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花家妹妹,我这就好奇了,你家哪来的这般多钱财,给你一个小妇人花销?”刘婶子忍不住好奇心,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先前给小姑娘们吃食的五百两不说,但就花氏住的那院落,她口中的酒楼,没有万来两银子,也是撑不起来的。 “老姐姐,你猜?”花氏眨眨眼,笑而不语。 “嘿,我猜?我猜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长的好看不说,银子也大把大把的,还孤身一人住那般大的院落,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刘婶,你可真猜对了,我家夫人啊,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儿!”花漪被刘婶的话逗乐了,可一想,她家夫人可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在这里偷闲度呢! “别听这丫头浑说,我啊,命苦着呢,这都是先人留下来的家产!”花氏佯瞪了一眼侍女,拉着刘婶子的手解释道。 边上王嬷嬷看着花氏伸出手时出的一截皓腕上晃的嫣红如学的手镯,眸光微闪。 张木没有想到的是,女学生们带话回去的第二,第三,陆续有家长找上了门! ☆、第83章 学馆气象 “婉兰,你今个怎地来的这般早啊?”李娘子刚开门,就见着婉兰站在门口捧着三字经看。 “李夫子早,我娘让我以后上学来早些读书!”九月的清晨,西大街上人烟杳杳,婉兰的声音格外脆响。 后头的刘婶子跟着笑问:“小婉兰,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刘夫子!”正是换牙的年纪,茂林的是两颗小门牙,小婉兰的是下面的两颗小板牙,说话还有些冒风。 “茂林已经起来了,婉兰去和茂林一起读书去吧!” “好,李夫子,刘夫子,那我先过去了!”小婉兰福了一礼,门路的往后院里去。 茂林正在院子里背诵古诗,见婉兰过来,笑着点头,便接着背下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婉兰也见怪不怪,接着背她的三字经:“人之初,本善,相近,习相远。苟不教,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刘婶子从厨房里探出头,看着两个摇头晃脑的小女娃,心里暖融融的,握着铲子摊平锅里的烙饼,撒着青蒜末、桂花瓣的刘氏烙饼不一会儿便随着热气,熬出香香的味道出来。 小茂林加紧背了两遍,觉得记牢了,“哗”地把书扔到屋内的小桌上,撒着腿就往厨房跑。 婉兰倒还规规矩矩地立在后院里的树下,摇着小脑袋。 苏娘子出来的时候,便见着自己最钟的学生“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地朗朗出口。 立在廊下看了她半晌,才抬脚往厨房去帮忙。 自从自伐未果以后,苏娘子就搬来女学馆居住了,原来玲珑巷的屋子,因得知丁大和香兰要租屋子,便租赁给他们住了。 她也想通了,她这一辈子,临了老,无牵无挂,就是这一手绣活可惜了,在女学馆里教几个女学生,一辈子也算留有一笔了。 等女学生们都到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三刻了,29个小姑娘分成六排在后院里扭扭胳膊,伸伸手,这是木姨姨最近教她们的健身术。 王嬷嬷站在前头,时常纠正姿势不够优雅的女学生,被逮到的小姑娘吐吐舌头,又一本正经地踢腿,扭。 张木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正一刻了,前头的竹篾铺里要看着,吴陵和丁二爷倒是过来的早些,吴陵一见到张木,便说:“娘子,有两个学生的娘过来了,说要见你,我看她们客客气气的,可能是有事和你说,就让她们去后院里等着了,你要不去看看?” 张木心下略一思忖,猜到极有可能是为着女学生们要去铺子里练习的事来的。 两个打扮富贵得体的妇人,见一个身材袅娜的小妇人进来,近了才发现正是女学馆的馆主,当下年纪略轻的妇人便笑道:“几月不见,丁家夫人当真又好看了许多,这脸皮的和我家雅儿也不差了!” 张木立即便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叫沈雅音的女学生的娘亲,另一个年纪略长的她倒是记得貌似是仇青青的娘亲。 “沈夫人客气了,许久未见,两位夫人倒是气更好了!” 