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白琢磨了下:“你方才说王妃拿到王爷手书的字条后神情愉悦,那王妃应该是有什么愿望的,虽然平时没说,总归会有些蛛丝马迹的。这样……王妃午膳的时候你旁敲侧击问一问,我潜入小书房找一找,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木苏有点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沈晚用午膳的时候并不喜太多人伺候,平时也只留栀初一人在,但今情况特殊,木苏还是顶着栀初不解的神情跟着凑到了沈晚的身边。 将饭菜在桌子上摆好,木苏心虚之下有些不敢出声,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才自然,栀初倒抢先起了个话题:“小姐,夫人说您及笄礼的宾客请帖已经发出去了,名单锦画正在整理,下午再拿过来给您。” 沈晚夹菜的动作一顿,倒是有些惊讶:“这么早?” 栀初笑眯眯的:“不早了……对了,听说老爷也已经递了折子,届时也会回来呢!” 沈晚倒是没想到这点,面上不由出了些惊讶的神情。栀初却只当她是高兴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笑容更灿烂了。 木苏左右看了下两人,眉心微微一皱。 昨天拿到陆湛许下承诺的字条时,沈晚一副开心的模样,甚至坚决地拒绝了沈川,木苏本以为这承诺应该是与陆湛有关,眼下再看栀初和沈晚,她又有点不确定了。 这么一犹豫,直到沈晚用完了午饭,木苏也没能找到机会将试探问出口,好在荷白那边倒是进展得还算顺利。两人碰面时,荷白从袖子里拿了长长的一条布带出来。 木苏看得眼角一。 荷白小声解释:“我没敢动王妃书房里的东西,怕会被发现,就誊抄在衣服上了……只是王妃写得东西,我大部分看不懂。” 说着,荷白点了点布条上面的字,木苏下意识看了过去。 因为是仿写,又兼之本不理解的缘故,写出来的效果多多少少有些失真。木苏皱着眉研究了半天,也只勉强认出了几个字:“嫁人之……你这写的什么?” 荷白一副无辜的模样看着她:“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翻遍了书桌上的东西,也就这段像是王妃的心愿了。” 木苏拧眉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呐,你想想看。”荷白低声道,“我又琢磨了下,既然是愿望,定然是还没实现的。王妃家中和睦,又备受疼,应当没什么遗憾。而王妃在赐婚以后就鲜少提起殿下了,这变化肯定是有原因的,那王妃的愿望很大的可能就和殿下有关。” 木苏琢磨了下这番话,觉得也有道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字就是王妃的愿望的?” 荷白有点心虚道:“我也不能确定……但找到的所有东西里,就只有这一张是新写的,还提到了殿下。” 木苏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才发现那行字的最前方还有个称呼,这下她倒是看懂了,那字写的是“雍王”。抿了抿,木苏终于妥协了下来:“就算这个是王妃的愿望,可我们本看不懂,又怎么禀报给殿下?” “那就猜一下。”荷白道。 木苏被气得额角青筋突突跳:“你以前回禀殿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连蒙带猜?”见荷白点头,她良久才憋出一句:“……行吧。”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小半个时辰,最后终于列出了这次要回禀的内容: ——“王妃担忧身体虚弱,情不得长久,注定分离……” 确认写的内容没什么问题后,木苏把字条仔细卷起,绑到了小云雀的爪子上。陆湛趁着午休的功夫刚处理了一批紧要事物,正在闭目养神时便收到了回禀。 打开字条后,他快速扫了一眼,先是一笑,继而眉心又紧紧拧了起来。思索了片刻,陆湛喊了青苏进屋:“你拿着我的牌,去里请位太医。” 青苏一惊:“主子,您身体不适?” 陆湛脸上有点热,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佯装淡然地转过头,“不是……我记得里有位姓颜的太医,你只管去将他请来。” 见他不想多说,青苏便也识趣地不再问了。接过陆湛的牌转身,直到快出王府大门了,青苏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里姓颜的太医好像只有一位,他怎么记得那位颜太医是专门给各娘娘看诊的呢? 他家王爷好端端的,找人家妇科圣手做什么? 青苏越走越慢,直到一脚跨过王府大门口的门槛,险些被绊得摔了一跤,他才彻底回过神,脚下的步子彻底定住。联想到陆湛心急成婚的态度和近来对沈晚的心疼,青苏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地瞪大了眼睛。 