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皇后身边的婢女梨灯连忙颔首:“是,皇后娘娘。” 诸祁皱眉,连忙阻止:“皇额娘,不要麻烦了。我没事。” 皇后娘娘年过四十,却不显老态。她虽然不是诸祁生母,但自从诸祁生母萧贵妃落水之后便将诸祁视为己出。每隔五便宣诸祁来翊坤议事,一来是关心这个子冷清的儿子,二就是牵挂他的婚事。 翊坤地龙正旺,暖洋洋的并不觉得寒冷。诸祁早就下身披的鹤氅,出里面深宝蓝镶金丝衣袍。中间用白玉制成的带扣着,更显得身形修长,强壮结实。 一干女都悄悄红脸,视线也不由自主的偷偷瞥过去。 诸祁脸上一贯没有表情,鼻似刀削,薄微拢。深邃眼眸无波无澜,眼尾微微上挑。整个人桀骜沉稳,这样一副容貌,要什么样的女子不行?想到这里,皇后不由得轻声问道:“江氏面圣的时间定下来了?” 她心里是有更好的选择的。堂堂一国太子,为何找一痴儿? 诸祁仿佛看出了皇后的心思,淡淡道:“回皇额娘,定下来了。而且就只有她一人,不会再变。” 皇后诧异太子这样坚定的心思,太子天生子倔强,是劝不透的。皇后只好点头,又说:“我已经派了两个得力的嬷嬷去了江家,既要面圣,那便把礼节都学了。切勿失了皇家颜面惹人笑话。” 诸祁思索片刻起身谢恩:“儿臣谢皇额娘体贴。只是那两个嬷嬷先撤了吧。珠儿天如此,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她的礼节,由我来教。” 皇后愣住:“可皇家颜面并非小事,祁儿,你可想清楚了?” 诸祁沉声回答:“想清楚了。若出了事,由我全部负责。” 皇后终是没有强行追究,看诸祁是惨了那姑娘。她便摆了摆手:“那今就宣嬷嬷回来。看你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祁儿长大了,自古英雄为美人。额娘都懂。” 诸祁再次谢恩。那傻子懵懵懂懂,让别人教怕是不成,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还不如让自己教导。 他可以欺负她,别人可不成。 皇后又想起一事,便吩咐梨灯去珍宝阁取。她开口道:“你那打了个灵鹿,白鹿皮成极好,一水儿的发亮。我命尚衣局做了个大褂子,听说是你亲手打给那姑娘的?” 诸祁挑起眼皮点头。 皇后觉得好笑,不由得打趣道:“之前你打了,可都是送到翊坤孝敬额娘的。今年倒不一样了,那姑娘真是好福气呢!祁儿,怎么有了媳妇忘了额娘?” 第9章 灯会 诸祁面依旧,只是解释:“皇额娘若是喜,儿臣再去猎一头灵鹿,做成褂子孝敬额娘。” 皇后一愣,继而笑道:“额娘哪里缺那鹿皮褂子呢?只是说着笑话罢了。” 看了一眼诸祁木头一样杵着的表情,皇后不咋舌,这孩子还是那么认真,连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门外咯噔咯噔跑来一阵脚步声,穿蓝袍的诸睿跑进来。他跑进殿里,看见了诸祁,顿时收敛了笑容。顿了顿才行礼:“参见皇额娘,兄长。” 梨灯低下头行礼。皇后叫太监填了凳子来,嗔斥道:“瞧瞧你疯疯癫癫的样子,哪里有皇子的稳重相” 看了眼诸祁,她又说:“什么时候你成了你大哥这样稳重的,皇额娘也就烧高香了。” 诸睿连忙摆手:“我才不要成大哥,天天板着一张脸,跟黑脸包公似的。” 皇后嗔笑:“又胡说!” 诸睿回道:“难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吗?”说着诸睿又难过的耷拉着眉头。突然想起来那个人要嫁与大哥做太子妃了,居然还嫌弃他身高。诸睿心头难过,又无计可施,只能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诸祁看在眼里。这明明就是亲生母子之间的舐犊之情,而他,从来没有得到过。 心下冰凉,诸祁站起来作揖:“皇额娘,今不早了,儿臣先告退。” 皇后看了眼窗外。是天黑了,廊上都点了灯。她点头:“那今儿个就到这儿。看着天气也不早了,外面也黑,回去吧。福禄,送太子殿下出门。” 福禄弯嗻了一声,提着八宝翘边灯笼跟在太子身后出门了。 出了门,诸祁倒不知道去哪里了。 街上行人廖廖,却早早掌上了花灯。五光十,映的长街都亮堂。河里也放了莲花灯,风拂过来,波光粼粼。原来是要到元宵佳节了。这样团圆的子,怪不得街上没有人,定是正在家中团聚吧。 诸祁说不上难过,心中没什么觉。 月华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轮明月当空。 仿佛心中所想,莫名其妙的,诸祁改变了方向,朝潜邸反方向的城南走去。 江府,一片声笑语。 老夫人与一众家眷坐在正厅里论事。桌子上摆着茶水,酪茶,酥糖小饼,绿豆糕。大人们只谈事情,宝珠就负责吃东西。 吃着吃着想起来了今下午两个可怕的嬷嬷。 江宝珠皱眉,拉起老夫人的手央求道:“祖母,我可不可以不学礼数……” 老夫人叹一口气:“不行。” 徐氏在一旁帮腔:“珠珠,你长大了,也要学一学。