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看着翟翎羽,话却是对着余初说的。 “你提起的定亲,对方是他的兄长?” “曾经是。”余初想了想,翟翎赤都在这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后来,门不当户不对,就退了亲” 翟翎赤被门不当户不对这几个字刺到,脸红辣辣的,从位置上站起来,有些落荒而逃。 “我先回去了。” “等等。”余初一边理着木牌,一边托着下巴看着门后的翟翎赤,翟翎赤知道的事情太有限了。 “三人牌局的确没有四人的有意思,这三缺一,明把你哥也叫上吧” 第三十七章 其实, 如果不是在云锦的驻点冲击太大, 又是连着暴雨, 行程不明。余初也不至于忧思过重,忽略了旁的,导致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 现在回想起来,那盘蟹应该不是顾文澜送的。 他这人更注重神追求, 物质生活上,一直据家族制式, 没有偏好也不会逾越。 自己住在顾家那么长时间, 也没见顾文澜给自己加个菜, 怎么会在她出来的时候送东西呢? 加上他封建君子品格, 给单身女送吃的这种容易遭误会的事情, 也不像是他能做的出来的。 上了船后。 一餐了两餐还能说碰巧, 但是连着三,一三餐都是特供, 全都照着她最喜的口味来。 余初把现代区一起算进去, 知道她饮食偏好的人,脑海里也不过浮现出三个人:一个是余老爹, 一个是封肃。 余初看着翟翎赤的红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将自己脑门贴着的纸条一张张扯下来。 另一个,就是她那个便宜未婚夫—— 楚小哥收拾好牌, 就见一旁的余初脑门上还贴着张【我是二货,以此为证】的字条,眼神放空, 焦距模糊,显然是已经发起了呆。 他微微俯下身,伸手将余初脑门上的纸条扯了下来:“晚上想吃什么。” “啊?”余初回过神来,“你刚说什么?” 楚小哥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刚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厨房问问,发了这么一会儿呆,想什么呢?” 她在想翟翎羽来这么一出,可能是婚后生活,过得不够和谐。 麻将不仅是一项脑力活动,也十分消耗体力。 余初忙了一天后,全身肌都酸着,抗议自己十几个小时机械运转,船上没有条件洗热水澡,她打了一桶凉水,用拧半干的巾擦了两遍,也算是洗澡了。 然后一掀被子,蒙头大睡。 这一夜,她睡得不沉,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都是宋家那间不大却很温馨的房子,还有屋子里衣架上挂着的那件大红的嫁衣。 袖子领口衣摆上绣着繁复的花样,金线滚边,银线暗绣,花样是宋夫人参谋的,乍一眼看去还能十分能够唬人。 但是跟专业的闺阁小姐相比,针脚一般,剪裁也一般,很多地方的线头都没有埋好。 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船舱随着水缓缓的摇晃着,外面船老大喊着号子,似乎在指挥着船工调整船帆的角度,有鸟鸣声从窗外传了起来。 好一会儿余初都没想起自己在哪,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她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梦里那件嫁衣,是她自己绣的。 翟家当初代孝,从定亲到成亲,中间有三年时间,宋夫人总担心她嫁进翟府会被看不起,所以订婚后的诗词女红,督促的愈发严格。 她的天赋大概在记忆上点的太多,女红技能就没能点亮,一身出嫁的嫁衣,从花样到剪裁到绣工,都需要从头学起……宋夫人绣工无双,手把手教着她,前后还是花了她两年时间。 每几个时辰,风雨无阻。 她其实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年少时,几乎很少会长时间坚持某件事情。 但是她似乎把这辈子的耐心,都花在了那件嫁衣之上。 不过这嫁衣绣的慢,烧起来却很快。 从开始点火到烧成一团灰烬,在无风的天气下,也不过花了一两分钟的时间。 宋夫人赶来时,只来得及从灰烬里只捞出一片衣摆,并蒂莲的花样也只剩下了一朵半焦黑的残花。 