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宛坐在蒲垫上,咬牙切齿的捶着一双长腿,嘴里骂骂咧咧。 出了三皇子府,郁赦手还微微抖着。 他上了马车,费力道:“先别走。” 马车夫自然不敢动,跟车来的仆役们见怪不怪,一言不发的站在雪地里,好似一群铁铸的兵俑。 郁赦坐在车里,周身不适,头疼裂。 那一晚,钟宛搂着他拥着他的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纠着郁赦,让他到现在还有冲动,冲进灵堂把钟宛绑回府。 郁赦回想钟宛方才说的话恨的牙,钟宛他…… 若真的只是想利用自己帮黔安王,那该有多好。 真若如此,还忍什么? 可偏偏深知他的为人,知道钟宛没那么功利。 郁赦咬着牙,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掀开车帘,哑声吩咐:“那个灵棚……就说我每天过来要去,不许别人再进去。” 跟着郁赦的人答应着,迟疑道:“那钟少爷……” 郁赦皱眉,小厮忙不迭道:“是是,自然要让钟少爷去的,不过,也让人这样烧着炭吗?那些下人的棚子,里面是不烧炭的……” 郁赦不耐烦道,“烧!” 小厮忙答应着。 郁赦心更烦了,他呼略急促了几分,控制不住的就想到那一晚,钟宛闭着双眼,嘴角带笑,在自己上亲了亲。 郁赦当时真是惊着了的。 偏偏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舔自己的。 他莫不是也看了不少话本,不然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孟浪之举?! 或者…… 他果然纳妾了? 又或者,在黔安有了什么相好? 从别人那学来了这些东西,反倒来勾引自己…… 郁赦眼白发红,冷笑两声,他突然很想知道,钟宛的相好到底是谁。 那,钟宛自己说过他没纳妾的。 自然,钟宛的话不可信…… 又会是谁? 宣瑞那个窝囊废肯定不敢,还有谁? 郁赦对黔安一无所知,只见过几个知州知府,他觉得钟宛不至于放着自己不要,去跟那些相貌模糊的人勾勾搭搭。 或者是在京中找的? 郁赦看向车外,好巧不巧正瞧见了宣琼的车驾。 宣琼那说,要把钟宛拐去的。 拐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跟钟宛相好吗? “等他们进去了,把宣琼马车的轮子都给我卸下来。”郁赦声音发冷,“一个也不留,全卸下来……给我带回府去。” 家将们怀疑自己没听清,什么玩意儿? “他不是要拐钟宛吗?”郁赦自言自语,“我让宣琼他自己都要走着回去,我看他怎么拐……难不成牵着手牵回去?” “牵手……” 郁赦脸又差了几分,“随便,牵着手回去……也要冻死他。” 郁赦心情不好,突然斥道,“没听见吗?!” 跟着郁赦的人饶是见过不少大世面了,听了这个命令还是迟疑了片刻,但一想郁赦的脾气,勉为其难道:“是!” 郁赦放下了帘子,马车内,听他长吁了一口气后,家将们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炷香后,郁赦的人扛着着刚卸好的车轮,声势浩的回府去了。 钟宛一个人占着一个灵棚,郁赦刚刚来过,没人敢再进来了,他乐得自己清净,坐在蒲垫上烤着火发愁。 郁赦的神智虽然有一点点不太对了,但他并没真的疯,钟宛很确定。 不说别的,天家无情,郁赦若真成了个疯子,崇安帝还会如此放纵他? 不将他幽至死都是好的了。 如此放纵,必然还是有所图的。 所以郁赦行事悖逆的原因,崇安帝肯定是知道的。 “只要没真的疯了就好。” 钟宛达观,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说,至于对自己的态度忽冷忽热……虽那点儿“热”虽然可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但钟宛觉得还是有的。 这些不合常理的作为,有个说法是能解释的通的,但钟宛不敢想。 钟宛把手拢在炭盆前,一笑,都老大不小了,不能再那般没脸没皮的痴心妄想了。 天渐黑的时候,宗亲们都要回府了,钟宛自己在灵棚里眯了一觉,神大好,出来寻着了宣瑜,两人一起出了府。 正看见宣琼的人气急败坏的闹腾,钟宛侧耳一听…… “我们这好好的车轮子,就这么没了!” “都说没看见!怎么可能?!” “那车轮子自己滚走了?” “放!” 宣瑜懵懵懂懂:“什么东西没了?” 钟宛也不甚明白,干巴巴道:“谁知道,丑人多作怪,瞎闹呢。” 钟宛有心看看热闹,奈何天不早了,明还得过来,钟宛等了片刻,等着宣从心的轿子出来后就招呼着人回府了。 晚间,郁赦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横七竖八的马车轮,轻声道:“送回去了?” 身后的人言又止。 郁赦心烦意:“不会说话了?” “送是送回去了,但……”刚从黔安王府赶回来的冯管家上前,双手把那份卖身契放在桌上,“可钟少爷……他不要。” 郁赦倏然回头,冯管家又讪讪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出来,干笑,“钟少爷说,这是他原本要送给世子的茶叶,可惜被他自己喝的没多少了,只剩这一小点,钟少爷说,世子若不嫌弃,让老奴给世子泡一壶……” 郁赦半晌说不出话来。 郁赦低声道,“给我。” 冯管家把那一小包茶叶递给郁赦。 郁赦两指捏着好似毒|药一般小纸包,心累道,“这也太……” 冯管家赔笑:“是太少了,钟少爷把茶叶匣子倒空了,只剩这些,但也够沏一壶了,我给世子……” 郁赦将茶包揣进了怀里,打断他:“你去吧。” 冯管家一怔,点点头,退下去了。 第34章 爹不是爹,娘不是娘 自那起, 郁赦再没去过三皇子府上, 更没出过郁王府别院的大门。 不知是不是钟宛多心, 一时之间,黔安王府内似乎也少了几双眼睛。 钟宛总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突然就消失了。 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但也空落落的。 郁小王爷好似突然转了,一连多,不出府, 不惹事, 安静的好似少时一般。 钟宛却越发的不安。 钟宛给林思传了几次消息,却似泥牛入海, 钟宛心急,直接让人同林思说自己不会再提让他会黔安的事, 隔林思才一脸羞惭的来了。 “你不愿意回去就算了。”钟宛看着林思那惴惴不安的样子哭笑不得,“我还能你?” 林思看着钟宛, 认真的比划:你真我,我就回去。 “没那么多闲心。”钟宛让林思坐下,突然道, “你不想去黔安, 是因为宣璟吗?” 林思险些坐空了。 钟宛心道果然。 那年钟宛和林思一同逃出郁王府别院,一出府就分开了。 小钟宛不敢确定郁赦会不会来抓自己,两个人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不说,也没法一起出城, 钟宛同林思约好几后在城郊会合,相互等三,等不到就直接走。 钟宛顺利出城,等了三天,始终不见林思出城来。 钟宛心急如焚,怕林思被郁赦抓回去了,更怕林思是被别人抓住了。 钟宛低声道:“我当时……” 林思忙打手语:不怪主人,说好了的,就等三天,是我无用,没能混出去。 钟宛轻笑,没往下说。他当时不放心林思,其实在城外活活等了一个月。 不过这话现在再说就没什么意思了。 钟宛最终还是一个人走了,抵达黔安半年后才再次得着林思的消息,知道他当不甚被抓,辗转去了四皇子宣璟府上。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