千万不要要叫旁人看了笑话去。” 江宝珠的眉头簇的更深了:“可是那两个嬷嬷好严厉,她们还打我。可疼了!” 徐氏心疼,但仍然正道:“这事儿没有余地。马上就要进面圣,你怎么能松懈呢?” 江宝珠耷拉着脑袋回答一声,顿时觉得手掌心里捧着的白糖小饼瞬间索然无味。真烦,什么太子妃,她不做了不成吗?! 肚子了,还多了一肚子气。江宝珠子单纯,气鼓鼓的朝屋里走。 “闻梦!我要回去睡觉了。你就在这里伺候着,不必过来了。” “是,小姐。” 推门而出,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江宝珠紧了紧大衣领子,要穿过长长的久曲回廊,从正厅走到自己的西厢房。 月华似水,淌了一地。边上石榴树树枝摇曳,投下零零散散的影子,随风飘。 江宝珠踢了一脚石子发气。可怜的石子轱辘一下被踢到了草丛里。 有人笑了一声。 江宝珠瞪圆杏眼,大喊:“谁呀!谁在笑!” 宝珠抬起头打量四周,抬眼看到墙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男人,一身白衣,坐在月光下的墙头上,定定看着她。 江宝珠眯着眼睛看,原来是诸祁。她更生气了:“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坐在墙头修仙吗!” 诸祁勾起角,眼底溢出淡淡的一抹笑容。小丫头愈发胆子大了,竟然开始呛他。 诸祁说:“想上来吗?” 那墙又高又宽,视野开阔,坐上去肯定是极的。 江宝珠仰头看他:“你怎么上去的?” 用飞的? 诸祁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像所有的月光都渗进去了。 他提气,从墙头一跃而下。带来一阵劲风,把江宝珠搂在怀里,又跃上墙头。 竟然如此轻易,是轻功? 轻功原来这么厉害。 江宝珠眨着眼睛看着他。 这人虽说恶劣,但长的还是不错的。鼻梁高,眼尾挑挑,眉头凌厉像是劲竹一撇,江宝珠看的那些画本子里,帅哥都是这样画的。甚至连画都比不上。 这人怎么就是太子了呢? 江宝珠找了个地方,挨着诸祁坐下。她朝远方看去,依旧星星点点。这墙看着不高,没想到上来之后这样高,江宝珠有点怯,伸手抓住了诸祁一截衣角。 “你说,你为什么是太子?”她问,声音清脆,像是银铃。 诸祁笑了。反问她:“我为什么不是太子?” 江宝珠托腮看着他。“太子未来是要做皇帝的。应该严肃,长的不应该是你这样俊美。或许脸胡茬,让人一看就怕。” “你看我怕吗?”诸祁问。 江宝珠摇摇头:“开始怕。因为你骗我。你说,你开始为什么要骗我?” 诸祁看着她攥着自己衣角的小手。那手既小,又柔若无骨。他紧紧的覆盖住她的手:“因为我喜你。我想把你据为己有,天天看着你。” 都要羊入虎口了,江宝珠还没有危机,继续傻不愣登的问:“那你为什么喜我?你这人可真奇怪。” 她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别人都说我傻。从小到大,好多人都人这样说。他们叫我傻子,我就不高兴。我怎么了我明明不傻。就是有的时候脑子转不过来。”江宝珠郁闷的又叹了口气:“你说,我傻吗?” 诸祁心里点头:你就是个小傻子,被别人拐了走也不知道。 他面上清清冷冷,咳嗽一声,又说:“你不傻。谁敢惹你,你就过来告诉我。” 江宝珠嗯了一声,又问:“你能不能叫里来的两个嬷嬷回去?她们打人,打的可疼了。你瞧。” 说着,江宝珠就起自己的袖口,出来细白皙的手腕子。那手腕子却有几道红痕,她本来就白,像块玉似的,红痕肿,看起来更刺眼。 诸祁皱眉,冷了声音问:“她们两个打的?” 江宝珠一下子回手:“就是那两个嬷嬷。拿柳条子,还叫我扭,她们两个打的可疼了,我都不会走路了。” 诸祁不悦,眼底冰凉。他又攥着她的手腕细细看了一会儿,才从袖口里掏出来一小瓶药。江宝珠仍然托着腮帮子看着他,无视她的视线,他把药挑出来一小块儿,均匀的涂抹在宝珠的手腕上。 手腕子肿的地方一瞬间凉飕飕的,倒是很舒服。 “这是里的太医制的,对这些伤口愈合有好处。别沾水,记得了” 宝珠点了点头。 心里嘀咕,还不是因为你我才挨打的。 月亮又向东移了,风声变小。墙头上的青瓦在月光下折出淡淡的微光,柳梢吹动,将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地上,看起来倒是像山水画,天生一对似的。 又过了半响,江宝珠打了个哈欠,嘟囔着说:“我走了。要去睡觉了,今儿个怎么这样困。” 诸祁冷冷的看着她。 他是有些不高兴的。这才多久,就一直嚷嚷着回去。往里的女子,在他面前哪个不是像沾了胶水似的,眼珠子都像黏在他身上离不开一样。 江宝珠看他没有反应,就捅了捅他的肩膀:“你没有听见吗?我要去睡觉了,把我送下去吧。” 诸祁皱眉,攥住她的手,紧紧的不放开。他心里怀疑自己,有些底气不足的冷声问:“你……喜我吗?”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