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你!!” 魏景浑身颤抖,牙关“咯咯”作响,一时竟是无法自拔。直到呼呼狂风卷着雨水扑进不凹,冰冷面打了他一脸,他才从梦魇中彻底挣出来。 黑黝黝的窄浅山,暴雨倾盆,他浑身冷汗,重重着气,良久,他无力侧身往山壁倒去。 左胳膊一阵刺痛,这是中毒后的伤口。 他捂了捂左臂,一怔。 伤口包扎好了,里头敷了一团不知什么东西,润清凉。 眼前闪过一双清澈澄亮的杏目。 魏景顿了顿,垂眸。 一个娇小且瘦弱的身躯,正蜷缩在他身边,因为地面寒又逢冷雨,她睡梦中不知觉挤过来,正紧紧贴着自己腿脚处。 他动了动腿,她又挪着贴上来。 魏景目光有些复杂。 在亲身经历了尊崇的父皇设下的天罗地网,胞兄舅舅至亲惨死,母后生死不知,他心愤怒怨恨,防备任何一个接近他的人。 当然包括这个婚后没见过面的子。 然而就是这个他半眼不看的瘦弱的女子,一路上似乎都病着,但病好些后,就撑着身体来照顾他,鼓励他,甚至还拼命助他身。 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 很不合常理,她究竟有何目的?! 只是转念一想,如今的他,并未有任何东西值得人家惦记了。如果硬说有,那唯一的大概就是这条命吧。 她并没有要他的命,反而一再救了他。 钥匙解锁,这个暂且不说。先前在溪边晕阙时,他并不是彻底失去意识的。 当时,因毒镖的毒比他预料中还要厉害些,加上失血过多,让他来不及处理伤口就倒地。 他动弹不得,但糊糊中仍有些知。 她替他止血,然后又急急移他到溪边放毒血,处理得很正确。 他立即凭本能运功制毒,意识渐沉,直到一阵震动,他恍惚中费力睁了睁眼,发下自己不知躺在什么东西上,一个纤细瘦弱的身躯正拼尽全力往前拉他。 很吃力很吃力,因为他糊中看见那藤绳深深勒了她两边肩膀的布衣料中。 “轰隆隆”又一声惊雷骤起,魏景借着那刹那的亮光,看见邵箐颈部出一小段深深的淤痕,红肿青紫,她抹了点东西在上面,可惜因为不好包扎,已经掉得差不多了。 真有人仅凭一个名分,这么轻易就托付真心吗? 魏景思绪纷,忽又想起他的父皇。 不,不可能的。 只是他伸手触及自己身上所有伤口时,发现都包扎得极仔细,口腔中还有一中黏腻的腥味,是生蛋浆。 他又看了地上的人一眼。 …… 邵箐越睡越冷,她很想沉浸在睡梦中,可又无法控制被冷醒,一声雷轰,她彻底被惊醒。 她糊糊中,睁眼想望望外情况,不想却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 “啊!” 邵箐吓得整个人弹跳起来,猛坐起才回神,原来是魏景醒了。 她大喜过望:“你醒啦!伤要不要紧?你中毒了知道吗?” 一叠声追问,她喜形于,魏景顿了顿,道:“你毒血放得及时,我稍后再运功制余毒,待出了山林再解就是。” “这毒厉害吗?你还能不能动?”他声音听着很虚呀。 这毒是特地用来招呼魏景,自然是很厉害的,只他淡淡道:“应是无碍。” “那好极!” 邵箐休憩过后,其实浑身骨头疼得厉害,尤其拖拽过担架的肩膀伤处,火辣辣的,很不舒服。但此刻她心欣,一时也不觉得太难忍受了。 “我给你换些药草吧。” 她已抓起阙和蒲公英在切碎了,一边切一边说:“这山间的寻常药草,功效小些,怕是得多换。” 不然明天出发,怕想换也未必有时间。邵箐恨不能尽一切努力,让魏景能更好一些。 魏景看了她一眼,“嗯”地应了一声。 黑暗中,她捣好了草药糊,上前解魏景衣裳和布条,冰凉的指尖触及他的肌肤,他肌陡然绷紧。 “很疼?我轻点。” 二人距离颇近,昏暗中她背着光,并不能看清她的面容,但她极专注,长翘而密的睫一动不动。 魏景慢慢放松,卸下因陌生人接近而绷起的戒备,“没事。” 那就好。 邵箐仔细敷药包扎,好他锁骨的伤口,又转移腿脚,她随口问:“我们接着要往哪边走啊?” “往北。” 