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生抿嘴笑了笑,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睡房里,钟信刚刚为秦淮洗净了头上的血污,用一条大巾帮他擦净了脸,并把他一头黑发全部梳向一边,尽量将被砸破的伤口显出来。 钟信看着他出的脸和额头,眼睛里渐渐浮现出一抹隐隐的柔情,轻轻伸出手,在秦淮的脸上摸了摸,那个位置,正是被钟秀打过的地方,现下还有些红肿。 “嫂子这里,倒还疼吗?” 钟信的声音淡淡地,似乎问得很随意。可是秦淮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关切之情。 “看你帮我打还于她,便早都不疼了。” 秦淮这话说的没错,那工夫,眼见钟信如此狠辣地对钟秀下手,他便知道,老七是在为她伤了自己,而睚眦必报。 钟信点了点头,他的手边是家里常备的药箱,这会子,让菊生回去休息后,他要亲自为“嫂子”上药。 没错,原本今天早上的光景,他还在悄悄暗示,说好了今天晚上,两个人要把这个嫂子的称呼彻底改掉。 只是谁也没料到,那场冥冥之中必将到来的撕斗,竟然会来得这么早。 以至于现在,嫂子还只是嫂子,终究没有吃到嘴里。 “嫂子,这药水碰到伤口的时候,大约会很刺痛,你要是觉难过,喊出来便是,真要是郁结在心里,反容易气滞血淤,倒不好了。” 秦淮微微点了点头。 他头上的伤口虽然只是皮外伤,却了不少的血,再加上被钟秀这一番惊心动魄的折腾,整个人确实有些头晕目眩。 这会子,钟信硬的手指一直在自己伤口周围轻轻按,才渐渐觉好转过来。 待到钟信用药棉蘸了些药水,轻轻在伤口涂抹的时候,秦淮才发现钟信果然说得不错,整个伤口处,立时变得又痛又。 既然钟信说了要自己发出声响,免得憋出病症,秦淮便在那股痛中,略放纵地叫了起来。 “啊…嗯…好痛…真的是好痛啊!” “叔叔…你再略略轻一点…” 秦淮忽然发现身后钟信上药的手停住了,可是自己头上的伤口却还在隐隐作痛。 “嘶......叔叔怎么停下了,还是一口气上完它吧,便是这痛,我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钟信还是没有动,更不知为何,呼却似乎渐渐重了起来。 “叔叔......你怎么还不动?” 第74章 钟信手里拿着蘸了水的药棉,却没有继续给秦淮涂抹伤口, 反倒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出去。 此时的他, 虽仍在努力维持着沉稳的神,可是身体上的表现, 却远比佯装的表情要来得诚实。因为这工夫,在嫂子没有克制的叫声中, 让老七觉得尴尬的是,自己竟不可抑制地有了反应。 这反应让素来沉稳谨慎的他, 觉到了一种深深的羞。 明明眼前人受着伤、着血, 脸上还有着红肿的指印,无论如何, 自己的觉,都应该是心疼和怜惜才对。 可是这工夫,面对这样伤痕累累的嫂子,自己却不知为何,偏偏被他那销魂的叫声起了男的望,这样的自己,是不是也太禽兽了一些。 身为一个从未有过情事的壮年男子,在男人的纠中, 钟信大约还处于懵懂无知的状态。 他以为自己对嫂子的这种反应有悖情理,却不知一个人喜上另一个人, 本就是喜他的全部。他外在的音容笑貌,与他的心、他的身,都是绝然不可分割的。 因情而生, 因而情动,本就是一个无法打破的循环。 秦淮略忍了忍,见钟信还是没有继续为自己上药,便轻轻转过身来。 只穿着中衣的老七一手拿着药棉,一手则是装药水的瓶子,正有些怔怔地站在那里,秋夜微凉,却可看见他的面涨红着,更有细细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 秦淮愣了愣,不便去细看他的神情。 却见他素来沉静的脸上,似乎正在强行抑制着什么,嘴角用力抿着,两条浓眉则拧成了一条直线。 奇怪,不过是给自己上个药而已,至于便这样紧张吗? 秦淮有些讶异地顺着他的脸向下看去,目光在钟信厚实的前顿了顿,又快速滑了下来。 老天! 他的眼睛忽然间瞪圆了。 这会子,他已经明白钟信为何手持药水,却迟迟不过来给自己上药了。 毕竟大家都是身为男人,自然知道这种状态下的老七,确是动不了身。 