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嗤”一声停下,樊歆推门冲入副驾驶,她打量着温浅的伤,被他白衬衣上的血迹斑斑吓到,“赶紧去医院!” 温浅拒绝,“不用。” 他口吻清淡,固执却显而易见。他素来高傲,让他浑身是伤狈不堪去医院,怎么可能,大概是怕樊歆担心,他风轻云淡道:“皮外小伤而已,前面快到清河别墅了,我去擦点药就好。” 然而还没到清河别墅,温浅体力不支的状况便愈发明显,樊歆打开车厢内的光仔细打量温浅,这才发现本不是所谓的“皮外小伤”,胳膊肩膀上的衣服渗透了一大片,血还在汹汹继续蔓延,她急道:“不行,你停,手不能再动了,得赶紧去医院。” 安全第一,她再顾不得温浅意见,径直拨打了120。 通知救护车后她扭头看了看温浅,他没有再勉强驾驶,将车停在了路边。等待救护车的时间樊歆不愿浪费,瞅瞅清河别墅就在前面,利落地问:“你家还有医药箱吗?我先给你紧急包扎下!” 温浅注视百米外的别墅群,似是想了遥远的过去,面有些恍惚,须臾他回过神来,说:“当时是你收的,你自己进屋拿。” 樊歆没时间磨叽,推开车门一路小跑,奔到别墅门口才意识她没有钥匙——当年离开时她什么都没拿。 门没有钥匙,也可以用密码开启,她瞎猫抓死耗子,照老习惯随便输了几个数,没想到门竟然开了。 她微愕——这串数字曾是他与她的恋纪念,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改。 进了门,漆黑一片的院子显示屋内并没有人。樊歆快步走着,看着过去悉的院落,喉中倏然一堵,这套房子是世上最让她甜亦最痛苦的地方,她曾在这笑着憧憬过未来所有的幸福,亦在这里守过清冷的月光,痛哭着斩断所有憧憬……然而,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时间紧急,容不得前尘往事的叹,她冲进屋拿了医药箱。 几分钟后,她回到车内给温浅麻利的包扎止血。这些年她东奔西走,受过不少伤,基础的伤口处理对她来说不在话下。当然,包扎时她将双方距离拉得很开,避免肢体接触。 他一直没说话,多数都是歪靠在座椅上,状态有些虚弱,但那双眸光投在她身上仍深邃的像一片海。车厢里安静到连彼此的呼都听得见,樊歆觉得尴尬,也怕他伤口痛,便转移话题,“温先生,你屋里的照片该处理了,再放着不妥的。” ——方才她进屋拿药,一进去便撞见客厅里挂着的婚纱照,是他们过去拍的,碧波漾的湖面,风吹起她雪白的婚纱,他半跪在地上,虔诚亲吻她戴着婚戒的手。 温浅的回答轻得像自语,“不丢。”轻轻的声音是固执。 樊歆抿了抿,“不丢留着干嘛,又没什么意义。” 温浅没有答话,须臾转了个话题,“他……对你好吗?” 樊歆微怔后点头,“好的。”顿了顿,她有些叹:“如果一早就这样,也不会有中间那么多是是非非了。” 她这是实话。如今的慕寅一改过去的暴戾无常,对她温柔体贴,百依百顺。如果那些年他也是这般,即便她对他没有情,照她心软又重情子,指不定就在某天稀里哗啦的动中嫁了,也不会再跟温浅有那些是是非非肝肠寸断。 他听完没再说话,只是闭上眼,歪歪地靠在方向盘上。 樊歆继续包扎,上完胳膊后她猛地一惊,这才发现温浅后脑上的伤远超胳膊,之前头发遮着她没看到,现在鲜血顺着发丝染红了衣领,而温浅似乎是再撑不住了,呼有些急促,人软绵绵靠着方向盘往下滑,樊歆吓得扶住他:“温先生……救护车马上就到,你再撑会!” 温浅歪到了车窗上,头枕着胳膊,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似乎在忍着剧痛,“别担心……我早就代好了……出了意外……我的一切就是你的……” 樊歆喉头一窒,一霎心起伏,却不知道说什么。 而靠在方向盘的温浅终于抬起头来,樊歆这才发现他脸苍白,整个人状态虚弱到极点,他身上的伤口还在血,也不知道是怎样忍着这一路剧痛将她从虎口中救出来的。 樊歆心中焦灼难耐,唯恐他出事,止住他的话:“温浅你别想,不会有事的!” 这短短“温浅”两字,再不是从前生疏的“温先生”或者“温董”,温浅一路强行隐忍的情绪终是爆发,他凝视着樊歆,眸里是歉疚与苦痛,“歆歆,过去……对不起……” 樊歆摇头,“我早就不怪你了,你也有你的苦。” “可我怪我自己……”他说着低笑起来,目苍凉,头慢慢向她凑过去,在她耳畔用尽力气道:“那首歌我写好了……想亲自弹给你,可惜……” 他的话像断了的弦,就此失了声,而他的眼睛闭上,身体沿着座椅软了下去。