层厚重的水雾。 可阮文知道,那是她。 再怎么模糊不清,那也是她。 额头有血渗了下来,有鞋底踹在阮文的背上,把他踹倒在地……阮文听见皮 被重击的闷响,隐隐还伴随着骨裂声。阮文已经被 上绝路。他想躲,却躲不开,想蜷缩,却偏偏要舒展开身躯,才能摸索着往林懿咏的方向爬。 阮文很怕虫,但他从未觉得,自己那么像一条在污泥里 动的虫子。在爬行的过程中,他几度 到眼前发黑。 是因为晕血,还是因为巨痛? 阮文分不清。 只是,当终于握住女友的手时,他心 意足地笑了,尝到了喉咙溢出的腥甜味道。 阮文一直以来都知道,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女朋友——林懿咏就像她的名字那样,有义胆,有勇气。林懿咏会在他受欺负时,帮他出头;在他怕虫时,帮他踩死虫子并处理掉;他 血时晕血,林懿咏就帮他遮住眼睛……一直以来,都是林懿咏在保护他。 阮文颤抖着,呼出一口带血腥的气。 原来,他被林懿咏保护了那么久啊。他笑着想,现在该换他来保护她一次了。 恋 是一种双向的关系。 保护,也不应该总是单向度的。 阮文盯着对面林懿咏沉静的睡颜,缓缓得到了勇气。 在下一击裹着风 面袭来的时候,阮文突然爆发。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尽数推开了挡在他周围的人,抱起不省人事的林懿咏,跌跌撞撞地逃出门去。 . “按照这条行动轨迹,阮文是离这条线最近的。”宋冥依照证据和阮文的心理,推出了那晚他最可能的做法,并据此划出一条动线:“推段鑫的人,不会再有别的了。” 只可能是阮文。 就算他们再怎么不愿承认,也没有除此之外的第二个真相。 齐昭海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理解阮文的所作所为,最后却别无选择。齐昭海叫来警员:“抓人吧。” 这里距离林懿咏和阮文的小家,不会特别远。 只是他们这一趟过去,阮文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家了。 齐昭海他们人刚坐在车上,还没来得及出发,石延的电话就从警局打了过来:“老大,有一个人来市局自首。他说,他叫阮文。” 好,省得他们跑这一趟了。 齐昭海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句,勉勉强强算作回应:“你们审完那个司机了?”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