她正要问为什么,却听到魏景说:“我得先回京城一趟,确认我母后的安危。” 邵箐大吃一惊。 他母后,傅皇后她,薨了呀! 先帝拿下魏景当就崩了,咽气前他言道不舍皇后,而傅皇后紧接就因“不舍先帝”,主动殉葬了。 原身是新帝登基后的次才被牵连进了大牢的,所以邵箐知道。 只是她看着惨白伤痕累累的魏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 他如今这情况,又如何再承受这重重一击? 邵箐顿了顿,道:“你伤很重,还得解余毒,我们先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再说吧。” 魏景“嗯”地一声:“雨停了就走,雨不停,天亮就走。” …… 见邵箐已包扎妥当,魏景立即闭目运功制余毒。 他话语和动作都出一种不自觉的紧迫,让邵箐稍松了半晚上的心弦重新绷起。 情况也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峻些,也是,暗杀魏景的必然是新帝,为了斩草除,必定会不留余力。 说不定,昨的杀手只是先抵达的第一波。 这么胡一想,她睡意全消,地上还冷,干脆不睡了,开始有节奏地按自己腿脚。 运动过度的肌发紧酸疼,她得尽量提前放松,以免明天给自拖后腿。 夜雨“哗哗”不停地下着,魏景一直悄然无声,邵箐又开始捏胳膊,她时不时抬头望外看,求神拜佛希望雨能早些停。 再不然,小些也可以的。 大约上天听见了她祈祷,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阵山风吹过后,雨小起来了,“淅淅沥沥”的只疏疏打在外的茅草丛上。 邵箐大喜。 她刚探手想拨开茅草看仔细点,谁知忽然“啪”地一声响,口上的陡崖突往下掉落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石块就落在凹前的窄小石台上,跳了几下,“咕噜噜”地滚进凹。 邵箐借着微微天光一看,只见石块一侧黝黑有青苔,而另一侧是新鲜的黄泥。 是被什么东西踩下来的。 动物? 有人?! 邵箐倏地瞪大眼,心脏突突狂跳起来。 第6章 一只大掌无声从身后伸出,捂住邵箐的嘴。 她紧紧闭住嘴巴,回头与魏景对视一眼。 上面的是人? 魏景面沉如水,轻点了点头。 邵箐“咚咚”的心跳声仿佛在耳边,手足冰凉,一动不敢动,两人十分默契地放轻自己的呼声。 …… “不是说中了毒吗?又身负重伤,为何搜了一夜都没搜出来?” 陡坡顶上,赫然站着两拨人,一蓝衣一黑衣。问话的中年汉子身穿寻常的蓝扎袖劲装,站立时双脚却习惯微呈外八字,收腹,说话的姿态很有几分官威。 他身后一群装束相类的蓝衣人,个个同样姿势肃然而立,手提一雁翅刀。气质与对面的黑衣人迥异,不像暗杀者,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卫军锐。 没错,这群正是卫军出身的锐,为首者乃羽林中郎将仇宗,新帝的心腹,这次正领了绞杀齐王魏景的重要任务。 他领麾下二千锐化整为零出京,就是唯恐第一波的黑衣杀手出纰漏,好及时围捕。 谁曾想进入黔地以后,天连降鸿雨,导致零散出京的二千卫军迟迟未能在指定时间汇合。眼看着魏景一行快要过黔水了,再不行动就错失最佳时机,仇宗和黑衣首领商量过后,最后决定动手。 没想到事情发展偏偏往最坏的方向奔去。 仇宗语气不怎么好,黑衣首领也冷:“昨夜大雨,我们只有二十余人,如何搜?” 刺杀失手是他们的错误不能否认,但搜索这黑锅他们不背。 “那我们现在好好搜!” 仇宗不悦,只目前最重要的事的绞杀齐王,不然在场的人都得遭殃,他只得按捺下心气,道:“我的人都齐了,你再仔细说说,他往哪个方向奔逃的?”zZwtWX.com |