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连心,邵箐模模糊糊醒了过来,她很困很累,眼皮子有点撑不开。 “没事,她又睡了。” 热水已备好,魏景俯身将人抱起,轻吻了她的眼皮子,“你也睡罢。” 事后清洗一贯归他,邵箐安了心,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闭目就睡了过去。 …… 闺暖意融融,夫颈,养儿之乐无穷,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秋意浓重,冬雪漫天。 去年的这个时候,邵箐偎依在夫君的怀里听他讲述雪景,今年她亲眼看素雪纷纷扬扬。 姁儿一天天大了,四个月的时候就学会了翻身,五个月的时候学会了靠坐,等了六个月,她能坐得很稳了,抬胳膊蹬腿,小脑袋左顾右盼,非常活泼好动。 小女儿的成长,为夫二人增了无限惊喜,午间傍晚,正院笑声不绝于耳。 当然,在私生活越发多姿多彩的同时,军政二务也没有落下。 魏景治世之能同样出众,手下能才济济,拿下已久的益州荆州蒸蒸上,新近所得扬二州也渐安定平和,政务虽多,但无甚难题。 至于军务,需特地提及的是,先前魏景特地遣人去查探的豫州将吏情况,信报陆续回来了。 果然,人多了情况就复杂,济王那边是正规军倒还好些,王吉草莽出身的麾下,七八糟的事就有点多了。 谁和谁曾经争过功劳,导致关系微妙;谁和谁又曾酒后肆意得罪过谁;还有哪几个是竞争对手。种种情况,不足而一。 但这些信报,却未必合用,毕竟关系微妙的没驻守在一起,而竞争对手看着也不是容易煽动的。挑挑拣拣之下,暂时未寻到比较合意的。 这般到了十二月初,魏景终于接到一则很有意思的讯报。 “王吉长子王琼 ,……” 季桓接过魏景传下的讯报展开,见大家都盯着他,他干脆念了出来。王琼,此人随其父掺和扬州战局,年初已死于突围战中。 “王琼遗孀之弟任施,驻南屏关;而西关驻将,乃王吉次子王珞心腹郑鹤。” 季桓刚念罢,张雍惊喜:“这西关守将居然是王珞心腹?!” 无怪张雍反应这么大,随着数月来的细查,郦陵诸人对这桢泉军的状态是越来越了解。据他们先前分析,这王吉次子和兄长一房远不如表面和谐。 王吉器重长子,视长子为接班人,王琼历来势大,其余诸弟均得避其锋芒。不过,诸弟中又以次子王珞战功最多,也颇得父亲赞赏。 王珞此人,笑语晏晏,一贯表现温和,极服从父兄之令,因此即使王琼很忌惮这弟弟,也很难给他穿小鞋。 那要问王珞有心思吗? 即使本来没有,被兄长坑了两次差点丢命以后,也该有了。不过他知道父亲的心思,也深谙隐忍之道,表现得更加敬兄嫂,关注侄儿,俯首帖耳,让王吉极欣。 王也只能咬牙配合,表现得更加关弟弟。 于是,这兄弟俩手足情深历来是为人称颂的,要不是看讯报里双方小动作频频,旧对桢泉军了解不深的郦陵等人,还不知其中猫腻。 王琼战死,很让人惋惜,但万幸王吉还有个同样优秀的次子。 在这种战的时期,战将谋臣是很重要的,一般的王琼,王珞也不是容不下。只除了以前差点陷他身死的,以及天然带王琼烙印洗不的。 作为王琼的内弟兼心腹,任施两者具备。事已至此畏惧无用,桢泉军还不是王珞的,以后的事难说得很。他们一群人位置不低,索拧成一团,明争暗斗。 “险陷身死,此仇不可解也。” 事实上,双方关系也极其恶劣。季桓和上首的魏景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眸中看见相同的东西。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这南屏西二关。 “去年任施于兖州一战,曾两度将风雪误判为敌袭,将士夜半而起,复归。又于月前陈留一战,……” 韩熙办事很仔细,后脚来的,还有任施和郑鹤能查到的具体消息。 魏景一一翻看:“此人是个胆气不足的。” 而郑鹤,出了名的爆脾气。 这二人的子,倒能适当利用。 魏景沉思良久,招韩熙至近前,如此这般吩咐一番。 …… 连续几个大寒冬季,今年也不例外,进了腊月,风雪咆哮之势越发凶猛。 铺天盖地一片白,积雪厚厚,人瑟瑟发抖,粮车越发行走艰难。 每每错过宿头,运粮的军士更加难熬,桢泉军军侯吴平看看天,回头吆喝:“兄弟们快些!入夜应能到驿馆!” 他们昨从大部队分离出来,要将粮油等军资运往一百余里外的南屏西二关。路很难行,粮车还重,摸爬打滚一天二十里已是极限,很苦很累,然热水热饭的引力还是极大,兵卒们齐心协力,好歹自酉望见驿馆。 谁知这时乐极生悲,连续几声惊呼,漆黑夜中浮雪覆盖破损的路肩,一下子十数粮粮车翻侧,麻袋破损,粮食撒了一雪地。 “他娘的!” 陈平怒骂一声,也不知是骂人还是骂天气。不过这天气推粮车,这意外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能咒骂一句,大家七手八脚扫粮收拾。 