因为若是行动起来,便他身上那薄薄的丝质子,大约便要尴尬到呼之出的地步了。 这人… 怎么会在给自己伤口上药的当口,便有了这种凶猛的反应,这要是两人再有了些许亲近的动作,他的反应,岂还了得! 看来这个最擅抑自己情,总是隐着自己真心的小叔子,真的已经熬不住了。 “叔叔…对不住…早上原还应承了你,从今晚上起,便不再让你叫我嫂子,只是现下看…倒怕还是不成,真是难为你,竟成了这个样子…” 秦淮低声说了句,目光却尽量不落在钟信的身上。因为仅用余光,他也知道对方正在努力地抑制身体的变化,只是大约他实是身强体健,那情状一时半刻,似乎还没有完全消退。 钟信看见秦淮转过身来,便知自己身上这样子,是跑不出他的眼睛了。 他微微闭上眼睛,用力做着深呼,待听见嫂子说的话,登时一张脸再也绷不住,刹时间便像充了血似的红。 “嫂子,你莫这样说,原是老七不好,既没能把嫂子护得周全,这会子又……唉,嫂子别笑话我,我这便到里面冲个凉水,待出来再给嫂子上药罢。” 他略有些颤声地说了这番话,也不等秦淮搭腔,早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几大步便遁进了里间,片刻后,便听见“哗哗”的冲水声。 秦淮一时间竟有些啼笑皆非的觉,只觉得素来在自己心中沉腹黑的钟信,这工夫慌张中透着憨态的表现,似乎才和他真实的年纪相仿。 原本在他这光景的青年男子,自是热血沸腾、刚莽撞者居多,像他这般少年老成、又极度抑自己情的,才属少见。 所以这会子,一想到方才他虽极力遮挡,却偏偏两只手都伸在前面,仍是挡不住的窘迫样子,便忍不住又是想笑,又莫名便有些羞的觉。 只是在羞之后,耳朵里听着里面钟信冲水的声音,秦淮慢慢觉自己的脸似乎有些热了。 因为这工夫,他发觉自己脑子里,都在想着一个画面,那便是老七冲水时的样子,并且那画面,越是想,则越具体到了一个不该去想像的地方。 秦淮用力摇了摇头,却不料带动了伤口,让他痛得“嘶”了一声,心里想了想,倒推门出了屋子,直走到对面的四时锦下,深深了树的花香,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 室内的钟信在冲了几盆凉水下去后,终于让那庞然大物鸣金收兵,脑子里也觉清如常,才急急穿了衣裳出来,却发现嫂子此时不在房中。他抬头望去,冷月如弯眉,繁花似暗锦,而在花前月下,却有一个着一身白雪纺中衣的少年,正闭目伸颈,嗅着秋夜里的花香。 这一幕,让站在窗前的钟信竟看得呆了。 此后经年,便是有无数的光岁月变迁更替,对他来说,却再也忘不掉眼前这一幅天然如画的绝妙景致了。 钟家这几,竟是异常的沉静冷清。 钟智尸身被发现后,老来丧子的三房太太原本最是愁苦无依,夜夜以泪洗面,倒是身为亲表姐的二太太莫婉贞,常常去宽劝导。 可是风云突变,转瞬之间,二房的两个顶梁柱轰然崩塌,二少爷钟义被官差抓捕关押,说是必将被判大刑。而千伶百俐的二小姐钟秀,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会神经错,于疯癫中害人不成,终害了自己,以致沉尸井底。 这样的二件大事一出来,莫婉贞简直便像是被人去了骨头的鱼,窝在上,一病不起,再也没了往的神。 在钟家下人眼里,这一年之中,从大房钟仁暴亡失权,再到二房三房异军突起,原本以为天平已经改了方向,却不料大房中又立起了老七钟信,而二房三房则出了这样一败到底的惨剧,究竟谁笑到了最后,自然是一目了然。 因此上这些子以来,众人只觉得前阵子身体极虚弱的大太太,这工夫似乎又多了些神起来。 尤其是三少爷钟礼大闹院的风波后,他和钟飞鸿间已经彻底没了联系,这便让何意如愈发舒心畅快。终究这事,才是最让她担心忧虑的所在。 只是钟礼这边,虽然与钟飞鸿中断了联系,却便像是丢了自己的魂,整个人竟然真的就失在那花街柳巷里,夜夜不醉不归,甚至干脆直接夜宿馆,连家都不回了。 何意如虽然并不怕他荒唐风,只是想到他从前并不是这般模样,显然现下这种状态,终究还是有了严重的心病。 因此这一,她便特意寻了他来。苦口婆心地与钟礼说起,便是不与钟飞鸿成亲,他若想要女人,自己也可以先为他纳几个妾进门,然后再寻一门好亲事,好好的成家立业,终究这钟家的基业,现在看,后必定全都是他的。 