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大伙儿才发现,呵,买不到吃了! 汪屠夫狠厉,之前硬是排挤走了其他卖的屠户,东大街偌大的菜市人只有他一人做着猪生意,以前大伙儿惧于汪屠夫的威势,这会人不见了,就有人骂骂咧咧地说:“小娘养的,自己吃喝足痛快了,害得老子想打个牙祭都不行!” 菜市里的摊子都是固定的,汪屠夫在最里面,整个菜市上只有他一家卖,他是不怕深巷子掩了味的! 玲珑巷子里一同出来买菜的四个妇人都在骂骂咧咧地诅咒汪屠户和曲娘子,一个个头远高于同伴的妇人说:“人自己不要脸,还坑了大伙!” 边上脸上有几个麻子的妇人,原先也并不准备买,见同伴异常气愤,也跟着义愤填膺地骂道:“可不是嘛!我今个还准备了一百文大钱来割三斤三的呢!” 高个的妇人听了这话,眼神不屑地从同伴手里捏着的荷包上轻轻一扫,心里的鄙夷更甚,“这般瘪的荷包,里头能有一百大钱?” 后头的另两位妇人也都不客气地捂着嘴笑了起来! 麻脸妇人脸上顿时青白加,看着一个个面上了讥笑的女人,刻意地捏了捏手里的荷包,一惊一乍地说:“哎呦,今个把钱忘带出来了!还好卖的没来!” …… 又过了两天,来菜市买菜的人,忽然就发现消失了几的猪的血腥味又飘在了菜市里,大伙朝里一看,咦,汪屠户的摊子依旧是空的,仔细一嗅,才发现汪屠户的对面也开了一家摊子! 卖的也是一个虎背熊的汉子,被馋虫勾了几天的大伙,平白地又闻到了这香,原本不准备买吃的人,也过来看看那刀工,一刀下去,半星血丝也没有,切口平整利落,和汪屠夫也不相上下了,咦,只要二十八文一斤!足足比汪屠夫的便宜了两文呢!买过还送一把小葱! 丁大第一天出摊异常顺利,晌午之前便被抢购一空,竹筐里备着的一篮子小葱,一丢儿也不剩,丁大把两猪蹄扔进框里,看了下头,还能回家吃午饭。 拎着特意留下的两后脚猪蹄,过一个巷口,忽见着前面围了许多人,丁大一心想着回去炖猪蹄,也没多留意,他和香兰昨个才真正圆了房,这心里不知怎的,就一直抓心挠肺地想回去见她! “大人啊!我没有偷东西啊!你们抓错人了!”一妇人凄烈的哭声从那人堆里传出来,丁大脚步微微一顿,这好像是今早来买的一妇人,个头颇高来着! 丁大侧身往里瞅了一眼,巷口人太多,只能看到最上面的那“玲珑巷”三个字!丁大摇摇头便回去了! 到了柳叶巷,丁大的脚步反而犹疑了一些,见着媳妇,该说什么呢?昨晚他都没管她的哭求,越想心里越有点虚,站在门口,愣了半天也没敲门! “阿大,我远远地就看到你站在家门口了,咋不敲门呢!” 丁二娘从后来过来,见到丁大奇道。 丁大像是被窥破了心声一样,面红耳赤地站在门口,拎着两猪蹄,眼睛都不好意思望一眼二婶。 “娘,大伯,你们咋都不敲门啊?”张木哗啦一下拉开院门,对着二人说:“我在里头听见你俩的声音了!” “哎,阿木,刚才阿竹从书院里传话过来,说明个要请书院里的同窗们一起吃个便饭,我这回来拿银子呢,看到阿大,倒把这事忘记了!”丁二娘忽地想起,她是回来拿银子的! 一边往里头去,一边叹道:“这人年纪大了,记也差了!” 张木看着婆婆脚步轻快的样子,哪有一点年纪大健忘的症状,想着阿竹考中以后,婆婆脸上几都没落下的笑容,不由地摸了摸肚子,这一胎也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 张木沉浸在自己的憧憬里,忽觉得头顶上的目光有些,灼热,似的,仰头便见着丁大还站在自己面前,按捺住心里的微微不适,“大伯,怎地不进屋呢?” 丁大被这一声大伯猛然间唤醒,他不是应该去找香兰吗!“哦,正想问弟妹,香兰是在屋里还是去了学馆?” “在厨下忙活着呢!”看见丁大放下的竹筐,里面两只猪蹄发已经褪得干干净净,笑道:“这是今个吃的吗?我拿过去吧!大伯也去休息一会!” 丁大默默地递过系猪蹄的草绳头给张木,便见着已有了六个多月身子的小妇人,慢慢袅袅地进了厨房,里头立即传来媳妇的笑声,“表嫂,我可几没吃猪蹄了,今个一只红烧,一只炖黄豆好吗?” 丁大将空竹筐放在廊下,便往屋里去了。 美人窝在廊下,看着丁大的背影,无限惆怅地吐了一个泡泡! 要是是卖鱼的多好啊! 吴陵中午没有回来,竹篾铺子已经开张了,前面的一层楼西边是一些竹编的篮子、小木凳子,簸箕等,东边是大件的柜子、碗橱的样品,东、西之间开了半圆的门,连接的部分做了镂空,不忙的时候,平里丁二娘在西屋的柜台上,就可以招呼两间屋子。 此时丁二娘取了钱,便直接去望湘楼订了明天的两桌酒席,望湘楼在镇上算最好的酒楼了,一桌席面少的也要一两银子,多的五两、十两的都有,丁二娘咬咬牙,订了三两的! 