宋夫人既是心疼她,又是心疼衣服:“这衣服好好的,你跟它过不去做什么,熬了两年才绣完的,等到以后……” 余初知道宋夫人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那时候翟家已经开始放风要和苏阁老的孙女议亲,等翟翎羽成婚了,这场风波也算过去了。 到那时,只要宋家不攀附高门,给她再寻一门门第低的婚事,不说风风光光大嫁人,热热闹闹出嫁还是可以的。 那时的她,已经正式沦为大龄女青年,再也熬不起两三年,去亲自做一件嫁衣了。 只不过宋夫人不知道的是,她那时烧的,其实不止是嫁衣。 至于以后—— 她的以后应该是在现代区,在司仪前面,穿着白的定制婚纱,在余老爹欣的目光下,缓缓走向她的另一半。 早上醒得早,余初想过便扔过,又糊糊睡过去。 “哥,你说初姐醒了没有?” “她素来睡懒觉,许是要再等等。” …… 外面的谈声的很低,几乎被水和船帆风振动的声音给淹没了。 余初放缓了呼,摸出怀表看了一眼,早上七点。 算了,她再睡一会儿。 七点半的时候,余初推开房门,三个男人或坐着或站着或凭栏眺望……就姿态礼仪来说,就是年纪最小的翟翎赤,也无可挑剔。 她之前听声音,还以为只有翟家两兄弟到了,没想到楚小哥也来了。 三人几乎同时回头。 楚小哥素衣木簪,和往一样,顶着那张发黄的假脸,也没影响他艺术家的仙气。 小翎赤今换了件竹青的衣裳,可能是没有红那么衬托肤,今看着有些发蔫。 翟翎羽—— 余初第一眼,几乎没有认出来。 三年前的翟翎羽,刚出少年,身形还有些单薄,眼底都是抑着的锐利。生活教会他许多,少年老成、年轻人的锐利无双、还有一步一个脚印的忍耐和踏实在他身上很好的杂糅,时不时还会带出一些少年的中二…… 而现在的翟翎羽,似乎更高了,似乎去了和年少人相关的一切特质。 小麦的肤,黑长衫勾勒出他的身形的轮廓,宽肩窄,脸部轮廓是变化最少的地方,但是整张脸,却是变化最多的地方。 那一双眼睛里,是阅尽千帆的波澜不惊,几乎深不见底。 她恰到好处的移开目光,懒洋洋的依在门前笑:“早呀,各位。” 翟翎羽直视着房门前的女子,三年不见,她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双好看笑着的眼睛,还是清晨睡起懒洋洋打不起神的样子。 他眼底像是被河面的雾气所浸透,朦朦胧胧的,一下子不真切起来。 余初站在门前替三人引荐了下。 “这位是楚先生,我的好友。” “这位是翟先生,我的故。” “这位是翟先生的胞弟。” 任务结束。 这三人像是约好了似的,都没有吃早饭,但是他们似乎也不打算蹭饭,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东西。 加上船上的伙计送来的配餐——早餐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四人分坐四个方向,余初和翟翎赤相对而坐,左手边坐着的是楚小哥,而右手边坐着的是翟翎羽。 宅家餐桌礼仪余初是了解的,楚小哥的吃饭习惯,余初也是知道的,所以一桌另外三个人,愣是从头到尾都寂寂无声,只有余初一个人的碗筷时不时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余初吃的有些肝疼。 她开始无比想念肃美人那个糙汉子。 *** 饭后,四人正式进入麻将的环节。 翟家兄弟这一次带来了更好的麻将牌,梨花木,雕工湛,这摊开来看,倒是更像是艺术品。 余初抓了个牌,因为背面打磨的十分圆滑,所以持握很不错。 “开始吧。”她将手里的牌扔回桌面上,“规则的话,是不是按照昨?我半明牌,谁输了的话,谁去抓纸条。” “阿初,今你不用半明牌,倒是赌注,可能需要稍稍修改下。”翟翎羽看了一眼自家弟弟,也就是不带脑子的弟弟,才会觉得过目不忘在牌局上有什么优势。 牌局上,只要是好手,将牌面记住只是基本功 余初:“你说” “我如果谁赢了,可以制定输家提一个小要求。”翟翎羽语气十分平和,“当然,这些要求都十分简单。” “啪嗒——” 楚小哥将捡起的几张牌盖在桌面上,不轻不重砸出声来,看似漫不经心道:“比如?” 翟翎羽眼皮一掀,看着楚小哥:“比如,如果阿初赢了,她可以提要求让我回答她的问题;如我赢了,我可以提要求,她明中午陪我吃饭。” “那我赢了,是不是可要求翟先生,明一整天都不要走出屋子?” 翟翎羽笑:“自然。” 楚小哥点头:“翟先生的提议,我附议。”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