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什么时辰了?” 夫君唤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还是名副其实了。拥抱良久,邵箐抬起头,抚了抚空空如也的胃部,问:“我们今天要去县兵营么?” 县兵营,魏景早两天说补礼后就去一趟,检阅新招入营的卒丁,接着亲训之事就该提上程了,故而她由此一问。 县衙人手很紧张,大伙儿统统身兼几职,她目前就兼任魏景贴身书佐,外出基本随行。 这个问题,魏景先不答。二人洗漱穿衣,又用罢早膳,他仔细看邵箐行动间并无凝滞,神也自若,确实如她所言的即便有不适也不厉害,这才松了口携她一起去。 …… 邵箐最近学会了骑马,快跑不行,烈马也不行,但骑着温顺的小母马出门,还是可以的。 她兴致正浓,腿心跨在鞍上有些微酸涩,但她直接给忽略过去了,直,昂起头,提着小马鞭往县兵营而去。 县兵营在西城,一整片排列整齐的营房,后面大半还是刚建起的,簇新,新招的县兵正好安排在此处。 魏景一行到,辕门肃立的看守兵丁立即见礼,营内校场传来呐喊声阵阵,不管新兵老兵,一律顶着秋处于训当中。 自接手平陶后,这县兵营是魏景头一个关注的重点,他第一时间重申了一遍如今的大楚军规,十七律五十四斩。 闻鼓不进,闻金不停,旗举不进,旗按不伏,此为悖军,犯者斩之;多有怨言,点时不到,不听约束,违弃不止,改动师律,此为慢军,犯者斩之;…… 历朝历代接更替,但军规却代代传承。只如今大楚所用的军规,却是魏景当年据旧规大力度修改过的,极严厉,响鼓重锤最适合如今的大楚,立下后发往南北。 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再合适的军规,也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执行者,所以有所改变的,也只有魏景当年身处的北军罢了。 如今时过境迁,旧事不提。魏景重申一次军规后,果然有不驯散漫者当了出头鸟,很好,他抓住这批人,按军规斩之。 校场上杀儆猴,一众兵卒心惊胆战,威吓效果到位后,他随即将整个县兵营大肆清洗过一趟,又在训懈了好几次。上行下效,如今的平陶县兵营,风气肃然。 下一步,就该亲训了,将战斗力提上去。 魏景一行至,正在大声训话的邓光和其余十数名新卒长,忙忙赶上前问安,校场上数千兵卒齐齐见了个军礼。 这神面貌,和屈承在的时候是天差地别,他环视一圈,尚算意,又叫起头大汗的邓光等人:“诸位辛苦了。” “此乃标下应尽之责!” 魏景言简意赅说了几句,接着就开始检阅新兵。 邵箐作为一个贴身书佐,她本应该立在一旁,记录他在检阅过程之中的有可能出现的各种命令指示的。然而秋老虎很厉害,光灼热,魏景看了她一眼,简短道:“你到值房去。” 不管大小指示命令,他回头给她说一遍就是,没必要在烈下熬着,这是他子而非他的下属。 这点光对魏景而言不痛不,但邵箐细皮的,就这么一会就出了一头汗。 邵箐也没有坚持,应了一声,抹了抹晒得通红的脸,擦擦汗水,往最近的值房去了。 她一身男式扎袖胡服,既不束也不垫,一看就知道是女的,现在主要是为了行动方便,和以往女扮男装截然不同。 却没人敢多看一眼,邓光等人目不斜视,吆喝着新兵营:“列队!” …… 一声令下,一身簇新甲胄的新兵结成矩阵,执矛从高台前而过,接着就是展示刺穿训练的成效。 邵箐并不懂军事,但看着这些神抖擞的新兵,觉得应该合格吧,毕竟最早进营的也就两月。 但魏景应该不大意的,他表情一直没变,但凭着直觉,邵箐觉得他不意。 果然,检阅过后,他就召了邓光等人至跟前,说了些什么。 邓光等单膝下跪,抱拳领命。 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光下,一身玄扎袖武士服的魏景宽肩窄,英姿,气势凛然。 魏景的气场,其实一直都与和熙搭不上边,除了在邵箐身边时收敛柔和,在外一直都不是好接近的类型。 唉,他以前大概不是这样的吧? “阿箐?” 邵箐思维发散一阵,魏景已将诸事吩咐完毕,行至值房门前了,见她以手撑着下颌往外看去,他就问:“想什么呢?” “没什么。” 邵箐站起,从怀里掏出帕子给他:“就是看着,觉得如今县兵营比以前好多了。” 魏景接过帕子摸了摸手脸的汗珠,摇头:“矩阵不齐,刺穿无力,尚需多加训练。” 接下来,他会将重心之一放在训兵上。 要求高是好的,邵箐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下次她来就带上公务账册什么的,将时间利用起来。 她早研好墨铺好纸,问了魏景,将需要记录和现场拟的公文写妥,用了印,就可以回去了。 回程继续爬上她那匹小母马,就是没有上马石,她试了一次没能顺利上去,正想试第二次,魏景已握住她的肢轻轻一托,很轻松跨上马背。 邵箐回头笑看他一眼,魏景亦微微扬,他利落一翻身,轻松上马。 哼,会上马很了不起吗? 