小二收了二两的定金,送走丁二娘,忙去后厨里和大厨打了声招呼,“大师傅,掌柜的说明个的两桌是丁家小秀才定下的,务必要心些!” 着袖子正在一个劲地翻炒菜蔬的大师傅,不耐烦地瞪了一眼小二,“俺啥时做菜不用心了!忒多事!” 身量有些瘦削的小二,脖子一缩,半隐在门后,探着脑袋道:“得,您脾气大,说啥是啥!” 见大师傅哼哼嗤嗤地没再接话,小二才不甘心地回了前面招呼客人了。 大师傅对着小二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这掌柜的也太尖滑了,一个小小的秀才也这般示好! 傍晚,花府里,花漪匆匆地进了厢房,见主子正在卸妆,斗大的蓝宝石耳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饶是见惯了主子那几箱珠宝的花漪,也不由的暗叹,这个收集了众多珠宝的女人,前生该是积了怎样的厚德,这辈子才能有这样的福气! “可是有事?”花氏见镜子里的贴身侍女,去而复返,开启朱,漫不经心地问道。 花漪迈着黑底米分面的绣花鞋超前半步,禀报道:“回夫人,刚才望湘楼的掌柜来报,丁太太给丁竹订了明的两桌席面,掌柜来请示你,需不需要拔高规格?” “嗯,按十两的办吧,燕窝、鱼翅这些莫上,以免让阿竹发现,以后丁家一律往好了办便是!”花氏卸下发上的最后一枚分心,一头墨的秀发哗地一下子便散落至膝。 花漪对着边上伺候的小丫头打了个眼,那丫头便上前拿着梳子给花氏一遍遍地通起了发! ************ 张木换了宽松的衣衫,钻进被窝,吴陵便揽着她的肩说:“娘子,今个我听来往的客人说,玲珑巷里有个妇人犯了偷盗,被衙役押起来了,我怎么琢磨这事,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几里,也没再听见议论女学馆的声音了! 若说没有人暗中帮助,他是不信的! 张木看着吴陵像是窥破了什么隐秘的模样,不忍心打击他的自尊心,委婉地说:“相公,这几,你可见着大表哥在做些什么了?” 吴陵神情一动,可不是吗,前几他去哪表哥就去哪,整里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这几,倒真没跟在他后头晃了,难不成,“娘子,那曲家难道也是大表哥吗?” 吴陵觉得心跳有些加速,表哥的能力已然有这般强了吗? 吴陵脸上的钦佩和落寞一一落进了张木的眼里,世家公子,从相公落的那一开始,便注定了,他不会与他的表哥,甚至是如庶弟一般,有那样强势的手腕! “相公,表哥和我们成长的环境不一样,处事方式自是也不一样的,相公也不必妄自菲薄,在我心里,相公一直都是很厉害的!” 张木靠在吴陵怀里,温言软语。 “娘子,我明白的,不过,我会好好学习的!”吴陵摸着媳妇柔软的头发,暗自下了决心,他和娘子,还有他们的孩子,已然不会只窝在小镇上,随着他们在县城里一立稳脚跟,该来的是非,一样也不会少,他不可能一直靠着表哥护他的家小。 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 “喵呜,喵呜!” 美人摇着尾巴窝在吴陵边上,提示它的存在。 “娘子,真的不让它下去吗?”吴陵刚刚涌出的男儿血,被美人一叫唤,立即就散的无影无踪了,瞪着边上的祖宗,直觉得心在血! “喵呜!喵呜!”美人见主人不做声,有恃无恐地对着吴陵一声声叫唤,那微微仰着的小脑袋,十足的傲娇,得意! 在丁家温馨静谧的夜里,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寄予了全家希望的幼子,在明就会提前体验官场上的那一潭水!那掩埋了太多黑系列的大染缸! ☆、第77章 温柔缱绻 吴陵早上一早便起来了,拎起窝在他边上的美人,放到了屋外,才又折回来抱着媳妇睡觉! “喵呜!喵呜!”小气的男人! 美人不甘心地抬起前爪敲着门,张木听着美人的声音,咕哝了一下,吴陵厚颜无地说:“美人要去外面玩,我抱它出去了!” 看着媳妇脸上染着睡独有的绯红,上头像是微微发热一样,吴陵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媳妇的脸,温热的触一下子像电一样,通过指尖传向了四肢百骸。 睡的朦胧的张木,隐约间到一个温润的吻印在自己的脸颊上,鼻梁上,,下颌,酥□□的,像小手在她心里抓挠一样,急的好想睁眼。 相公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张木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滑的手臂,一手扣住了相公的后脑勺,糊糊地咬住了相公的嘴角,一点一点探索,深入,绵。 