一句话,张木便判定,二人这话来是“有话好好说的”不然不会这般客气,连她的容貌都这般恭维。 “不知二位夫人这次过来,是为何事?”她一会还得回去喂福福,可没有时间和这两位夫人耽搁许久。 沈夫人和仇夫人互相看了一眼,沈夫人才抿嘴笑道:“我们两个,也是昨天听雅音和青青说,丁夫人可是打算教她们中馈?” 一旁的仇夫人身子也不由往前倾了倾,仔细看着张木的表情,见张木点头应是,才又往后坐了点。她家虽有百亩良田,一个小铺子,可是也没有什么大些的收入,来往不过百十来两的银子,一年有个两百两进账,就得阿弥陀佛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中馈是什么,青青回来说,她还有些不信,那西大街的铺子,让她们轮管?还有庄子和酒楼? “丁夫人不瞒你说,我们家虽然子能过得去,但是也没这许多给女儿折腾,我家雅音还要多托你和几位女夫子教导了!”沈夫人得了准话,对上张木便多了两分诚心诚意的。 仇夫人舔了舔,像鼓起勇气一般似的,红着脸说:“我自小就在家学着针线活和灶上的活儿,一辈子除了生了一双儿女,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趣味,但是我希望我女儿不要和我一样,也劳烦丁夫人多多看顾了!” 张木看着面前两位中年妇人,她们的额上已有了细纹,常年的低眉顺眼,使脖颈和脸部肌肤都有些下拉,上前握着两位夫人的手,笑说:“二位真是客气了,我既然开学馆,自是会好好看顾这下女学生的,还要谢两位夫人相信我和学馆里的夫子们,将你们的掌上明珠给我!” 沈夫人和仇夫人都是心意足地离开女学馆的,张木送她们到前头竹篾店的门口,看着两位夫人相携回家,目里也有些微微动容,虽然她们自己是困在家庭里了,可是,母亲对于女儿的,让她们能够清醒地为女儿选一个不一样的路,纵使她只是尝试,她们也愿意给她一个机会,一个改变她们女儿命运的机会。 “娘子,两位夫人可有说些什么吗?”吴陵见媳妇脸上似有凄,不问道。 “没事,相公,就想着,沈夫人和仇夫人,也不容易的,听说她们家境虽可观,但是她们的丈夫都不太赞同女儿来女学馆,两个在家里向来低头惯了的妇人,为这几两银子,怕是赔了许多小心呢!” “阿木,别想太多,她们既然相信你,你好好做便是!”吴陵起媳妇鬓上落下的一咎发丝,替她绕到耳后。 修长的指尖,碰触到张木的耳尖,被电的一麻,忙缩回了手。 “相公,怎么了?” “没,没事,娘子,你去后头看看吧,我去再编几样小玩意!”吴陵强自镇定地哄着张木去后院。 张木瞥见相公耳尖上冒着可疑的红,也只做不知,去了后院。 茂林所在的乙班刚上完李娘子的课,正收拾着书和纸墨,准备去王嬷嬷的礼仪教室,上礼仪课。 张木这才发现,她们的书本都是放在一个小背箧里,或者干脆就放在一个一尺来长宽的盒子里,哐哐当当地收拾着把书本笔墨放进去。 这时候,张木忽然想起来,书袋呢? 苏娘子对张木比划的书袋,非常兴趣,但是对张木所说的在书袋的两侧留个小口袋,苏娘子却提出了质疑:“等等,阿木,我觉得两侧还是不要留小口袋比较好,学生们年纪还小,东西在外面,给路上行人随手便能拿去了!” 张木神情一滞,她怎么就忘记了,这里比现代偷盗更严重,大街上浪乞讨的人数还是多的。 “苏姐姐提醒的是,姑娘们都有荷包,零碎东西,也有地方放,这口袋便省了吧!” 等下午的女红课,女学生们变得知,她们近的工作便是裁剪出一个可装书的书袋,苏娘子拿出自己裁剪好的一个,补充道:“可以做和这个一样的,也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稍有改动!” 女学生们一时都蠢蠢动,排着队去苏娘子那里领麻布料子和丝线。 茂林女红一向不好,此时蹙着眉看向苏娘子,“苏夫子,我针线还没入门,就做个书袋,不绣花可以吗? 苏娘子一听到茂林的声音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因为住在一块,苏娘子对茂林也悉得很,此时看这姑娘蹙着眉,嘟着嘴,也不想想,便说道:“也可以,只是,最后一名,那天下午的餐茶就没有了!” 打蛇打七脉,苏娘子已经能很准确地捏住茂林的七脉! 果见茂林,立即恭恭敬敬地对苏娘子行礼道:“苏夫子放心,我这几一定和婉兰好好学习,一定不会成为倒数第一!” 刘婶子在后院里择菜,听到里头茂林和苏娘子的声音,对着边上看书的李娘子说道:“李大妹子,你看连苏大妹子那样的软绵人也给小茂林刺的会耍招了!” “哟,刘家姐姐,那丫头还不是给你们惯出来的,这般跳,以后,可咋办啊!”李娘子放下手中的《水煮三国》,微微有些叹气。 