落在雪地的粮,自然混了雪花,但好在没泥土,换了麻袋装起来,还能继续送。 一般情况下,这混雪的粮是一家一半的,但任施这人比较,早早就命人出十数里,了点银钱,顺利拿下好粮草。 这一幕落在晚到一步的郑鹤心腹眼里,立即呸一声,冲上前理论要均分。 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偏偏这破天气,粮车翻侧事故比上月频繁很多,有时候,一半粮食都混了雪,这不筛出来无法存放。且就算筛也不能完全干净,入了较温暖的粮库,这粮食总会的。 郑鹤那边吃过亏,哪里肯放过?可惜推搡一阵,最后还是任施方获得胜利。 先到先得,郑鹤的人也不敢真打起来。 眼睁睁看着对方扬长而去,郑鹤心腹恨得咬牙切齿,回去后盐加醋,狠狠告了一状。 郑鹤一点就爆,拍案大怒:“该死的任老狗!” 可惜又能怎么样,不服只能憋着。 年关将近,补充的物资不少,类似矛盾又发生了几次,双方矛盾化到顶点。 魏景淡淡道:“差不多了。” 可以进行第二步了。 …… 正旦岁首,雪终于见小,不过依旧不断,山间风野,狂风卷着雪花扑进关口,城头驻守还是一件苦差事。 天冷黑得早,点燃篝火,赤红的火焰驱散昏暗和寒冷,一甲兵了手上发的冻疮,对同伴说:“听说今儿膳房劈了羊,……” 这是做羊汤了,想起火辣滚烫的汤,他咽了咽唾沫,刚想说时间差不多该换班了,谁知余光一瞥,却隐隐见关口下远远似有什么动静,他一惊。 “看,那是什么?!” 南屏关卡在山,从左边往下望,刚好能望见羊首山南麓下连片丘陵。众甲兵闻声看去,只见风雪夜中,远远似一大片什么在晃动。 距离太远,又无月无星,黑漆漆本无法判断,有人说有什么动了,但有人又说没有,风雪夜里都是这样的吧?。 但无人敢轻忽,立即报了上去,疑有敌袭! 任施冲出来一看,咬牙:“必是敌袭无疑!传令,准备拒敌!” 他回头点了一心腹:“赶紧去,通知郑鹤来援!” 子母关的其中一个大优势,两关之间有一条便道,快速便捷,能随时互相增援,一倍的驻军能发挥出双倍的效果,给攻关者带来的难度却不仅仅是一加一等于二。 南屏关严阵以待。再说接到报信的郑鹤,他再与任施不和,也不敢在此处怠慢丝毫。观察己方关口无异常,他匆匆点了一半守军,令副将率之紧急驰援南屏关。 齐王之名赫赫,众将士如临大敌,本以为会面对一场战,但谁知抵达南屏后,风平浪静,天地间仅听见簌簌雪声和呜呜风声。 等了一个时辰,那所谓的突袭之敌还没有见人,副将忍气,任施尴尬,忙吩咐哨兵出关察看。 折腾半夜,结果出来了,实地勘察,没发现丝毫大批敌军的痕迹。 副将怒气冲冲回去了。 郑鹤破口大骂:“任施这个胆小如鼠的老匹夫!” 这是又把风雪当敌袭了!! 这事不落在自己头上,当迭闻听听是捧腹的,但真和自己搭档上了,能气炸肺。郑鹤怒骂一通,麾下大小军士也怨声载道。 但谁知,这事居然没完,第二天第三天又发生了,都是在夜间,尤其第三次,还是在半夜,都吃了诈糊。 西关被得人仰马翻,将士疲惫不堪,第三次接报的郑鹤怒不可遏,一把掀起被子暴喝:“老子亲自去!!” 要是再是虚报,老子揭了那任匹夫的皮! 郑鹤一行通过便道,旋风般刮到南屏关,吃了一肚子冷风照样风平浪静,连续三天没睡好的郑鹤目泛血丝,在城头上戳着任施的脸破口大骂。 “你个老匹夫,再三虚报军情,老子若再信你,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 这当着双方兵卒的面骂,任施脸上火辣辣的,郑鹤怒气冲冲走了,他扫己方兵卒一眼,恼羞成怒:“看什么看,还不各归各位!” 他一甩袖走了,不少人偷偷呸了他一口。 “行了行了,该当值的当值,不当值的赶紧回营房歇息。” 有人打圆场,大家就纷纷回去了,累,这么折腾受不了的不仅仅是郑鹤一行。 抱怨的抱怨,叹气的叹气,经过三回,就算一开始认为真有动静的甲兵,也觉得这其实就是风雪吹拂令树木摇曳所致,任施过分了。 这一夜,也该和前两夜一样安静等天亮。 所有兵卒都这么以为的,连已回营房的任施也如此。 但谁知在下一刻,敌军突袭就真的来了。 …… 郑鹤在城头痛骂任施折返之时,关口不远的一处雪地上,一身披银白斗篷的人悄悄收回视线,无声站起冒雪往回疾奔。 “陈将军,事成了。” 这是第三次事成了,火候已差不多了。 “兄弟们!” 奉命率骑兵营急行军了半夜的陈琦,两道浓眉沾上雪花也没来得及抹去,他肃然扬手:“急攻南屏关!主公率大军随后就到!” 急攻,火攻,魏景率三万大军,随后就到。 距离汉寿北边关口最近的潞城,魏景驻了三万兵。郦陵是他的新大本营,在北边关口多驻点兵,这很正常。但其实,这三万驻兵不仅仅是防御用的。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