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干笑了一声,“这是很远,很远,很远地方传来的笑话,大概是大秦之类的地方传过来的吧。” 第177章 意大利笑话说几句解气也就罢了,接下来还得研究该怎么办。 关于要不要帮北海,太史慈特别有经验。 “孔北海于学问,疏于俗务,”他的言辞还是很委婉的,“若放任这般贼寇围攻北海城,不免又如初平四年之事。” 初平四年,就是太史慈受孔融之托,从北海一路突出重围,一人一骑奔袭平原,请来了救兵。这件事陆悬鱼和田豫印象都很深。 “那次也是些贼寇?”田豫犹豫地问了一句。 太史慈点点头,“刘使君兵至,贼寇一触即溃。” ……就这个战斗力,竟然还能给孔融打成这个样子。 “既如此,”她说,“我们这里派两千……” 陈群抬起头。 “将军。”他看了一眼她,“与袁绍为敌,大不智也。” “我没说要打袁……” 她不假思索的话说出去一半,又收了回来。 她的确不想和袁谭开战,但如果直接出兵去帮孔融,跟直接开战也差不太多了。 如果因为她,袁绍和刘备现在开战,这对刘备而言见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毕竟袁绍一旦有所动静,曹就会跟上,而这个残破的徐州还太弱小,受不住这样四面皆敌的力。 “但如果我们不管,”田豫皱了皱眉,“就算孔融自己退了敌,看北海这形势,莫说明岁守城的粮食,今秋恐怕郡良都要忍饥挨饿,到时不知又有多少饿殍于路。” 于是陈群也沉默了。 在陈群面前,陆悬鱼一般坐得很端正,但她现在越想问题越觉得麻烦,不知不觉就换了个姿势。 带过来的婢女特别有眼力劲儿,一看她从跪坐变成了盘腿,立刻搬过来一个凭几。 ……当着大家的面靠这个东西多不好啊。 ……她犹犹豫豫地还是靠上去了。 ……虽然不太庄重,但真舒服。 ……最舒服的是陈群有点不地盯了她一眼,但没吭声。 府外有妇人三三俩俩地走过,又有商贾赶着牛车而过,蝉鸣却渐渐消了,因而显得屋子里更加寂静。 她将重心靠在凭几上,一只手拄着下巴,专心致志地想着这件事。 她不能和袁谭开战,袁谭自然也不愿在没拿下北海前便与她开战,这也是不需要浪费口舌来作解释的一件事。 也就是说,只要有一个借口,一个理由,一个台阶,能证明她没有故意与袁谭为难,那么即使她实质地帮了孔融,袁谭也可以用这个借口来暂时地忍下这口气,不与徐州全面开战。 她需要这个借口,袁谭也需要这个借口。 ……但这个借口到底在哪里呢? “子义前番剿匪辛苦。”陆悬鱼突然没头没脑地这么说了一句。 太史慈一愣,“我既为骑都尉,讨贼平便是分内之事,谈何辛苦?” “你抓了些山贼回来,”她问,“那些头目,都处置了么?” 田豫看了看太史慈,陈群也看了看太史慈。 这位美须髯的年轻将军眼睛一瞬间睁大,然后弯了起来。 “还没有,”他笑道,“还剩那么几个,足够用了。” “子义此言何意?” 她没理会田豫的问询,而是离开凭几,整个人重新坐得端正。 “我既在琅琊屯军,便不能容忍贼人作,”她如此下达了命令,“有寇逃进北海,咱们便追击进北海就是。” “是!” “是!” 田豫和太史慈答得很迅速,陈群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起身行了一礼。 “将军巧思。”风纪委员同学还是很矜持,一点也不想溜须拍马。 【你最近似乎进步很大。】黑刃表示,【我一直觉得你那20智力只有增加法术位的用途。】 【这应该算不上进步,也算不上聪明。】她表示,【徐州需要北海,我只是想了点借口而已。】 【你想了一个不择手段的办法。】它说,【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这种欺骗是我、孔融、袁谭都能接受的。】 【你和袁谭都能接受,这一点不错。】 她想了一会儿,也不太确定孔融心里怎么想。 邻居假装追贼冲进自己家里来帮自己打扫屋子,还没经过自己同意——这事儿的确透着点霸道。 ……算了,那废柴怎么想怎么想吧,生气的话就找刘备告状吧,收粮的时节就这么几天,她顾不得了。 陈群不愿承认,他最开始是有些看不上这位陆将军的。 ……跟出身有一点关系,跟谈吐举止有很大关系,以至于别问题反而不重要了。 陆廉的出身太低,在她跟着刘备,只带了数百人来到徐州城下时,陈群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只觉得这样的无名小辈,不值他多看一眼。 而后郯城一战,全州皆惊,甚至整个中原也隐隐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但她那个黔首的出身仍然令士族难以与之相。 谁会请一位更夫登门?甚至于隐隐听闻,她来到平原之前,在雒是以杀猪贩为生?这样的人如何能令人平等相?不光丹杨人瞧她不起,广陵士族更是费尽心思也要赶她出去。 她衣着清素,有人说她故作寒素,不过博取清名,又有人说她贪恋美,别人家的子也不放过。 陆悬鱼倒是不置一词,听过之后也不见有什么反应。 这样的人哪里会惺惺作态,博什么美名,简直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但现在再看,那些世家中的幼子为何又聚在她麾下,努力想要博取她的认同的? ——不过是趋炎附势罢了。 陈群心里这样认定道,很快又将自己反驳了。 那些世家子眼中或许没有倾慕,但总会有几分认同与敬意,这是装不来的。他们为了两郡粮税而四处奔波,与其说是博取一名女子的欣,不如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认同与回报: 你曾经为了守住我们的家乡竭尽全力,几次濒临生死之际,这份恩情,我们是记得的。 他这种“风格峻整,动由礼节”的人很看不上那些言谈举止都不成样子的人,想要入陈群的眼,举止要端肃,言谈要庄重,要好经学,要…… ……陆廉反正是一条也搭不上边。 ……但她确实是个例外。 城门大开。 北海城的官员们脸欣悦地等在城门外。 见陆廉下了马,田豫也下了马,身后随行的陈群也下了车。 太史慈仍然在“追击”贼寇,那些世家子不适合带来,因此留在了开城。 但陈群原本是来巡视琅琊和东海的,其实不需要跟来北海。 ……他来的理由简单的。 “将军想自己去见孔北海吗?” “不行吗?”陆廉有点怀疑地看着他。 陈群努力地微笑了一下,“将军不如带上我。” “……何用?” ……这个问题问得一点都不礼貌!陈群愤怒地在袖子里攥了一下拳头,但他决定不和她计较这一次。 “孔北海是当今名士,”他说,“此人负有高气,寻常人只怕在礼节上会受到他的非议。” 陆廉居然还想了一想,“我算寻常人吗?” 陈群觉自己牙齿在格格响。 她哪里是寻常人!寻常人哪里像她这样不会说话啊! “想去就去呗。”她不在乎地说道,“散散心也好。” 北海出的官员之中,走出了一个四十多岁,高冠博带的文士——名天下的北海相孔融,孔文举。 陈群回忆了一下之前这段对话,又看了一眼陆廉。 那张平淡的脸上带着一丝本意料不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的天真懵懂。 于是这位陈长文心中竟然隐隐有了一点报复的快意:你以为你能和孔融沟通!你快去沟通试试!然后你就知道之前我和你沟通起来是什么觉了! 前面半个时辰其实还正常的。 孔融很热情地接了他们进城,问候了一下刘备最近好不好,也夸了两句她之前守城时的勇武。 “下邳一战,我都听闻了,谁能想到天下有这样的奇事?” 她挠了挠头,“孔北海过奖。” “辞玉用兵,壁垒天旋,神抶电击,真是不世出的名将啊。” ……这人有点过于有学问,这是什么意思? 她小心地决定将话题转向一个她能听懂,也能说明白,并且还很紧要的事情上。 “北海国诸县今岁秋……” 孔融看了她一眼。 她以为孔融想说点什么,赶紧住嘴,恭恭敬敬地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