刘婶子把菜篮往边上挪挪,对着李娘子说:“李大妹子,按着女学馆里的想法教出来的闺女,你还指望她们像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样,规规矩矩地守着一方院落过子,我看,难噢!以后啊,这一方天,难保能困住她们!” 到了晚上,夜寒重,吴陵在媳妇软哒哒的调戏下,才说了白里他触电的觉,张木看着吴陵又甜又喜悦又为难的纠结神,犹疑了好一会,也没告诉他触电只是秋干物燥而已。(o(╯□╰)o ☆、第84章 贞洁豆腐 九月二十,秋高气,丁二爷和阿竹请夫子和同窗在望湘楼吃饭,同来的还有颜师爷,两位衙役,以及通台县的县太爷! 上来的菜品不说阿竹,便是县太爷也有许多没吃过的:玉掌报喜、明珠豆腐、首乌丁、百花鸭舌、砂锅煨鹿筋、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蕃茄马蹄、香焖草菇、椒油银耳,罐焖鱼、荷叶膳粥,茶是杨河绿,酒是洋河大曲。 菜齐后,掌柜的过来问候县太爷,堪堪才二十有八的县太爷,已然膘肥体壮,腆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对着点首哈的掌柜说:“我说老艾,敢情你今个才把拿手菜端上桌啊,这许多,我从前来,砸地都没见过?” 掌柜的觑一眼,心里暗骂,见了鬼,面上诚惶诚恐地说:“大人说笑了,这也是知道您这次要大驾光临,怕您腻了味,特地从台州运过来的!” 话里的意思便是,这一桌也是不收钱的!他们尽量往好了办的! “行,行,我也就多嘴多问一句,讨个喜意,老艾,你忙你的去吧,赶明儿我再来找你聚聚!”县太爷短的肥手掌一挥,掌柜立即识趣地退了出来。 阿竹和书院里的一众夫子、学生都不由地暗自皱眉,这县太爷咋怎么看着,怎么有点鱼百姓的意思? 退出包间的掌柜,带上门后,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得了,这回又得贴死了!” 掌柜的边说,边往后厨去,鲜贝、鱼,是那么好买的吗!要不是自家主子叮嘱自己务必办的比叶同的好,他才不会从台州城进这些食材回来,这下好了,全贴都兜不住。 心里烦躁着,一脚便踢开了后厨的门,“鱼和鲜贝可有了?” 有些胖墩的大师傅正坐在门边的小墩子上指挥着几个小徒弟的火候,猛地被踢开的门一冲,敦厚的身子直接往前作了个狗刨食,心头火大,出口便骂道:“哪个狗娘养的……” 后厨里的小伙计们呼啦一下子哄笑开了,“大师傅,你说啥,我们没听清楚!” 警醒的大师傅,话音未落,已然听见了掌柜的怒吼声,狠瞪了一眼小徒弟们,转头看着掌柜,“唉,掌柜,你咋也不吱个声啊,我这一跤可摔狠了!” “去,去,别和我磨叽,老子我现在心头火大得很!” “咋地了,又有啥不长眼的不成?”大师傅忙把刚才自己坐的小墩子拿过来,示意掌柜的坐。 “还不是那个周扒皮,哪能想到今个丁家竟然也请了他呢!这下好了,昨个买的鲜贝、鱼,没有也得再变出来!” 掌柜的想到这,心头都要滴血了,丁家这一次就是白送,不说百两银子,二十两银子是要的,明个周扒皮再过来,还得附送杂七杂八的给带走,没有个五十两银子都挡不住! 大师傅瞅着掌柜的一脸割的痛,建议道:“不然,再托一下颜师爷?” “唉,也不便当哦,一次两次可以,不能次次找颜师爷帮忙啊!这血啊,还是得我们出!” 掌柜的说完,看着灶上冒的氤氲热气,深深地吐了口气。 包间里,酒过三巡,县太爷俨然有些微醉,晃悠着脑袋对阿竹说:“子澹小兄弟,今个咋地没见到你家兄长啊?” “回大人,家兄承了我爹的手艺,在西大街看着铺子,不开身,便没过来了,望大人见谅!”阿竹看着面前觑着眼,胖脸上挂着假笑的县太爷,直觉得刚咽下去的豆腐都要翻滚出来了。 此人也是同进士出身,好歹也算是读书人,怎么为官几载,已然是这番德!见这院长对他轻轻摇头,阿竹只得按耐住心里的恶心。 “子澹小兄弟,我听说,我在老家的小师妹李秀儿嫁的是你家嫂子的前夫啊?可有这回事啊?” 丁二爷和阿竹,此时都觉的脑子一懵,这等都是读书人的场合,县太爷竟然提起这番妇人家的难言之瘾! 一旁正夹着鱼往嘴里送的颜师爷,也是倏然一惊,大人今个怎糊涂至此,此处不说阿竹是乡试会员,惠山书院的李院长培养了多少高徒,此人的名望也不是大人能罔顾的! 颜师爷看着微醺的上司,微咳了一下,接过话头道:“大人竟这般念旧情,往启蒙的恩师也一直这般惦念,真是我等读书人的楷模,来,我敬大人一杯!” 说着,颜师爷便一杯酒下肚。 “好,好,其真一向快,本大人陪你喝,喝!”县太爷眯着眼,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也一干而净。 颜师爷便又提议大家理当同敬本县的父母官一杯!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