哪知道钟礼虽然夜夜笙歌买醉,却只是因为心底里那份说不出的苦,所以靠酒与美麻醉自己的体与灵魂而已。 此时见母亲还在跟自己说着这些,他便告诉何意如,自己现在还苟活在钟家,不过是在等一个人的消息,如果自己知道那人安好的消息,便连一刻,也不会在这个大宅子里停留了。 何意如见他竟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忍不住哭着苦劝,只说他若不在,自己这基业又是给谁挣来,他若不在,自己便也不要活了。 谁知钟礼听了她这话后,却静静看了她半晌,方才幽幽地道: “太太这话原也不要说得太了,原本这世上,也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的。按说我既生到人世,自是要太太给了我命,可是这条命,偏又沾了孽和血腥,细想想,或许是我的命,原本便就不该来到这世上吧。” 何意如听他这话,不又惊又怕,脸上的神仿佛变成了死灰,只听钟礼又道: “我知道太太这一辈子,确如方才所说,守住了钟家这份基业,只可惜,莫说我对这些东西全无兴趣,便是有兴趣,我也知道我自己究竟是谁的儿子,在钟家这些人里,怕是我才最没有资格继承这份家业。” 何意如嘴角哆嗦着,眼睛却死死盯着面平淡的钟礼,“老三,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钟礼却并不看她,眼睛只瞧着何意如桌上一盒现成的人参养荣丸,便伸手拿过来,指了指那丸药,低声道: “太太,这世上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有些事,我早已经便知道了。便如你当时给鸿儿的那盒丸药,说是养身安胎,其实难道不是断子绝孙的药丸,怕我和她叔侄相亲,生出孽种来吗?” 何意如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这会子,竟真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钟礼轻轻朝她笑了笑,抬起身来。 “太太,我说这些与你听的意思,便是让你知道,只要鸿儿那边有了稳妥的消息,或是继续学业,或是找到她的归宿,我这里再无挂念后,必然会离开钟家,从此浪迹天涯。想来,只有佛苔纶音,青灯木鱼,或许才是我后半生的所在。只是太太毕竟生养我一场,我早些说与太太知晓我的心意,便是让太太也早做打算,毕竟现时的钟家,人丁凋零,大约也只有老七可以倚仗了。” 钟礼说完这番话,神决然中,便离了何意如而去,只剩下她一人,在客厅中独坐了许久。 直到天边的泛起一抹鱼肚白,何意如才仿佛从老僧坐定中苏醒一般,神中倒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没了昨晚的颓败与绝望。 而让全钟家都大意外的是,不两后,大太太何意如忽然请来族长钟九并几位尊长,又召集了钟家上下人等,竟当众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件,便是在钟义出事之后,她已经请族长钟九帮忙,在商界请了一位专业的经理人来打理钟氏香料,而不需要钟家任何一位子女参与其中。何意如强调,这种公司管理方式在时下极是盛行,远远好过家族式的管理。 很显然,在众人都以为钟信顺理承章要接手钟家外部事业之际,钟家的实际掌权者大太太,已经封了他的门。 而第二件事,则更让众人瞠目不已。 原来她以钟家近接连出事,并人丁凋零为由,在族中寒门,选中了一个同为钟姓的七岁男儿,正式收为义子,并养在自己身边,取名钟良。 第75章 秦淮头上的伤势渐好,有了神, 却发觉这几, 钟信似乎总是在外忙到很晚。 他因听菊生所言,知道在自己受伤期间, 大太太召集了钟家人,一边收了外面公司的权柄, 一边收养了义子,竟是一副要继续做庄、垂帘听政的架势。 秦淮心中慨, 这钟家的女人, 从老到少,个个在染缸中浸成长, 似乎已经将争权夺势烙在了她们的骨子里,随便拎出一个,都绝非善类。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