这是一个温柔缱绻的早上,伴着美人乎乎的小爪子敲在门上的“噗噗”声,吴陵觉得自家媳妇还是一贯的野蛮霸道! 吃早饭的时候,丁大和丁二爷都一早出去了,近来神出鬼没的大表哥也没了影踪,吴陵便在后院里跟着女眷一起吃,看着媳妇脸上的点点飞霞,心里的小人一直在引吭高歌。 “咦,阿陵的嘴角怎么了?怎么肿了那么高?” 丁二娘正抱着美人喂小鱼,见美人一直盯着阿陵看,也不由的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阿陵的一边嘴角似乎肿起来了! “啊!娘,可能昨晚睡觉无意咬的!” 吴陵强自镇定,耳却不由地泛起了一点红,瞪了美人一眼! “喵呜,喵呜”活该,让你赶我走!美人蔑视地唔唔了两声。 “哟,美人了,我带它出去晒太,阿陵你一会记得找点膏药抹抹,里虫子多,要是虫子咬的就不好了!” 某个正夹着青菜的虫子手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喝起了粥。 “哎,姑姑,今个不是阿竹要在望湘楼请同窗吃饭嘛,你一会要不要再过去看看?”香兰喊住了丁二娘,想起来问了一句。 在她印象里,阿竹一直是一个贪嘴的弟弟,让他宴客,会不会只记得自己吃,忘了招呼大家了!o(╯□╰)o “不去,那么大的人了,给他自己招待吧!他们一帮同龄的,我去了他们反而不自在!”丁二娘说着和老太太道了句:“婶子慢用”,便去了前院里。 阿竹的同窗在午时才陆续到了望湘楼,今天来的有十多人,□□人是此次考中了的,还有七八位还要待三年之后的院试再下场,院试中的俗称秀才,但是其中又分为三种:廪生、增生和附生,其中廪生领取的廪银最多,一月有四两,增生和附生分别是二两和一两。 阿竹排在第十四名,和叶同一样十廪生。 阿竹在书院里和叶同并没有多少来往,但夫子和同窗们都知道他俩人是一个镇上出来的,平里提及叶同少不得带一句“他那同乡丁竹……” 故今叶同也是受邀在列的。一身白锦衣,间配着犀角带,上头系着一枚玉质通透的玉佩,同行的程涣看着叶同这一身行头,眼神不免微微了点嘲讽。 前头阿竹来,程涣才收敛了神。对着阿竹笑道:“今个我可得一口福了,我惦记着望湘楼的酥皮烤鸭可有一段子了!” 程涣是富农家里的长子,下头还有一个弟弟,因此来县城里读书已是颇为不易,平里很是节俭,大家也都知道他的境况,难得的是,程涣人穷志不穷,说起自己的窘况一点都不自卑羞怯,反而有一副志气凌云的豪迈,同学们大都很喜他!偶尔回家也带他一起回家打个牙祭。 此时阿竹见程涣这般自我调侃,也笑道:“行,我还存了几两私房钱,一会程兄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阿竹拍着脯,一副包在兄弟我身上的架势! 这一行里,阿竹年纪最小,平里便有个馋嘴的名号,大家见他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一般,也都温和地随着笑闹了两句。 叶同已经找了个位子坐下,端着一盏茶,慢慢呷着,努力忍着对这一群泥腿子出身的同窗的蔑视,一桌席面罢了,值当什么! 有想要和叶同好的,见叶同一人坐在那里,便凑了上去,嬉笑着问道:“不知哪天能吃到叶兄的宴席,听说叶兄家中豪富!到时我们可得好好地再解一回馋了!” 叶同眼神微转,见眼前站着的是程涣一班的,叫什么肖航?视线在他袖口那朵梅花上顿了顿。 肖航不自觉地抬起手将袖子往上面移了移,那朵梅花是他娘织补袖口磨破的才绣上去的。 “肖兄客气了,过几安排妥当,一定宴请诸位!”叶同放下茶盏,脸上挂着浅笑应道。 肖航见对方说了这句,便又独自饮起了茶,摸着鼻子尴尬地走了。 程涣微微对阿竹使了个眼。 开席,小二便陆续端着酥皮烤鸭,琵琶,剁椒鱼头,淮扬干丝,等本店的招牌菜上来了,程涣食指大动,阿竹倒还记着端着主人家的身份,并没有像往里一般开吃,举杯对着大伙说: “我来书院的时候年纪还小,承蒙诸位兄长的照顾,丁竹一直铭记于肺腑,今后一别,希望他还能再与诸位兄长常相聚!” 程涣放下手中的腿,抹了一把嘴,便带头端起酒杯笑:“呵,你小子年纪最小不假,运气也最好,这般才十四岁,不及弱冠,便成了一月四两廪银的秀才,这一杯酒,我可得干,沾沾喜气也好啊!” 说完,程涣便一仰头喝完了杯中的酒,“刺啦”一生,显然没想到这酒还有点劲头。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