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天。”她头低着,一直没抬。 景乔继续惊诧:“我怎么有种是我一手促成的觉。” 她没吭。 一个默默不语,一个讶然未定,热菜都渐渐凉了。 好半天,景乔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周霁佑是有茫然询问过她的个人看法的,定定神,她开门见山:“你在怕什么?怕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是一路的?说不定你们刚好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一连四声反问砸下来,周霁佑脑子越来越空。不知道,不确定,不敢赌。 景乔:“粥粥,你那么胆大心细,怎么遇到情问题就变得畏首畏尾了呢。你给他一个机会,也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多好。” 给他一个机会…… 他说:“你以为我努力留在央视为了什么?你又以为,我当初非要考播音,又是为了什么?” 他说:“我还要再怎么做,才能让你觉到,我一直都是在追着你的步伐……” 他说:“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好,就一次。 chapter 23 和景乔刚吃过午饭,碰巧他的电话来了。 接听,她没吭声,他竟也不立即说话。这种觉很奇怪,好像他其实就在眼前,好像……她也不觉气恼。 三里屯周边正在建商圈,密雨停歇,景乔拉她走在一条背靠高楼建筑的幽静小道。 她接着电话,她贴她耳边用气声肯定地问:“他?” 她伸手推她脸,对听筒说:“再不出声我挂了。” 他呼忽然可闻,清浅,绵长,仿佛在做一个自我调节的深呼。 “我忽然有点紧张。”他似乎模糊地笑了一声,似慨,似解释,嗓音低醇,喃喃的,“就是想问你,晚上有空吗,我去找你。” 周霁佑握着手机的左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那天从料店出来,还没送她到家,他手臂就飘红了。他说没事,她强制他去药店,后来,接连两天,谁都没主动联系过谁。那句“好,就一次”如同午夜梦呓,他们之间就像并未发生任何实质的改变。 眼下,听到他的声音,听他说要来找她,她才如梦惊醒。 变了,真的变了…… 她无意识地咬了下左边脸颊,试图冷静,试图占据主导。调侃式的翻旧账:“我没听错吧,你居然也会打电话事先询问,往常不都是不请自来么。” 如预料般,他静了一瞬:“嗯,不一样。” 她无来由地心头一烫,来不及反应,警告地睇景乔一眼,让她别贼眉鼠眼地听墙脚,嘴一顺,话已出口:“怎么就不一样。” “……” 只觉脑中闪过一道黑光,身体一肃。 明知故问的背后含义是:撒娇?*? 他……会不会误会? 这一刻,两人的心同时在无可探寻的里飘,久久不能平静。 周霁佑轻咬,正想打个哈哈跳过去,无线电波清晰送来沈飞白沉磁润耳的嗓音:“过去事先询问你一定会拒绝,现在你不会。” 她一下想起站牌前,传进耳里的一句惊喜的赞赏——你声音真好听,主持人的声音都这么好听吗? 新鲜的体验,她头一次被他杀到耳朵。靠近听筒的薄薄耳廓,生起丝丝缕缕的麻意。 平平的指甲掐在掌心,语气松散:“别说大话,我会,为什么不会。” 景乔听不到,杵在一旁百爪挠心,不停用嘴型问:“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周霁佑不理她,那头,他果真又无言两秒,成功掌控局面,她嘴角微微扬起。 “就这样说定了,工作结束后我去找你。” 将将勾动的角立刻耷拉下来:“谁和你说定了?” 他不答,反问:“想吃什么,饭还是面,或者煮粥也行,玉米粥,小米粥,还是白米粥?” 气,声调一拔:“不吃,什么都不吃。” “那,黑米粥吧。”他说。 “……” 景乔见她火冒三丈地一把摁掉通话键,惊奇:“你们刚刚不会是在吵架吧?” 周霁佑心里窝火,转眸质疑:“你真觉得我和他这种人会是天造地设?” 这种人?景乔一愣,说:“我又不了解他,我怎么知道这种人是哪种人。” 周霁佑抿:“你能靠谱点儿吗?” 景乔摸摸鼻子,辩解:“我需要那么了解他干嘛,你了解不就行了。” “狗头军师。” “……” 景乔追上她,拿眼角觑她,双手拎包在肚前,说:“诶,要不要再听狗头军师一句话?” 周霁佑冷眼,看都不看她:“说。” 景乔神叨叨地说:“我有一个重大发现。” 她斜她一眼。 景乔说:“以前我没留心,可刚才我注意了。你自己没觉到吗,你对他何止是凶巴巴,本就是晴不定,有情绪就爆发,不会收着敛着。” 她悄然一惊。 景乔笑着打趣:“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是什么样子。” 她蓦然怔住,像是横空敲来一子,狠狠击中后脑。 *** 不能出境播音的两天,沈飞白完成分配的配音工作,参加由播音组组织的一次思想道德学习,闲余时间,一个人回听自己往期的播音,寻找不足,提高业务水平。 收到周霁佑的短信时,他长指轻敲桌面,正凝神冥想。 【我要吃米饭】 五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耳边却仿若一下划过她说话的语气,吐字清晰,逐字重音,强硬的口吻重点落在尾音。 他回;【好,想吃什么菜,我带过去。】 一分钟后,发来回复。 【你在十字街口的超市等我,我要去买点东西】 两人之间几乎没互发过信息,他突然发现,她似乎没有使用标点的习惯。 目光连在那行黑体小字,他回:【好,等我电话。】 周霁佑在客厅支了画架,在画布角落里加一笔稍厚的笔触,旁边齐膝的移动矮桌上,手机震动,发出嗡鸣。 她拿过一看,从喉咙深处轻哼一声。 相处模式越来越奇怪。 他电话迟迟未打来,将近六点,门铃响。 她秉持怀疑,却又无法确定,透过猫眼一看,当即心情略微复杂。 开门,他手里蓝格花纹的折叠伞漉漉地往下滴水,装菜的袋子印有蜿蜒的水渍,鞋也了,边沿不可避免地溅脏。 外面雨又在开始下。 周霁佑看着他皱眉:“你有病?” 他没应声,隔着门与她对望。 她瞪他,一直瞪。 他几不可闻地叹口气,不得不解释:“雨下太大,先吃晚饭,东西晚点我再陪你去买。”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一番好意?” 他默然地抿了下,说:“不用谢。” 周霁佑:“……” 她负气转身进屋,想起景乔说的话——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是什么样子。 她最真实的一面…… 尖锐,暴躁,像只刺猬。 他到底喜她什么? 沈飞白将伞放门口角落,换鞋,关门,路过客厅时观察她沉郁的神情。 不是很能理解她生气的原因,菜搁在厨房,他走出来,停驻画架前。 周霁佑执笔的手不作停顿,眼睛盯画布,破罐子破摔,任由情绪发:“走开,别来烦我。” 垂落在身侧的十指握了握,他没动。 周霁佑扔了扇形笔,笔刷的颜料扫在地板,红红的两点,中间连丝。 沈飞白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出一张,俯身,趁颜料未干,迅速擦净。 一落,一起,拔的身影在她眼角余光里划下两道重叠的弧线,心微微发颤。 相处至今,她对他一点都不好。 他到底喜她什么? 擦拭颜料的纸团没扔,就这么握在掌心。柔软,粘稠,大概是粘到手上了。 他看着她灯光下泛着金的盘发,她看着眼前连半成品都称不上的画布。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