樊歆三魂六魄吓得少了一半,此时耳畔传来救护车的鸣声,樊歆挥手大喊:“医生!这里!” 她跌跌撞撞冲出去,将护士医生统统引了过来,医生将温浅抬到了担架上,樊歆跟着担架一起走出去。 昏暗的夜里只有救护车的灯在闪烁,红红绿绿的光影像人焦躁凌的心。樊歆小跑着跟上救护车,下一刻脚步猛地顿住。 救护车不远处立着一人,脸苍白如纸,正定定的将她瞧着。 “你怎么回了?”她愣了两秒走上前去,见来人脸太差,她指着救护车解释道:“你别瞎想,他为了救我受伤,我就叫了救护车……所以……” 慕寅打断她的话,“所以,在你心里,他的命比我重要。” 樊歆断然摇头,“不是的。” 慕寅纹丝不动盯着她,看似什么表情也没有,又似乎要在她身上灼个。须臾他短促一笑,面上浮起刻骨的情绪,震怒、绝望、悲哀,织成眸里滔天的浪。末了他一转身回了车,轰一声引擎响,车子冲进茫茫黑夜,再也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那谁要看作者君真容的,照片我已经放微博了,哈哈哈。 ☆、第141章 chapter141 离婚 樊歆跟着急救车去了医院,一番急救后温浅离了危险。待医生将温浅送入病房后,樊歆对一旁阿宋道:“你好好照顾他,我回去了。” 阿宋道:“您不等温先生醒吗?” 樊歆摇头,“医院里这么多人守着,我就不帮倒忙了。” “可是他一定很想睁开眼就看到你。” 樊歆默了默,没说话。 阿宋踌躇着,拦住了樊歆,“我知道您还在为过去的事难过……温先生是有错,但这些年他也从未好受过。你换个角度想,即便他在认为你是伤害他唯一亲人的情况下,他也没想过要报复,还在想办法要保护你。” 见樊歆出愕然的表情,阿宋点头,“是的,当年的事闹得这么大,视频铁证如山,而你没有任何证人证词,警方是有权将你列为嫌疑人的,再加上元老们的施,也许这个罪就真定下来了。但温先生护你,一直在周旋,所以警方没有介入这件事……也正是因为这事,温先生彻底与元老们撕破脸皮,双方你死我活。虽然最终温先生将他们都解决了,但付出的代价是你难以想象的。” “这些年你在外东奔西跑,吃了很多苦,可是他的痛苦也不少于您。人在矛盾中着一个人最是痛苦,可能在他心里,他从没想过要跟你分手,他只是太痛苦了,需要时间去消化……不然你的每一样东西他不会都留着,也不会常悄悄去看你……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尼泊尔的事,那年安东拉你做慈善,路过尼泊尔山脉发生雪崩,你的车被雪住了,跟助理冻晕在里面……” 樊歆一怔,“你怎么知道这事?” “因为救你回来的人本不是搜救队,是温先生……那么冷的天,他把厚外套在你身上,只留了一件衬衣,路被雪堵死了,救援力量进不来,他穿着薄单衣,在狂风暴雪里,一步步背着你走出山脉……到救援地时他整个人几乎都冻僵了,在医院躺了好些天才缓过来……” 樊歆久久沉默,阿宋道:“你不信问问安东……刚才的话,我没有一个字说谎……”他说着掏出一样东西,“这是温先生的皮夹。” 他打开来,皮夹里夹着一张照片,是两人过去拍婚纱照时拍的一张单人照,温浅最中意这张,过去他拿来做了笔记本主屏,却没料到还洗了一张卡包照放皮夹。照片应该是被人时常拿出来看,即便是加塑的边角,都磨损了。 樊歆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嘴颤了颤。阿宋说:“您留下吧,温先生睁眼时要看见您,这些年的苦也值了。” 走廊上一时极静,听得樊歆苦苦一笑,“我真心谢谢他救了我,可如今的我,能用什么身份留下呢?” 阿宋出失望之意,最后也不好在说什么,目送樊歆一步步下了楼梯。 …… 到家快两点,主卧的灯亮着,樊歆走了进去,立刻被眼前一幕惊住。 主卧里一片藉,茶几,矮凳,电视机,立柜……除了以外,几乎所有家当都被砸了个稀烂。听到她的脚步,坐在藉之中的慕寅一声吼:“滚!” 樊歆没走,她看着他的足掌,“你脚怎么出血了?” 他光着脚坐在地上,应该是被玻璃渣割的。她急得要查看,猛地一个东西被砸到地上,却是一个台灯。慕寅的怒吼再次响起,“谁要你的假惺惺!滚!” 琉璃盏的复古台灯在地毯上摔得粉碎,樊歆喝道:“慕寅!你又老病犯了是不是?你就不能听我好好解释?” “到底是谁有病?”这句话仿似点爆了火药桶,慕寅猛地起身,将樊歆往沙发上一,脸极度骇人。 他紧盯着她,像抑着滔天怒火,“樊歆,这么些年,你看着我为你疯,看着我为你狂,却永远无动于衷……到现在,你甚至不顾我的死活,去跟老情人私会!” 