二人低声笑语几句,也不急,并骑缓缓打马,往县衙而去。 傍晚时分,夕金红,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面吹拂的风已经带了凉意。 也对,快要中秋了。 一眨眼,邵箐已经来了几个月了。 身处喧闹街市,她一时有些慨,轻轻吁了一口气,正要收回随意打量的视线之际,倏地,她目光一凝。 咦? 穿过行人小贩,她在左前方七八步远的一个酒肆门廊前柱部位置,看见一个崭新划痕。 小小的,三横一竖,仿佛只是顽童随手之作,极不起眼,也毫无规律可言。但不知为何,邵箐骤然想起曾经见过的一个三瓣梅花图案。 就是从合乡前往平陶时,在路边茶棚见过的那个,魏景告诉她,那是他曾经的亲卫营青翟卫所留。 “夫君?” 邵箐忍不住回头,向魏景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魏景收回视线,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第31章 这个状似小儿涂鸦般的图案, 乃魏景旧年亲自拟定的暗号之一, 专用于他和青翟卫十来个头领心腹联络,也仅被彼此所知晓。 对比起青翟营过半数人知的梅花暗号, 隐蔽和安全陡然大增。 魏景眸光微微闪了闪,只没说什么,护着邵箐继续缓缓向前。 邵箐也闭紧嘴巴, 不再询问半句, 此处人多口杂,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回县衙再细说不迟。 只是回到县衙,不待他们说什么话, 翘首等待良久的庄延扔下笔,匆匆上前来了。 “县尊,您回来了!” 他拱了拱手:“在下有事要禀,请县尊……” 庄延止住话头, 魏景了然,携邵箐率先往前衙书房而去。 进得书房,庄延立即道:“县尊, 平陶东郊二三十里外,来了一群武士, 已盘桓二三不去。” “武士?” “对!至少有数百之众,作行商农人打扮, 四下散开,也不聚拢,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对方伪装技术极到位, 也很警惕,庄延之所以能这么快知晓纯属偶然。 他手下有十数支商队,常出入平陶。前段子,一商队在外路遇劫匪,恰巧被另一路过的商队救了,对方手起刀落毫不犹豫,互相配合天衣无,高效率解决战斗令人印象深刻。 庄家商队的领队恩戴德,急急上前致谢,谁知对方却似乎不大乐意与他搭话,头领随意说了两句,匆匆就离开的。 当时庄家领队也没在意,毕竟货期紧太常见了,出来跑的都知道。 但谁知,他回到平陶附近的时候,却又见了这位路见不平的头领一次。 对方匆匆而过,不过惊鸿一瞥,但先前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庄家领队当场就把人认了出来,他眉心登时一蹙。 因为,对方如今已作农夫打扮,和官道上扛着锄头而过的村夫一般无二。 能混上商队首领常年往外跑的,就没有笨人,登时一丝异样觉浮上心头。 庄延如今投了魏景,在县衙任功曹吏,左臂右膀的人物,整个庄家都提升了一级。而作为庄延信重的心腹,领队自然格外看重平陶的安全和秩序。 他心下一凛,当即使人小心尾随并观察,然而飞奔回来禀告家主。 庄延肃然道:“这群人警惕心极强,相当有纪律,尾随那人已是经验丰富,谁知跟了过去,却是不见半个人影。” 全无踪迹,再寻无处可觅,之所以判断应至少数百人,是因为领队回忆,先前被救的时候对方是个大商队,有二三百人。 这么一群人在平陶附近盘桓不去,实在不得不让庄延绷紧心弦。 “县尊,恐我们要多多警惕,可要遣些兵卒乔装去搜寻?”几百人一起活动,即便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不留下一丝一毫痕迹的。 邵箐闻言,忍不住看了魏景一眼。二人前脚发现暗号,后脚就获报有一配合得宜战斗力强的团伙出没,实在不能不让她想得有点多。 魏景神如常,不见半点端倪,颔首道:“此事我会安排下去,文珪当记一功。” 庄延松了一口气,虽只窥见魏景本领冰山一角,但他已万分信服,心中牵挂去了,他拱手告退。 身兼几职,公务太多,分身乏术。 庄延出去后,邵箐掩上门,小小声问:“夫君?咱们真要遣人去搜寻痕迹吗?” 魏景摇头:“今夜我先去看一看。” 这个今夜去,毫无疑问是高来高去的,这些邵箐帮不上忙,遂不问了。 处理了要紧的公务,二人携手回房,用了晚膳,便解衣歇下。 刚有了最亲密的关系,白还好,夜间总觉多了点异样。邵箐有些不自然,且她还担心他会再求,腿心尚有不适,即便昨夜这般温柔地一轮下来,她怕也煎熬。 只魏景并未有此意,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语带安抚:“睡吧。” “嗯。”zzWtw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