第33章 揣着一肚子疑问, 青苏把颜太医请到了雍王府上。 亲王从中请御医并非小事,须得按中的规矩来,如此一来,顺王很快就从眼线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 自足之后,近来顺王可谓处处不顺, 和秦宁的婚事更是搅得他心中烦躁不已。他对昭文帝没有办法, 便将这一切都记在了陆湛的头上。 眼下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能报复一二的机会, 顺王立刻便派人往中去了信。因此,当颜太医好不容易被陆湛被从王府里放出来,就被淑贵妃紧急地召进中。 传信的太监一脸急切, 颜太医也不敢怠慢, 却没想到真的进了里,淑贵妃却没什么问题。颜太医在中已经待了快三十年, 自然也知妃子们争宠的戏码,便也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半夜三更, 他被御前侍卫急急忙忙地从太医院带了出来。 本该熄了灯的两仪殿灯火通明, 昭文帝披着件单薄的寝衣,面难看地坐在内殿的软椅上, 而本该从旁服侍的淑贵妃却双眼紧闭、苍白地躺在上。 “别行那些虚礼了,快给她看看!”昭文帝见人来了,立刻吩咐道。 颜太医立刻上前, 手里避嫌用的帕子刚展开, 就见淑贵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样, 慢慢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淑贵妃面大变,眼里写了惶恐:“滚开!你休想害本!” 昭文帝问道:“怎么回事?” 淑贵妃往榻里面移了移,几乎是声泪俱下地控诉:“臣妾……臣妾就是吃了他开的药才身子不适的!” 颜太医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陛下,臣冤枉……” 昭文帝被他们吵得头疼,一挥手示意侍卫上前,约莫一刻钟后,他听完淑贵妃说的话,又联系了下侍卫审问到的内容,总算理清了来龙去脉。 “你猜测,颜太医是受湛儿的指使,给你下毒了?”昭文帝眯了眯眼,一双苍老的眼里暗藏锐利的考量。 淑贵妃的哭声微顿,想到顺王递来的消息,咬着牙点了点头。 “行了,”昭文帝语气平淡道,“这事儿朕知道了,会让人查明后给你个代的。” 昭文帝说要查便是真的要查,他心里虽然不怎么相信这件事,却还是在早朝后特意将陆湛留了下来。因着这些年陆湛的表现,昭文帝对这个儿子一直很是放心,即便眼下事情看着并不利于他,昭文帝仍存着几分保留之心。 “湛儿,来,陪朕下一局棋。”昭文帝轻咳了两声,面平静地坐到棋桌前。 陆湛拿捏着情绪,眼里浮出了点真心实意的担忧:“最近天凉了,父皇还需多多注意身体,不要嫌麻烦,每都让太医来请平安脉。” 昭文帝一脸无奈地摆了摆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知道你纯孝,不过也不必忧心朕,近来朕身子倒是好上了不少。说起来,朕听说你昨天请颜太医去府里了,可是哪里不适?” 陆湛低下头,掩去眼里的神,徐声解释:“不是儿臣,是沈家小姐。” “哦?” 陆湛斟酌着道:“儿臣前几天听人说,沈小姐年前曾受过寒,身子一直不适,近来又要学规矩,疲惫之下又有些不利,便想请颜太医过去问问,倒是没想到父皇关切,这么快就注意到了……让父皇忧心,实乃儿臣的罪过。” 说话间,陆湛又落下一子,将棋盘上的一小片江山拱手相让。 昭文帝见他面恍惚,一时间也没往陆湛故意让他棋子的方向上想,落子将那一片棋子吃掉,他眼带笑意地打趣:“一开始朕还担心你会和王妃不睦,现在再看倒是朕多心了。” 这试探的含义太明显,陆湛即便在做戏也不能当听不出来。他脸一变,从椅子上站起来行了一礼:“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荣幸,儿臣虽顽劣却也明白这个道理。” 昭文帝细细地看了他一眼,确认他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地不情愿,这才让他站起来,又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小半个时辰后,一局棋终了,见太监总管捏了封信走进来,陆湛识趣地告辞,将议事的空间留给了两人。昭文帝目送着他离开,这才视线一转,看向心腹总管:“如何?” “禀陛下,”老太监低了声音,小声回禀道,“这件事确实和雍王殿下没有关系,暗卫们仔细将京中的药铺都查了,发现买药的是顺王殿下的人。为了撇清关系,顺王殿下派的是个别庄的家仆,还特意从两家药铺买的那相克之药。” 昭文帝接过那回禀的信纸,语气极淡:“那药粉又是怎么跑到颜太医金针上去的?” 老太监的声音更低了:“颜太医平就负责给各娘娘看诊,对娘娘们的情况都很了解,淑贵妃娘娘最近一段时间都在让医女针灸,用的就是颜太医的那套金针。” 一目十行地将那信看完,昭文帝皱眉沉默了许久。