他眸里是痛苦与绝望,几乎嘶吼一般:“樊歆!你有没有心?有没有!!” …… 当这厢樊歆为这句话睁大眼时,相隔半城的齐家大院内,怒吼快冲破了房间。 “混账!老子给他一个笑脸,他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齐三将桌上摆件摔到地上,“老子今天没扒他的皮,算他命大!” 怒吼声震得窗户上的玻璃都在颤,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有老张端了杯茶过来,劝道:“三爷,您就别气了,二少爷的格您还不知道,一喝酒就犯浑!刚才您拿鞭子好了二少一顿,没剥他的皮也够他受的了!” 见齐三仍是一脸怒容,老张又搬出了樊歆,“您消消气,万一血一高那可不得了,现在找到了小姐,您可不能再出什么事。” 齐三爷连喝了几口茶才平复气息,他靠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后转了个话题,“今儿这温浅倒是超出了我的意料,原先以为他为了温雅抛弃我闺女,多少有些薄情,现在看他不顾安危来救我闺女,倒是个情种。” “情种可不止这一个。”老张忍俊不,想起几个小时之前的一幕——那会盛唐总裁喝了那杯有五分之一概率致死的毒酒,凛然赴死……不想过了半天安然无恙,以为是自己运气好,叉着嘚瑟大笑,“老不死的!把人还我。” 齐老爷子的脸僵在那……原本他是正要还女儿的,顺便还要将自己与樊歆的关系知会女婿一声,但一听“老不死”三个字立刻炸了!立刻堵了一句让对方也炸的话:“我早把人给温浅了!你配不上她!” 慕总裁气的差点跳到桌上…… 想到这老张笑道:“被您玩了一把,这慕总脸都绿了,如果他知道那水本没毒,估计要吐血。” 齐三爷摆出解气的模样,“不玩他玩谁?敢喊我老不死!他爹当年都不敢!再狂信不信我让女儿立马改嫁!” 老张笑。 齐三爷喝了口茶,瞥他一眼,“笑什么,我是觉得温浅这后生好,盛唐这小子虽对我闺女是真心,但脾气太差了!要是还能选择,我肯定要好好考虑……” 过了会老爷子叼着烟斗笑起来,“不愧是我齐三的闺女,瞧把这圈里最好的种公给得!” 正笑着,有人敲门进了房,躬身对齐三道:“三爷,五爷六爷来了,说是二少爷的事要给您负荆请罪!” “都来了?”齐三甩开烟斗,面渐渐凝重,“单老六是为了儿子……可老五怎么也来了?” 老张朝窗外瞅了片刻,眸里浮起疑惑:“不仅五爷,八虎黑鬼他们都来了!咦,前段子他们不是才联手闹事,被您下调到了内蒙吗?” 窗外微弱的光线里脚步杂,显示来人不少,摇摇绰绰的人影变幻,气氛一瞬紧张,竟盈起风雨来的肃杀。老张警惕道:“这事不对……二少爷的事没准是个幌子!我怀疑他们的计划有变,狗急跳墙!” 齐三眸光渐渐凝结,有备战前的冷意,旋即他笑起来,面镇定如初,眼底浮起厉,“来就来,老子这一生刀口舔血怕过什么!呵,就算鱼死网破,我也早把所有的都转给了我闺女……九重,他们半钱都拿不到!” 他说着挥挥手,“你先下去,喊阿力进来,万一今晚有什么变故,你照我们之前的计划行事。” 老张想起那个决绝的计划,有些忐忑,“三爷……” “快去!”齐三将一个匣子他手上,“记得,一切以小姐为重。” “是。”老张颔首,转身带着匣子离去。 走出房间的一霎,他下意识回看了一眼,齐三幽深的房间隐在夜里,织着院内无数双蠢蠢动与高度戒备的眼睛,气低到骇人,像狂风暴雨来临前的海面。 老张抑着心中的不安,自语道:“但愿今晚不要出什么事。” 他话落离去了,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烈远超他的想象。 ※ 时间在夜中一点一滴走,翌清晨樊歆坐在庭院里,看着院里的花出神。 桌上报纸刊登着昨天深夜九重的变故,她没心情看,想着昨晚的事。 昨晚她彻夜没睡,慕寅完全不听她解释,甩下那句话就走了。 樊歆以为他只是置气而已,像过去一样,生几天闷气就回家。可她没想到,慕寅这一去,就是四个月。 而四个月后他的首度回到家门,不是因为想通,而是另一件猝不及防的大事——许雅珍醒了! 樊歆听到这消息喜极而泣,她推掉所有工作,去s市疗养院将许雅珍接到了y市,母女相见涕泪加。 回y市的当晚,许雅珍想着从前的事叹万千,跟两人聊到深夜,最后她拉着樊歆的手说:“好孩子,当年把你抱回慕家,我就想着要把你变成世上最可的女孩,长大嫁给我儿子,陪他一生,如今还真心想事成!”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