良久之后,他才吩咐道:“去,明派两个太医到沈家去,好好为雍王妃调理一下,库中的药材若有合适的便尽管用。至于老四这件事……” 老太监弓着身,见他久未说话,不由提醒了一句:“陛下?” 昭文帝回过神,继续道:“西北不是该上供了?传朕旨意,把这差事安排到顺王身上。” 老太监一僵,却什么都不敢说,小心行了礼,转身让人去传消息去了。 中的消息无论何时都传得极快,刚过了午饭的时辰,大大小小的官员家里便都听说了顺王被委派出京的事情。一时间,顺王一派人心惶惶,陆湛和成王的人倒是心喜。 栀初也早已将自己划分成了雍王一派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就连蹦带跳地赶回了内室,一股脑地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沈晚。 沈晚却有点懵,她看了看原剧情,确认没记错——在原书里也有这么个差事,不过最后是给陆湛的,怎么会突然被扔给顺王? 她记得很清楚,原书里陆湛的第二个劫点就在这次西北的任务里,并在九死一生中终于打消了昭文帝最后一点疑窦,成功收获了帝王最无情也最浅薄的那点信任。 怎么就会……全都变了呢? 第34章 她的疑惑注定没人能解答, 而昭文帝金口玉言降下的旨意也不可能改变。因此即便淑贵妃和顺王苦苦哀求许久, 该去西北的人还是要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 顺王离京的子正好在沈晚笄礼的前一天。但不凑巧的是, 他恰好赶上了个冷雨天。 临近笄礼,沈晚难得有些忐忑, 栀初看在眼里,便捡着这件事当做笑话说给她听 。 “您是不知道呐!”栀初扯着一口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 并不怎么正宗的方言, 抑扬顿挫道, “那秋雨如刀、落叶萧条,顺王殿下此去千里, 临别了却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沈晚被这活宝儿逗得笑着倒在上, 莫名有一种正在听评书的错觉。好半晌她笑够了,才捂着肚子坐起来:“你这是打哪儿听到的消息?这讲故事的也不怕被抓走吗?” 栀初笑意一敛, 神间有种不以为然的味道:“小姐您是没听说, 从陛下下旨开始, 京中都传遍了。” 沈晚隐约觉到了什么, 微微皱了皱眉。 栀初的声音得更低了:“这几年西北总是受灾,偏偏陛下还总是以祖宗礼法不可废为由, 硬着西北上供,这几年去西北收供的人每个都要被刺杀几次, 最后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就是祖上积德了……陛下指了顺王殿下去西北, 大家都觉得顺王殿下这是废了。” 顺王要凉, 这是迟早的事情,沈晚倒是也不意外,但听完栀初的话以后,她心里却多了种心疼的觉。 因为视角的问题,原书里只写了陆湛在前往西北的时候遇到的惊险情况,倒是没写当时京中的情况。现在有了顺王做比对,沈晚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陆湛的子必然不好过。 栀初还在那里小声叨叨:“虽然没看到,但我听人说了,顺王殿下手底下的那些人都急了,您是没看到那场景……” 栀初兴奋地比划了下,余光扫到沈晚,突然噤了声。 她记得沈晚刚才听这消息的时候还开心的,怎么这会儿就突然变成一副心疼加愧疚的神情了?要不是她知道沈晚一直倾慕的都是雍王殿下,恐怕都要怀疑沈晚这是移情别恋了。 “小姐?”放轻声音,栀初小心地询问,“您怎么了?” 沈晚提不起来神,慢地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雍王他太不容易了……” 她这句话说得格外的真心实意。 只是单纯看书的话,沈晚看到的大多是陆湛聪明睿智、游刃有余的一面,即便几个兄弟都不省心,昭文帝骨子里也极其多疑,他也总能找到最佳的平衡点,成功处理掉所有的危机。 但亲身生活在这个世界,沈晚才发现并非这么简单。就像顺王现在经历的事情,陆湛当时也是亲身过一次的。纵然他坚定豁达,多多少少也应该还是有些在意的吧? 想到这,沈晚叹了口气。 栀初站在一旁,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等着,却发现沈晚这里没了下文。她一头雾水地想了想,怎么也没清楚顺王倒霉和心疼雍王有什么关系。但左右这也是件好事,栀初便也聪明地没再说话。 被这么一搅,沈晚没再因即将到来的笄礼而忐忑不安,但陆湛的事情沉甸甸地在心上,她的情绪也提不起来。这幅怏怏不乐的样子一路延续到了晚上,最后不但栀初看出来了,就连最近不怎么在内室伺候的荷白和木苏也看出来了。 两人都是皇出来的,说是人也不为过,旁敲侧击之下,栀初很快就说漏了嘴。和栀初一样,荷白与木苏也不明白沈晚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两人都没细探究,直接便给陆湛去了信。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